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连窦顺也惊恐了起来,“怎么可能呢?小公子不是窦宗少爷收养的吗?怎么会,怎么会和侯爷你血缘相近呢?他又不是窦家人。”他不信邪,割开了自己的指头,也往水杯里滴血——完全没有交融。
窦宪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不可能那么巧,和我血缘相近,又长的那么像。——谁见了,都说他是我的儿子。”
窦顺不知所措地问,“那现下怎么办呢?”
窦宪忽然暴怒了起来,“现在就派快马回去,让窦宗即刻赶往巨鹿郡,在那里等我!还有,还有谁会知道...”他几乎不能思考,勉强平复着心境,过了好久才说,“还有竹茹是不是!还有王君实!都叫过来,叫去巨鹿的驿站等我!”
窦顺劝道,“侯爷别急,好好说。”又道,“这竹茹姐在宫内伺候呢,我怎么把她弄出来?还要带她去巨鹿?”
窦宪想也不想地说,“我不管,你让他们都去巨鹿!我这几天就拔营回转,等途径巨鹿的时候,一定要看到他们都在!”
窦顺没办法,只得答应了。安慰窦宪,“总之侯爷你别急,事情总会查清楚的。要是假的...那就是难得的缘分,今后咱们把小公子当亲生孩子待。要是真的...那侯爷平白无故的多个儿子,不是很好么。这是好事,好事。”
但窦宪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了起来,推开他的手,“要是真的,那她就是抛夫弃子。”他的手指攥的紧紧的,几乎发出咯吱的声响。气也喘的很粗,“要是真的,我恨不得杀了她。”
窦顺听的悚然一惊,忙道,“这使不得,不管怎么样,有话好好说。”
但窦宪完全没理他,甚至不顾背上的疼痛,下了床,就匆匆出去找窦武了,“阿武!阿武!”
孩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窦宪耐着性子,一间一间宫殿地找他。终于在很偏僻的一间宫殿里找见了他。窦武脸上还挂着泪珠,见他过来,吓坏了,想跑。但窦宪的速度远比他快,一下子就拉住了他。
窦武想起他刚才一系列举动,简直吓人。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窦宪很伤心,半跪在他身前问,“阿武,你怎么不叫我爹呢?刚刚我明明听到你叫了。”
孩子口不择言地说,“那是我喊错了,我有爹!我爹不会吓唬我,我爹不会割我手指头!”
窦宪几乎说不了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孩子。
有越来越多的细节涌入他的头脑。在他和履霜去爬山的那天,她晕倒了,医师说她“亡津失血”,那是月子病。
那时候他想也不想,就一口断言医师昏聩。真是这样么?
现在想来,这些年来她一直清瘦畏寒,也不见生育。不就是得了月子病的样子吗?母亲当年生妹妹时没做好月子,也是那个情况。
而且履霜这么多年只用王君实看病。为什么会这样呢?她真的只是因为谨慎,所以十年来只用一个御医吗?
她对小孩子也有一种异常的执着。对申令嬅的孩子好也就罢了。对刘肇她居然也很喜欢,甚至不惜和他争吵。简直不知所谓。
所有的一切都摆在眼前,只差了实证而已。为什么当时他不觉得奇怪呢?
为什么呢?
窦武还在不甘愿地挣扎着,但窦宪丝毫听不进去,只是把脸埋在孩子的脖颈处,任由眼泪不断地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豆馅你终于起疑了(~ o ~)离儿子见妈没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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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呼屠
接下来的一天,窦宪始终把窦武带在身边,看的很紧。
他对孩子一向是实行放养的,从不曾这样。如今却连窦武去如厕,他也要在外守着,晚上连睡觉也带着窦武一起。孩子不由地很害怕起来,觑着他沐浴,换窦顺来看管自己时,含着眼泪问,“侯爷是不是不想让我当儿子了?想,想让我当那个?”
窦顺没听懂,“哪个?”
窦武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就是那个。”
“哪个啊?”窦顺有点懵,“小祖宗,你把话说清楚。”
窦武大着胆子道,“就是娈、娈童。”
窦顺吓了一大跳,“嘿,你想什么呢?!”
窦武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侯爷这两天很可怕。硬说要给我洗澡,把我脱光了,上上下下的看。晚上睡觉也搂着我,他嘴巴凑那么近,是不是要亲我?郭荻以前同我说过的,大户人家里养娈童,都是这样。”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窦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呵斥着说,“郭小公子家家风不正,他爹就是这样,从小就怂恿着我们侯爷看□□。多亏了我们侯爷持身颇正,才没有像他那样。总之他儿子说的话你别信。”
“啊,他还看过□□?”窦武听的更害怕了,“那侯爷就不是跌坏脑子了,他就是坏。”说着,拉住了窦顺的袖子,“顺叔,你带我回扶风老家吧!我不敢和侯爷呆在一起了。”
窦顺听他说的认真,几乎要把一切和盘托出了。但想想,事情还不曾查明白,还是不要贸然了。没多说,只安慰窦武,“侯爷喜欢你,才这样的。总之你别多想。”
窦武哭的更凶了,一个劲的顿足,“那他也喜欢你,怎么不割你手指头,不把你扒光?你们家骗小孩,你们家拐带小孩!说是做儿子,其实是当娈童!你们骗人!你家是贼窝!”
窦顺支吾着说不出话。这孩子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而且他不是一向懂事吗,怎么也有胡搅蛮缠的一面?
好在窦宪记挂着儿子,很快就洗完出来了,叫道,“阿武!”
窦武浑身一震,拉住窦顺的袖子,仰头哀求着看他。
窦顺见他可怜,叹了口气,对窦宪道,“侯爷你也放孩子出去走走。老这么闷着他,他都吓坏了。”
窦宪方才在洗澡的时候,也沉下心好好地想了一遍事情,过了一遍前因后果。
的确,昨天太冲动了,孩子年纪小,一定吓坏了。而且此事疑点甚多,履霜不是无情的人。他点了点头,对窦武道,“这样,你自己去玩吧,只是注意,不要跑太远,半个时辰后,仍旧回这里来。能不能答应我?”
窦武雀跃着说,“能!”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窦顺走过去,搀扶着窦宪坐下,“瞧侯爷你脸白白的。才受了伤,伤口都不曾长好,急着洗澡做什么?”
窦宪摆着手说不碍事,“只是拿水擦了一遍身上罢了,我避开了伤口的。”又问,“窦宗他们?”
窦顺道,“已经派了人去传书了,让他们几个即刻赶去巨鹿郡。”
窦宪心乱如麻地点头,“等把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们即刻出发。——你去理理东西,再去通知一下大家。等阿武玩好了过来,咱们马上去匈奴。”
窦顺忙道,“您别急啊,等伤口养好了再走吧。”
窦宪摇头,“早一点处理好这里的事,赶回去吧。我想早点见到窦宗他们。还有京里,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他把脸埋进掌心里,心情复杂,再也说不出话。
稍后窦武玩累了过来,正好窦顺也理好了东西,其他士兵们也准备好了,窦宪便带着人出发去匈奴。
小宛和匈奴离的近,一个时辰不到大军便到了。
见匈奴剩下的子民们始终怨愤填膺,丝毫不像小宛人那样驯顺,窦宪叹了口气,命大军先驻扎在城外,以听号令,不许扰民,自己带着千人的亲卫,往王帐而去。
郭璜留下了堂弟郭琪、心腹李曦等人在那里等候。众人见窦宪过来,纷纷迎上来说,“将军可算来了。”
他点点头,问,“我听说阏氏带着呼屠的子女们自尽了,怎么回事?”
听他语气里颇有责怪之意,郭琪忍不住辩解,“这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都好好地劝过阏氏了,又答应罪不及她和几个孩子。没想到那女人听都不听,拔剑就把孩子们都杀了,自己跟着自尽,我们都吓坏了。那尸身,我们暂且都停在旁边的帐内了。”他说的意犹未尽,接着又抱怨,“那女人真是一根死脑筋啊。我听说呼屠为了立威,在前阵子民心哗变时,首先拿了她父亲和弟弟开刀。她居然给这样的男人殉情。”
旁边李曦随口道,“未必是殉情吧。我从伺候的人那里听说,这女人和呼屠不睦已久,已有两三年不睡一个帐子里了。那呼屠为了复国,纳娶了不少贵族之女,听说阏氏坚持不肯与人分享丈夫,与他决裂许久了。”
郭琪听的目瞪口呆,“那这女人自尽做什么?”他想了想,明白了过来,“原来不是殉情啊,大抵还是性子太烈了,怕落在我们手里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