眨眼间已近年关,李府中上上下下忙着收拾院子,打算过个祥和的团圆年。
白蘅仍如往日般晨起便拿了本书慢慢观摩,于她来说,是年是节实在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至亲好友都在身边,如此不是天天都在过年吗?
“我说大小姐,您也歇歇,麻姑已经三令无声的强调不能劳力费神,你偏从早到晚的捧着本书,难不成想再中个状元不成?”黄莺收拾书房见小姐做着半天不动,忍不住埋怨道。
提到状元,白蘅不由得又想到了陈晓亮,可怜一位忠臣,到最后竟然枉死于贼人屠刀之下。自己送官位于他,他是感恩,还是应该怨恨?
“就你话多,我闲来无事才看了不过两三页而已,哪里就累到了呢!”白蘅虽这么说,却随手将书放了下来。
黄莺见自己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高兴的一把将书本拿了过去,“既然不看,那就到外面走走,今儿个暖和,将军和舅老爷又该喝茶论剑呢。”
黄莺瞧着外面花园中一处有打斗声传来,想着必然是李墨林与顾朝风正在比剑,故意说了给小姐听。
谁知她话说完半天也没得个应声,回头看时白蘅正埋头翻看几张图纸。
“这东西我后来找了许久不见,今日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哝,谁拿来垫了桌角。”黄莺伸手指向书桌下面。
因为精神不济,白蘅已是许久不曾可以想起此事,今日突然就见到昔日自己凭记忆画出来的地图不免又提起了兴趣。
“蘅儿,花园里的几株梅花开了,不如我陪你摘些回来插瓶如何?”李墨林刚陪顾朝风练完剑,满身尘土的闯了进来。
“李大哥,你可还记得这个东西,是我昔日与你及石大哥一同描绘出来。已是丢失数月,不料今日却找到了。”白蘅欣喜的向李墨林展示一下手里的东西,正是当初三人研究了半日的图纸。
李墨林很有些不悦的说了声“哦”,他现在可对什么劳神子的图纸不感兴趣,或者说早忘了这茬。他关心的是蘅儿万不能太过操劳,若是再病倒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图纸先放放,横竖不急在一时,我们先去摘梅花如何?”
白蘅无奈,只得随了他先出门。
石天自外省打探消息回来,尚未进宫回话,反而调转马头朝着李府的方向而来。
“蘅儿啊蘅儿,如若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事情大抵会简单许多。如今两位王爷斗的你死我活,泽文太子又不甘示弱,三方相持,万和帝整日里不得安宁。如今朝堂之上好似一盘散沙,皇上装病,太子虽然代为理政却难以推行命令,两个王爷更是惟恐天下不乱肆意妄为。谁来主持大局,谁又能够最终获得皇位,只盼早日有个结果。”
不知不觉,马儿已经到了李府的大门外。朱红色的大门在冬日落日的余晖下闪着喜庆的光芒,门楣上悬挂着的两个打灯笼无声的在告诉人们马上就是新春佳节。人都说新年新气象,但是石天却看不出任何一点新的希望。
“今日的梅花确实好看,我想娘她老人家见了也会喜欢的。”白蘅手捧着一束梅花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正要送到隔壁的临溪小筑去。
“石大哥,竟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石天无奈一笑,自己可不是李府受欢迎的客人。大概蘅儿还不知道,每次自己稍一靠近李府的大门,那个尖脑袋的小顺子大总管就如只闻到了猫味道的老鼠,鬼头鬼脑的探出个脑袋。然后不容分说,势必要去禀告更大的猫,然后李墨林雄赳赳迈出府门,大有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的架势。他何止要买路财,他是荤素不吃,油盐不进。
“不过路过,想过来看看你,你若是有事,我改日再来亦是无妨。”石天牵了马儿就要调头。
“青莺,你替我将这些花儿送去给娘,就说府里来了朋友,我改日再去看望她老人家。让她务必不要惦念于我,每日按时吃药,天冷不要出门了。“
青莺接了花,很是不悦的瞥了眼石天,气鼓鼓的走了。
白蘅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我平日里太宽了,纵的她们越发无法无天,石大哥不必介意,里面请。“
李墨林与顾朝风正在院子里喝酒聊天,好不惬意,谁知抬眼一看来了个不速之客。
不等李墨林说话,白蘅抢道,”我请石大哥来府里做客,刚好新进的年货都到了,赶紧让胖子叔制备一桌上等的酒席,再取了好酒来。“
”我去!“李墨林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有些郁闷。
”赶紧的去吧,别惹的蘅儿不高兴,我跟过去看看,你放心一定不会让姓石的打扰到蘅儿。“顾朝风与李墨林倒是默契,伸手拍了他一下肩膀,摆出舅舅的架子往白蘅房里走去。
☆、512竟然是他
白蘅与李墨林进了屋,回头一看,顾朝风不请自来已是跟进门。
“舅舅,你老人家有何事吩咐?”白蘅摆明了不愿让其呆在屋里,不为别的,石天难得登门必是有事要说。让个武林前辈在屋里,无论如何是十分不妥当的。
顾朝风没料到蘅儿给自己直接下了逐客令,但是他刚才已是给了李墨林保证,岂能轻易就被打发走。
环顾左右,一边磨叽时间一边想着借口,“那个,我闲来无事想到你书房找几本书看看。”说着不等白蘅答应,已是迈步直往书架走去。
石天见顾朝风模样,心知如若自己不走,那么其端然不肯离开。罢了,横竖只要能够与蘅儿如此安逸的坐着喝茶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仍是茶尖儿的极品货,白蘅却取了一只琉璃杯来冲泡。嫩绿的小芽在透明的杯中肆意翻滚玩耍,看的让人不忍去喝了那杯中的茶水。
“据说这东西是西洋国进贡的,不知浑驴子从哪里得了来,我瞧着倒挺喜欢。”
石天在万和帝身边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心中不由得万分感慨。竟是西洋进贡的贡品,为何皇上跟前从来不曾见过,倒是落在一个商人手中。可见大泽皇宫已是乱成了什么样子,王爷、太子内讧,宫女太监趁机谋取私利,文武百官能躲就躲能藏便藏。如今做实事的恐就剩下那个替太子殿下寻找传国玉玺的汪伯贤了吧,可悲,可叹啊!
石天望着眼前的琉璃杯忍不住的出神,待得伸手去取那杯子,鬼使神差杯子“啪”的落在了地上,茶水顷刻间泼洒了其一身。
白蘅伸手拉过石天烫红了的手臂查看,“唉,因果缘法自有定数,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杯子想太多。”
到底还是玲珑剔透的白蘅最为知心,石天不以为意的一笑,将袖口打湿的地方捋了起来,露出一段手臂,“你这屋子里暖和,一会就烤干了,不碍事的。”
顾朝风怔怔的盯着石天的手臂,一瞬间所有往昔的记忆全部涌上脑海。他不是应该被称为太子的那个人吗,为何偏偏是个护卫的身份?
“石护卫几时进的宫,又在皇上跟前伺候了多久?”
白蘅正帮着石天收拾,突然听得舅舅问起关于石天的事情,不觉有些奇怪的望了过去。
“若说进宫不过近两年才到京城,但若说伺候皇上却已然记不清楚是多少年了。”石天实话实说,冲着顾朝风讪讪笑道。
顾朝风越发的惊呆了,像,实在是太像了。难道他出入进宫几年,竟然没有人认出来。刘珙啊刘珙,你做的好事,偷梁换柱的事情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到底还是被我发现了真太子。
“太子殿下,请容草民一拜。”顾朝风几步走到石天跟前,撩衣服便跪倒在地。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白蘅与石天都傻了,两人面面相觑,拿不准舅舅到底唱的哪出。
白蘅忙问道,“舅舅莫要乱说,石大哥不过是皇上跟前的一等护卫,若他是太子,凭皇上父子情深又怎会这么多年认不出来?”
顾朝风冷笑一声,“那要问问六王爷他老人家了,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药才能蒙蔽圣听将近二十年。想当年良妃娘娘刚刚诞下皇子便突然暴毙,小皇子由接生的太医抱出娘娘寝宫,皇上尚来不及看上一眼又染上了天花。是以,自那以后真正的皇子就再也没有回过皇宫。而后来病愈回去的不过是六王爷的一个小妾所生的孩子,是六王爷亲自导演了这出戏,你们谁也想不到吧?”
白蘅见石天听的如痴如呆,而舅舅已然一副义愤填膺模样,两眼圆瞪,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条条暴起。
“舅舅所说之事可大可小,你竟然说了却又有什么证据拿出来一看,否则传将出去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哼,要证据,证据就在他的身上。”顾朝风上前一把握住石天手臂,翻过臂弯道,“看看,小皇子出宫之夜是由我护送,慧妃娘娘亲口说过龙儿臂弯有处胎记让我务必小心。后来仔细想想,大约当时娘娘已然有所察觉。可怜即便如此,仍无法逃脱厄运惨死于宫中。”
石天疯魔了般重复着顾朝风说过的话,“皇子,慧妃,皇宫,皇上,六王爷......。”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又怎知过往诸事。请一一告知晚辈,我自来没有爹娘,亦不曾听人说过有关于他们的事情。皇上于宫外养了诸多死士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我便是其中一员罢了。但是平心而论早就将其当作最亲近之人,他亦是待我不薄,但若说是真父子实在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