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想嫁来王家啊,王敏儿嘴角勾起一丝兴味。
“瞧你,到底是你二姨二舅,说的啥话?我就想着,亲上加亲也还不错,起码燕银叫我一声姨母,嫁过来做福全媳妇,也算是和我一条心。”张氏压低了声音道:“这要是换了个其他人的,未必就和我一条心,说不准就向着你阿奶,或者王元儿他们这边了。”
“娘,你还算计这点?”王敏儿皱起眉,道:“这事全凭娘做主吧,我是没啥意见,福全自己要是喜欢燕银,估计也不会看得上其他人。”
张氏哧了一口,这不是白问她吗?
“娘,甭管是娶谁,最重要的是别娶个好搅事的进来,不然天天吵闹,也是够你吃一壶的,没得堵心。”王敏儿想了想,道:“其实依我看,若真为福全好,那给他娶个大两三年的更好,管得住他,这家才会兴旺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福全时不时的犯浑。”
张氏十分不悦,沉下脸来:“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么?咋学的王元儿那一套了,总盯着人的错处,你弟弟如今可懂事了。”
王敏儿有些不以为然,知道张氏素来紧张和宠溺这个弟弟,便也不跟她争,道:“娘,你也别总说王元儿啥的,她本事的地方,也确实让人服气,咱们这房比不上她,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张氏气极:“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她心里很不服,王元儿也就是运气好点,遇着的贵人多点,如今二房也有人当了官,她张翠芝就不信了,二房就会一辈子只被大房压在头上。
王敏儿看了她的脸色,心中微叹,道:“娘,事实是如何,大家都有眼看,我当然盼我们二房好的,但你也瞧见了,这些年,二房出过什么好事好名声?除了爹现在当了县丞,那也是靠着王元儿得来的。”
张氏一噎。
“我也不与你争什么,算起来,咱们家现在的日子可比从前要好多了,娘,你可要知道好歹,别总和王元儿争啥比啥。你也别看她一派好说话的样子,泥菩萨都有三分性呢,真要惹急了,她做出啥来,二房拿什么来扛?”王敏儿继续道:“我也不是唬你啥的,你只要想想,得罪了大房,二房有什么好处?别拿名声孝道来说话,都分家了,谁还能在这上头做啥文章?”
听着女儿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得罪大房的利害关系,张氏愣愣的,头脑都有些转不过来。
得罪大房有什么好处,那是一点都没有,反而坏处多多,人家一句话就能让王二丢官,他们二房,重新跌到尘埃做地底泥,哪有什么风光可言?
“娘啊,不管你信不信,二房如今有的风光,全是大房给的,你可别犯浑,把这福气给凭白推出去了!”
王敏儿幽幽的话,像一阵寒风似的,冷飕飕的钻进张氏耳里,让她遍体生寒。
第三百九十六章 重重迷雾
日子进了七月,水田的水稻的谷穗都抽得极好,开始发黄,而老宅的新房子都建了大半了,王敏儿他们也要启程回转了,可王清儿却还没回来。
“这清儿也真是的,明知道敏儿都回来省亲,也不赶回来见一见,敢情都不把这姐姐放在眼里了。”张氏瞥了王元儿一眼,嘟嚷着道。
王元儿的眼皮抬了抬,没搭话。
“算了,说不准她在那边有事,以后也还能回来,就算不能时时回来,一年能回个一次也是成的,若是你家姑爷在蓟县做成生意的话,说不准我们还会搬回来呢。”王敏儿笑道。
张氏立即噤若寒蝉。
王元儿这才道:“你一路保重,有事写信来。”
王敏儿点头,又和张氏说了一会子话,这才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走了。
送走王敏儿,王元儿进了宅子,招来秋棠。
“上次清儿来信是什么时候?”她皱眉问。
秋棠在心里想了一下,道:“是二十五日。”
王元儿的眉皱得更深了,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是打算不回来了不成?”
秋棠也觉得有些不寻常,遂道:“要不要派人去接?”
王元儿点了点头,道:“也好,让才叔和秋云去吧,我也想让才叔办点事。”
“那我去唤人来。”秋棠退了下去。
却不料,宋礼玉听说她要派人去京城,便也找了上来要辞行。
“你这是要去哪?”王元儿早已习惯了宋礼玉在家,此时听他要走,不免多问一句。
“上京去,大伯父那里也要去走一趟。”
王元儿听了,又问:“那还回来不?还是直接就回江南?眼看下月就要过中秋,你若不回江南去,那就在姐姐家过节。但想来干娘也想你,要是回去也成,只不能再去其它地方野了。”
宋礼玉听她叨叨的念,摆了摆手道:“离中秋还有些日子呢,到时候再定吧。”
王元儿白他一眼,想着他既然要去京里大伯家,便又吩咐才婶准备了土仪让他一道带上京去。
才叔和秋云伴着宋礼玉一道上了京。
王元儿却是整天心神不宁,做什么都不顺心似的,便是练字,也写歪了好些。
她信步走过王清儿的房间,下意识走了进去。
布置得颇温馨亮堂的房间,仿佛还残留着王清儿的气息,临窗的案桌,还放着她抄的经书。
王元儿拿起来,翻开一看,是一卷心经,一手小楷抄得圆润工整,酣畅浑厚。
“这丫头,不知不觉的倒把字练得这样好了。”王元儿轻笑一声,又看了看案桌上的其它东西,有两本女名家的书法字帖,是王清儿常模仿描绘的。
离开案桌,来到卧房,一顶喜鹊登枝的帐子用银钩勾起,床榻上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而一旁的梳妆台上,也摆放着王清儿惯用的梳妆盒子,走近,琉璃镜上映出王元儿清晰的影子。
“这臭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去了这么久也不回,也不知家里人挂心。”王元儿坐在王清儿的床上,抓过床上放着的玩偶,嘟嚷一句。
她躺了下来,看着帐顶的喜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王元儿走进了一阵迷雾里。
她在雾中慢慢的走着,前方的雾越来越淡,走了一刻钟,终于走出了那团重重迷雾。
而眼前的景致,却让她煞白了脸。
她看到了自己。
不,准确点说,应该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真是晦气,连楼子里的妓子都不如。”李地主一边提起裤子系着腰带,一边往地板上吐了一口痰,冷冷的蔑视了床上拢着被子哭的王元儿,走了出去。
前世的王元儿哭得不能自己,被子掉落下来,身上一块紫一块青的,她惊慌的重新拢起被子,呜呜的哭着。
“你哭啥,为这种瘟货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不是自己找贱么?”王元儿忍不住冲着床上的自己骂了一句,却没发现,自己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前世的自己哭了半晌,才扯过一边的衣裳木讷地穿了起来,用手拢了拢头上的发,下榻穿鞋。
王元儿看到,那双脚的脚髁有两条明显的红印,不禁大惊,上前蹲下,摸过去:“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弄的?”
她的手透过那双脚,触不及,如同穿过了一般。
前世的自己也是毫无所觉,只低头看到那两道红印,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伸手去摸着,骂:“畜生。”
王元儿捂着嘴,她想起了,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是李地主那畜生干的,老不死的用绳子绑了她,行那种羞事。
简直禽兽不如!
王元儿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看到自己走了出去,忙不迭的跟上。
她随着自己一路走出房门,遇着打扫的仆妇,也不见她们多恭敬,甚至还有人递过来不屑的白眼。
“你这是去哪儿?”王元儿看着自己一路穿过庭院,最后来到府邸靠门房的一间茶室。
叩叩。
“谁啊?”里面是一个婆子的声音。
打开门,那婆子一看来人,忙的堆起了笑:“呀,原来是夫人,快进。”
王元儿摇了摇头,急问:“我就来听听消息,李婆子,你和你家的可打听到了啥消息了?我那两个妹子可有下落不曾?”
李婆子怔了一下,摇头道:“还没有呢,这人海茫茫的,哪能那么容易打听道,各处都要打点,要跑腿……”
她靠在门边,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手。
王元儿闻音知雅,咬了咬牙,从袖子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塞到她手里,道:“我手上也不多,还请李婆子和你家的多费心。”
李婆子掂了掂,眉开眼笑的,道:“夫人你放心,既然是夫人的亲妹子,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打听的。”
“那就拜托你了。”王元儿一脸感激。
这边的王元儿瞧得真切,看着那婆子一脸算计和轻蔑的眼神,忍不住发怒,骂起前辈子的自己来:“你这蠢货,她是诳你的,这都看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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