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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宫情史 (未晏斋)


  完颜绰对女儿点头,柔声说:“阿爷遇到了烦心事,他还是喜欢你的,放心放心。”转脸对王药嗔道:“抱抱女儿嘛,孩子这么段时间都没见到你,你再不抱抱她,她都不认识你了!”
  王药擦了擦脸颊,两只手伸过去,可是小阿芍大约被他刚刚饮泣的模样吓到了,一扭身埋头到母亲怀里,拒绝了父亲的拥抱。王药愈加沮丧,苦笑道:“我果然是合该孤独的人。”
  完颜绰怒道:“你合该孤独,那我算什么?!”王药不说话,垂头丧气,完颜绰又气又怜他,板着脸坐着。小阿芍发现阿娘的脸色也不温柔了,大急,伸出小手指去捏她的脸颊,妄图把她的嘴角捏成向上翘的样子,“咿咿呀呀”一直不停地说“话”,像在劝解两个人不要吵架。
  完颜绰终于垂下眼皮,平淡干涩地说:“你去你读书的那间毡包吧,这两日也不用上朝了,静静心神,或许能够想出合适的办法来。”
  办法不是没有,连三哥王茼自己都说了,但是王药无论如何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脸上的泪痕已经绷得皮肤发紧,拭也拭不掉,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完颜绰的营帐。
  晚餐时,忽络离送来一壶羊羔儿酒,对王药笑道:“夷离堇,太后叫奴送来给您的。不过每日只得这一壶,太后说,怕大人借酒浇愁,伤了身子。”
  他端详了一会儿王药的神色,又说:“太后还说,事缓则圆,夷离堇放宽心。”
  正在执壶斟酒的王药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疑惑地抬头望了望忽络离,见这奴才只是惯常的一脸谄笑,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泛泛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自己浑浑噩噩在毡包里喝酒睡觉,睡了三四天,才下了点决心,摇摇晃晃起身,打算面谒完颜绰。出了帐门,看见一片人都在拆卸毡包,把竹子骨架和外头的油布帐衣捆扎折叠,放到牛车上去。在他帐外忙碌的一个小奚奴,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夷离堇大人,可要奴帮你收拾营帐?”
  王药问:“这是做什么?又要行军?”
  “嗯。”小奚奴懂得不多,点点头说,“应该是的。昨日下发的命令,五日内全部撤走。”
  王药有些忐忑:“接下来往哪里去呢?”
  小奚奴朝北边努努嘴:“说是往西京方向。”
  两国各有西京,夏国的西京在草原之上,即今日的大同与内蒙古交界之处;而晋国的西京则是洛阳。既然朝北,自然不会去晋国的西京。王药不自觉地眉梢一耸,不可思议:“往北去?”他明白这小奚奴不知道什么国政的事,所以提起袍角,直往完颜绰的御幄而去。
  完颜绰已经上了奚车,手里尚握着几本奏折在看,身边坐着萧邑沣,伸着头一起看,还时不时接受着母亲的考评。她瞥见王药匆匆而来的身影,对萧邑沣道:“我召了北枢密院的院使,你把我刚才的意思转述给他,他若有问题,叫他午后来问我。”然后正襟端坐,等着王药前来。
  王药到得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竟然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完颜绰笑道:“你不是来问我,此举是什么意思的么?”
  王药这才点点头:“是。主力驻扎在黄河北岸,转眼天暖,河冰一开,是守是防都不成问题。云州驻扎的禁御军队,与南边的应州遥对呼应,指挥便利,驰援也快捷。如今若是禁军主力往西京方向去,必然造成南边空虚,进攻不易不说,防守也会艰难。你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绰笑了笑:“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她松弛地笑着,凝望着远方:“春天到了,牛羊要生崽,庄稼要播种,我不想打了。并州,也不想要了……”她抬着头,眉目间有王药般的坦然,微微地笑容,显得画中神女一般美。
  夏国自愿放弃如今一片大好的形势,来换取两国熄灭烽火。两国熄灭烽火,被困在并州的王茼就不必非死不可,王药在临安的父亲王泳和他的一家人也不必被逼迫对付王药,那么,王药也就不必那么辛苦地内心挣扎选择爱情还是孝道,选择故国还是恩地,选择养育他的家人还是他现在拥有的、深爱他的家人。
  可是,他知道这个选择未必正确,作为襄助国政的南院夷离堇,他应该劝谏,可是一瞬间涌上来的私心湮没了他,打败了他,让他心存侥幸。所以,王药的颌角时而松弛,时而收紧,眼睛却瞪得一眨都不眨。
  完颜绰静静地看着他,看见他慢慢地屈下双膝,拱手于地,而后弯下脊背,将额头久久地触碰在手背上,向她行最为隆重的稽首大礼。
  她心里的浪潮一阵一阵地掀起来,压下一阵酸楚,又掀起一阵甜蜜,压下一阵甜蜜,又掀起一阵心疼……也不知过了多久,完颜绰才遏制住心里的悲酸和怜惜,极力用平静的语调对王药说:“你不必如此。退兵这事,既是为了你,也不全是为了你。”
  王药低垂着头,肩头耸动,脊背弯成漂亮的弧度,随着肩头一起颤抖着。完颜绰下了奚车,亲手去拉他。王药直起身,不等她看清脸上的泪痕,就把蹲在地上的完颜绰抱进怀里,紧紧地揽着。好一会儿,他呜咽着说:“阿雁,我太自私!”
  完颜绰强笑着:“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又说:“权力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才有自私的资格。”
  王药默然良久,终于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fangdao

  夏国一拨一拨撤军,撤得悠闲自在,使得黄河南岸严阵以待的人们,居然都生怕是陷阱, 而全然不敢动弹。直到王茼疯了一样从并州城门飞奔出去, 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荒野,跪在春草茸茸的大地上嚎啕大哭:“并州克复了!并州克复了!”
  并州城头的金狼旗已经全部不见了, 那天,王茼从门洞大开的暗黑监牢向外探了探头,发现竟然无人值守, 试探着走出去, 外头的临时衙署也空荡荡的。
  并州的百姓仍然做着生意,早市一片热闹, 唯一不同的是市令和市吏都不见了。王茼一路到城门, 守军亦不在,只不过城门从外头闩着。他招呼百姓们帮着撞开门闩, 谁人理他!王茼已经是不要命了一样,独自一个人用血肉之躯去撞门, 边撞便呼喊着:“若是并州克复,咱们以后还可以堂堂正正地做汉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和他一起撞起来,人渐渐增多,把那高大厚重的城门撞得“嘭嘭”响,又有人抬来檑木,多少人抬着撞门,不出几下,门闩“咔嚓”断了,厚重的大木门“吱呀呀”打开,外头一片干净,除了马蹄印从官道上延伸到远方,一个夏国的兵马都不见。
  年轻的小伙子们欢呼起来,但也有冷漠的老人家,摇摇头道:“幼稚啊。换了主子,一定是福气?”
  消息传到汾州的山谷里,传到壶关和黄河南岸的四座要塞。兵马慢慢集结起来,重新防守住了壶关和并州。汾水已经被控制回夏国手里,但是,能够重新得到并州,王茼已然成了孤胆英雄。
  夏国的朝中却有些微妙,大好的胜势,却毫无道理的撤兵——所谓休养生息云云,也只能骗骗小孩子——倒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并州给丢了!
  在幽州关口驻守的耶律延休,很快飞马驿递战报:晋国弹冠相庆的同时,并未撤除幽州的兵,大约不仅没有忘记前次的教训,反而得寸进尺了。
  又隔了几日,耶律延休亲自到上京觐见,朝堂说过冠冕堂皇的套话,紧接着就被传召到太后私密的书房里。
  “延休,坐。”完颜绰礼贤下士,亲手捧过一盏奶茶递给耶律延休,耶律延休受宠若惊,起身接过奶茶,仍然觉得不妥,又想下跪谢恩。完颜绰一把托住他的胳膊肘,笑道:“你我还需要这样闹虚礼么?”
  被她按了按肩膀,耶律延休只好顺势坐了下来,接着奶茶的热气盖脸,偷偷打量了完颜绰一眼,她略有些憔悴,也不复当年妖冶跋扈的美丽妩媚,那双目光凌厉的凤目喜欢低垂着,抬起眼皮时便觉得如同幽黑的深井,无端地有种吸引人的力量。她掠了掠鬓,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我是不是老得多了?”
  耶律延休急忙摆手,手上还端着的奶茶不由在杯中东摇西撞,险些破出来。他依然像以往那样,在她面前粗手笨脚的莽撞,而且瞬间脸都染了一层绯色,大约自己都觉得难堪,低了头说:“太后说笑话。太后年龄比臣小,要老,也是臣老了。”
  完颜绰“噗嗤”一笑,但以前对他的那些轻浮举动一概否然,退了几步坐在一张椅子上,边摆弄着案桌上几件建窑的兔毫盏,边闲闲问道:“你这次回来,一定听到了不少消息——好些,估摸着我自己都听不到。延休,外臣里我最信任的莫过于你,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
  耶律延休本来局促地在搓衣襟,听到这里,不由地眸子一闪,满脸均是感激之色,望着完颜绰说:“各种闲话还真有,不过臣所听到的说这些话的,都不足为惧。南边上虚张声势,臣也不怕他们,若敢来犯,打他个有去无回!太后只要下令,幽州虽然地势险要,臣也能拼命把它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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