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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佞臣进化手册 (照水燃犀)



窦宪听的默默,进了王帐,扫视着问,“我听说匈奴有一个天赐的古鼎,被他们视为至宝。当年呼屠正是拿到了这个,才顺利继任了单于位。你们看到了么?”

郭琪忙道,“因伯度你一直没过来,我们都不敢动手呢。这就找。”

窦宪打量着王帐,里头的一应豪奢摆设全无,干干净净的,只有墙上挂着一张熊皮。若非问了匈奴婢女,知道这是王帐,谁能猜到这竟是给王者居住的地方?

惋惜地说,“轻手轻脚地找,别弄乱了这帐子。”

郭琪等人答应着,去找了。过了一会儿,捧了个木匣子出来,“是这个吗?”

窦宪见那匣子是以檀香木打造的,并不出奇,只是边缘异常的光滑,想是抚摩多遍所致,恐怕里面寄存着呼屠的爱物,忙接了过来,“也许真是这个。”不料上面竟带着锁,打不开。

他打算去找钥匙,但郭琪性子急,道,“用剑撬开就是了。”

窦宪来不及阻止,匣子已被郭琪接了过去,抽剑横切,一下子打开了。

里头根本不是什么古鼎,而是厚厚的一沓纸。

郭琪和李曦见了,都大为失望,放下了就又去找古鼎了。窦宪却有些好奇,不禁拿起来细看。

里面竟是满篇的中国文字,并且笔力遒劲。第一页上写着:

“......盖闻王者之举,要在安民。我匈奴之国,实为安分之邦。却数年来,先后遭逢内乱,而汉趁机大征,致使子民凋敝。焮苍生于虐焰,陷赤子于祸坑,乾坤几乎欲息,山泽靡有孑遗。昆虫草木,皆不得以遂其生;鳏寡颠连,俱不获以安其所。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

窦宪看的默然,从没想过,被自己视为心腹大患的匈奴人,居然他们也是饱受折磨的?一样也被汉朝逼迫,无立锥之地。他又往下看:

“......予奋迹西域,栖身荒野。念世雠岂可共戴,誓逆贼难与俱生。痛心疾首者,垂十余年;尝胆卧薪者,盖非一日。发愤忘食,每研覃韬略之书;即古验今,细推究兴亡之理。图回之志,寤寐不忘。

奈何人才秋叶,俊杰晨星。奔走前后者既乏其人,谋谟帷幄者又寡其助。特以救民之志,每郁郁而欲东;故于待贤之车,常汲汲以虚左。然其得人之效,茫若望洋;由己之诚,甚于拯溺。愤凶徒之未灭,念国步之犹屯。

嗟夫!望我匈奴以之奠安,山川以之改观。日月不再晦而复明!愿天地祖宗之灵有以默相阴佑而致然!愿一戎大定,四海永清!”

文章很短,就结束在这里,落款是呼屠。

窦宪明知大汉与匈奴是世仇,但也不禁被这篇文章里喷涌而出的气势所动。接着又去看下方的纸张。

下面的字迹显而易见的不同了,是柔媚的女子手书:“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相思野火烧不尽,风雨吹不倒。愿情绵绵到海角,海角路不尽,相思情未了。你我无论南北与西东,一生相随到终老。”

写的丝毫不符合诗的格局韵律,天马行空,随手涂鸦。字迹也有骨而无形,歪歪扭扭。甚至在末尾没有正式的署名,只画了一朵花。大约是呼屠的妻妾,或者某位红颜知己写给他的情书吧?

窦宪不怎么感兴趣,又往下看,不料接下来厚厚一沓,全是上面那个女子写的情信。没有一篇符合诗歌的模式,但又万分用心,字里行间流露出万千情谊。而且每张平平整整,一点都不泛黄,显而易见呼屠是很用心地收着的。

他看到这里,觉得自己太过分,窥探了逝者的太多私隐,打算把匣子归还原处。但有一张略大的纸,夹在其中很显眼,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抽出细看。那张纸上字迹刚硬,是呼屠的手笔:“昨日采花作枕囊,帐深深幌闷幽香。忆取十余年来事,灯暗无人说衷肠。人间万事渐消磨,竟只清香似旧时。大漠愁鬓怯新霜,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禅龛一炷香!”

作者有话要说:  越到后面,字迹越发潦草无力,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痛楚,不可再续。

窦宪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阏氏叫什么名字?”

郭琪大大地“哎?”了声,说不知道。李曦却一向爱打听风月事,想了想,回答,“似乎,叫格桑吧。”

格桑,格桑花。

原来她就是写情信给呼屠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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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呼屠的“盖闻王者之举”不是原创。出自明朝时,越南的宰相阮廌写的《平吴大诰》。吴指明朝,原文是写越南人民在艰苦奋斗下、战胜明朝的经过...这里做了删减,只取了前半。

2.“青青河边草”出自歌手高胜美的《青青河边草》

3.“昨日采花作枕囊”出自陆游的《菊枕诗》,有删减和改动

然后今天**不知咋的又抽了...老显示审读未通过,不给编辑,又搞的很晚才发出来。小天使们多多包涵啦\ ( > < ) /

最后下章更啦,取名叫防盗章是看看盗文网偷不偷...可以看!!





第154章 防盗章



窦宪手攥着厚厚的一沓书信。不由自主地想:他们一定有过很甜蜜的过往吧,在很久很久以前。

突然的冲出了王帐,往停放阏氏尸身的隔壁帐子而去。

不想帐外跪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匈奴女人,正苦苦哀求着士兵们,放她们出去。

窦宪不由地停住了脚步,问,“怎么回事?”

见士兵们纷纷恭敬地喊“将军”,女人们猜到那是汉军的至尊之人,忙奔了过来,伏在窦宪脚边哀求,“求求您,放我们回去吧!”

窦宪没有立刻回答,先问,“你们是?”

女人们不敢说,士兵们代她们答道,“是匈奴单于的妾室们。”

女人们听了,纷纷否认,“不是!不是!”“我们不过是空有名分。”“是啊,是啊,我们和单于什么关系都没有!”

士兵们听的面面相觑,骇笑,“这怎么可能?”对窦宪道,“将军别被她们骗了。”指着女人中穿着最华贵的一个道,“那是西帐阏氏,跟随呼屠单于五六年了,旁边几个,听说也都是他的宠妾。将军可别被迷惑了。”

那个西帐阏氏激烈地说,“我和呼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管,我要走,我要走!凭什么他活着我要守活寡,他死了,我还要给他殉葬,跟着他一块死!这不行!”其他女人跟着暴动。

窦宪见她们口径一致,不禁也狐疑了起来。

女人中,有一个虽为匈奴贵族之女,但生母是汉人的,撩开自己的手臂,指着守宫砂道,“将军!将军!我母亲是汉人。您看看我的手臂,守宫砂还在的!我虽挂名是单于的妾室,但一直不曾和他有过什么接触,完全不知道他的事。您看,您看!放我回去吧!”

其他女人们跟着道,“我们也是!您可以找人来查来验,求求你放我们回去吧!”

窦宪想,这么多人都如此说,也许是真的?就算是假话,他本来也不想杀女人们。遂道,“都走吧。”

女人们都松了一大口气,给他拼命地叩头,站起来往外走。

窦宪迟疑着,“等等。”

女人们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生恐他反悔。

然而窦宪只问,“你们单于,和阏氏的关系好么?”

女人们见他是问这个的,一颗心安了下去,叽叽喳喳的回答,“要说不好,哪里能生下六个孩子呢?”“可要说好,也不尽然,单于这几年对她一直很冷。”“哼,那是阏氏自己冷着单于。单于不还是颠颠的,有什么都立刻想到她么?”

见西帐阏氏脸上满是怨毒神色,在旁一言不发,窦宪不由地看向她。她冷笑道,“单于可喜欢那女人了。你们都不知道吧,那女人的父亲和弟弟犯了死罪,单于明面上处死了他们,可暗地里,早悄悄把两个人都送出去了。要不是这件事败露,最后那些跟随他的人也不会彻底失望,由得他自己去搬救兵。”

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由地问,“真的假的?”

西帐阏氏白了她们一眼,“这有什么好骗你们的?办法还是我给单于想的呢。”她阴测测地笑,“可怜啊,他还以为我在帮他,忙着去打仗,让我去和格桑说清楚。哼,凭什么?”

窦宪见她脸上混合和怨毒和伤心,心想,又是一个偏执的可怜人。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女人们都离开。

她们走后,窦宪看着蓝天,想起那个一生勇武的呼屠。他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请善待他的妻儿。那是一生骄傲的王者,最后的也是为数不多的恳求。

而那个与他身为怨偶的妻子,至死不知道这一件事。不知道丈夫为了她,心甘情愿让尸身被人践踏成泥。甚至为了她,第一次悄悄改变了处事的准则,保她父兄无虞,因此彻底走向绝路。

而他也不知道,她就这样带着孩子们,跟随在了他的死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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