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龄蹙眉:“秀?”
“秀,就是把自己比别人好的一面拿出来炫耀。”朱赢解释。
李延龄眉开眼笑起来,道:“刚才你说了秀夫君?”
“是呀!”朱赢伸手捧住他的脸,笑得眉眼弯弯道:“我夫君天下第一,怎么可以不秀呢?我不仅要在府中秀,还要秀到隆安去,气死福阳!到时候你可要配合啊。”
李延龄点点头,在她鼻尖上亲一下,道:“悉听夫人差遣。”
上次二房成亲朱赢去得晚,这次却是一大早就赶过去了,以致于盛歆培盖头一掀开来,还未来得及对自己的夫君做个娇羞的表情,便看到朱赢站在一旁对着她似笑非笑。
她一口气梗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面色顿时难看至极。
李延寿倒是欢喜得很,虽则盛歆培已经二十岁了,但配他这个三十一岁的二婚男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娘家还有权有势,比之他前头的夫人孟氏,简直云泥之别。
朱赢看着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只觉一阵刺眼。十多年的夫妻之情,还比不过新人一个似喜似嗔的眼风,他日若是她不幸死了,不知李延龄是否也会如此?
这年头,女人在男人心中的价值,实在是太低廉了。
挑了盖头,接下来还有吃生面点,撒花生红枣之类的程序要走,本来婆家闹洞房的女眷就是负责在这些关节起打趣新人热闹气氛的作用的。可惜朱赢“面嫩”得很,就看猴戏般往旁边一杵,一个字都不说,笑容还颇具深意,弄得整个新房里的气氛都尴尬起来,李延寿喝完合卺酒就跑到前院去了。
无关人等退出新房后,盛歆培的脾气就绷不住了,眼睛一斜盯住一旁优哉游哉的朱赢,道:“第一次见有人这样闹洞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装木头的。”
“听大嫂的话,倒似见过很多次闹洞房一般,不知大嫂成过几次亲?”朱赢闲闲地问。
“你说什么?”盛歆培大怒,噌的站了起来,头上金钗一阵乱晃,叮当作响。
朱赢摇摇手指,笑嘻嘻道:“别激动,即便想打我,来日方长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二嫂不能来,就我自己给你面子来了,回头你再把我打出去,说出去显得你多跋扈多草包多不讲理啊?你说是吧?”
盛歆培给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道:“二弟妹过府才两个月便已有孕,有人嫁进来一年多了却毫无消息,说起来倒也不脸红。”
朱赢笑容不改,只道:“大嫂口中的有些人是说我么?唉,没办法,谁叫我年纪小呢,就算再晚两年生,备不住还是这府里最年轻的娘,倒是大嫂,要抓紧时间哟。啊,不对,大嫂一嫁进来就有现成母亲可做,早生晚生都无所谓了,是吧,大……嫂?”最后那个大字拖得长长的,生怕旁人不明白她强调的是哪个字一般。
盛歆培几乎被她气了个倒仰,颤抖着手指着门外道:“你给我滚出去!”
“啧,这涵养,这气度,难怪只能做填房。王府三个媳妇,虽说这头两个都是后娶的,年岁倒还是按从大到小来排列,也是缘分呀。大嫂,明天见,荷包封厚一点哟。”朱赢走到门边,回头冲她挥挥小手,仰天大笑出门去也。
鸢尾简书等人虽未跟着进洞房,却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都抿着嘴偷笑呢。
“公主,人都说*一刻值千金,被你这么一闹,估计要变成*一刻血三升了,而且是大奶奶吐出来的。”鸢尾小声道。
“不说了,爱去洞房里怼新娘也是种病,得改!”朱赢摇着头装腔作势道。
“婶娘!”道旁树荫里突然跳出来一个身影,吓得朱赢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朱赢捂住扑扑乱跳的小心肝,定睛一看,原是李褀念,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点着他的额头斥道:“大晚上的躲树丛里做什么?还突然跳出来,想吓死你婶娘?”
李褀念低声道:“婶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自上次孟氏之死后,朱赢本不想再掺和大院的事,但人常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孩子外祖家在大旻,后娘又这样有势力,只怕将来日子且不好过,想想也是可怜,于是便跟着他走到一旁的僻静处。
李褀念转身看着她,道:“小婶娘,您能不能跟小叔说一声,让我跟他去骁骑营?”
“做什么?想学你小叔?”朱赢问。
李褀念道:“我不敢说能学小叔,但,我想保住自己这条命。”
朱赢一惊:“怎么说?”
李褀念:“我这继母不是好人,我觉得她八成会害我。”
朱赢:“……”
“人才第一天嫁进来,你就看出这么多了?”朱赢道。
“方才我躲在窗外偷听你们说话了。”
朱赢:“……,喂,这种事以后少做,又想去跪祠堂?”
李褀念摇摇头,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小婶娘,我知道我本没有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您,但蝼蚁尚且偷生,您就当发一回善心,再救我一回。”
朱赢叹气,道:“虽则我也觉着你这继母不是好人,但此事我还真不能答应你。”
李褀念面上一急。
“你听我说,你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满府只有两个人能做主,一个是你祖父,一个是你爹,怎么轮也轮不上我与你小叔。所以,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求我,不如去求求你祖父。”朱赢道。
李褀念低眉,道:“只怕祖父不会应允我的。”
“那就谁也没办法了。”朱赢无奈道,看着少年垂头丧气地模样,又道:“其实也不一定非得去军营,你可以外出求学,可以去地方体验生活,反正你的目的只是离开王府而已,只要肯动脑筋,总会想出办法的。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在你没有离开王府之前,千万别再来找我,也别让你继母觉得你和我走得很近,否则,你很可能被她迁怒,知道么?”
“小婶娘,您能……弄死她么?”昏暗的光线中,少年的眼如狼般凶光一闪。
“小小年纪,你想什么呢?”朱赢斥道。
“我不介意我爹另娶,可家世这样好,人却不好的不行。”李褀念道。
“家世好有什么不好?说不定还能将你小叔从王世子位上扯下来,换你爹当呢。”朱赢凉凉道。
“就算我爹成了王世子,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李褀念转身便走。
朱赢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晚上,夫妻俩做完运动,李延龄见朱赢并未像往常一般累极而眠,便磨磨蹭蹭地想再来一次。
朱赢打开他作怪的手,问:“夫君,若我死了,你会再娶么?是不是也会如你大哥二哥一般,服丧期一过,便立刻再娶了?”
李延龄看着她,不语。
朱赢一笑,道:“别介意,不过问问罢了。”转过身子去想睡觉,谁知男人突然一把掰正她,长腿一跨就压了上去。
朱赢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借着方才的湿润顶了进去,朱赢猝不及防地痛叫一声,气恼地捶他,骂道:“做什么?你弄痛我了!快些放开!”
男人充耳不闻,一只手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她细细的脚腕将她的腿扯得大开,更深地顶进去。
朱赢受不住地躬起身子,男人的强势让她隐隐地意识到不对,有些惊慌地抬头看他,却见男人紧抿薄唇,一双长眸恶狠狠地看着她,紧抵着她不管不顾地大动起来。
这一番折腾,险些没把朱赢给弄死,结束时朱赢连气息都孱弱了,男人掐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想知道答案?我告诉你,你朱赢是我李延龄的元配,也将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所以别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来惹我生气,嗯?”
朱赢虚弱地点点头,心中却在磨牙:你丫的,好听话不能好好说么?你给我等着!
男人这才满意地把她抱进怀中,相拥着睡去。
朱赢第二天又走路艰难,男人却毫无愧疚之心,横眉竖目:“你自找的。”
朱赢嘴一扁,低了头让鸢尾扶着,独自在前面踽踽而行。
男人在后面僵了一会儿,大步上去一把抱起她。
“做什么?不是说我自找的么?”朱赢抬眼看他。
男人瞪她一眼:“还说?”
朱赢:“人生自古谁无死?”
“住口!”
“死去元知万事空。”
“闭嘴!”
“人固有一死。”
“你再说我把你扔地上了。”
朱赢笑了起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夫君如何听不得一个死字?”
李延龄身形僵了僵,叹了口气,抱着她一边走一边道:“我哪是听不得死字?我是听不得这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听不得这个字与你联系在一起。”
朱赢闭上嘴,良久,将头靠在他胸前,低声道:“我以后不说了。”
李延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一直将她抱到敦睦院前才放下来。
盛歆培见婆家人,朱赢和文静姝都得了一个荷包。
盛歆培正在挂着一副快要僵掉的笑脸给小辈们发荷包时,只听朱赢哎呀一声就将自己手里的荷包扔了出去,惊慌之下没看清方向,径直扔到了斜对面文静姝的脚下,绣着金丝牡丹的粉锦荷包内滑出来一条小指粗细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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