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正要说话。
王春儿捧着一篮子青绿的白菜心走了进来,一见两人有些愣,很快就发现了异样,急问:“大姐,你怎么了?”
“切着手了,小事儿。”王元儿回了一句,道:“这边你拾掇着,我去拿油擦了包着。”
“啊,哦,我帮你包吧。”王春儿想要跟过去。”
“二姑娘忙着这饭菜就好,我可以帮忙。”崔源连忙道,也不等王春儿回答,就跟在王元儿后头追了上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王春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王元儿进得东屋,眼角余光瞥见崔源要跟进来,连忙大叫:“你,你跟着来做什么?”
“帮你上药啊,你自己怎么上?”崔源有些莫名其妙。王元儿又急又羞,跺着脚道:“这是我们女儿家几个的屋子,你进来像个什么话?还,还是……”
孤男寡女!
她再是乡里人,也是个姑娘家,也要名声脸面的好不好,孤男寡女的,在房里,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崔源倒没想到这点,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瞥见王家小幺妹拿着糖人蹦蹦跳跳的从外头进院子里,眼珠一转,拉过小幺妹就进屋。
“这,可以了吧?”崔源有些得意,见她沉下脸来,便正了脸色:“我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可我不放心,让我帮你。”
他眼里透着担忧,王元儿心中一软,转过身从屋子里的柜子拿出了平素药物之类的东西。
崔源拍了拍王兰儿的肩:“乖,你大姐的手切了,去打盆水来。”
啪嗒,王兰儿手中的糖人跌在地上,一下子蹿了出去。
很快的,王兰儿就将水取来了,一边追问:“大姐怎么就切到手了呢?”
崔源要拉过王元儿的手,她一缩,瞪眼:“我又不是两个手都切了。”
“好好好。”崔源无奈。
王元儿将手浸在盆里,很快就将手上的草木灰全部清洗干净,洁白的指头,皮肉翻卷,血丝布着,都能见到肉了。
王兰儿吓得眼泪汪汪。
“切得这么深。”崔源的眉紧紧皱起,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是把指头当肉呢,还是怎么的,这么狠。”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药油,给抹了一点在那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给轻轻的包住,一边道:“这伤口没好的时候,就别沾水了,如今天气也要热起来了,沾了水怕是会灌脓。”
他动作轻柔,声音也十分的轻,王元儿突然就觉得那本来疼得尖锐的指头没那么疼了。
王兰儿站在一边,见大姐的手包好了,不由看着两人,感觉神奇。
崔源还在碎碎的念着:“不要吃牛肉和鸡蛋这些东西了,这些是发物,对伤口也不好。”
王元儿瞥见小妹的好奇的眼神,脸一红,抽回了手,道:“成了成了,有些日子不见,你咋跟个长舌妇似的,惯会多话。”
崔源瞪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头上,只绑着辫子,空空如也没有半点首饰。
“怎么没戴之前送你的步摇和钗子?”
提起那支玉钗,王元儿的脸顿时烧起来,道:“没事戴哪个做什么?没得碍着干活。”
崔源失笑:“戴在头上,怎么碍着你了?”
王元儿看了立在边上的王兰儿一眼,急道:“我就不乐意戴。”
她这话一落,崔源眼神一黯,笑脸敛了些。
王元儿心中一哽,想要说什么,最终变成了:“伤口包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崔源垂了眼皮,嗯了一声。
王元儿看着他走了,心里吁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也缺了一块似的,怎么感觉都不对。
“大姐,那崔大人喜欢你吗?”王兰儿突然开口。
王元儿吓了一跳:“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王兰儿歪着头,一脸不解,道:“不是吗?崔大人看你的眼睛,就跟候姐夫看我二姐一样的呢,三姐说了,这叫做喜欢。”
她一派天真,王兰儿却心跳如擂,半晌道:“你三姐胡说呢。去,看看小弟醒了没,醒了给他把尿,别让他尿了床了。”
王兰儿哦了一声,跑到里间门口,又停住了,眨巴着眼睛问:“大姐,这崔大人也要当我姐夫么?”没等王元儿回答,又自问自答的说了一句:“他生得好看,当我姐夫也挺好的。”
王元儿苦笑不得,目光落在包扎着的指头上,笑容又有些苦涩。
他很好,可她不配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福全闯祸
王元儿从屋里出来时,崔源已经不见了人,王老汉说他临时有事儿先走了。
该不是恼了吧?
王元儿心中忐忑,抿起嘴。
“元丫头,咋崔大人从你屋里出来呢,啥时候你们这么要好了?”张氏是瞧着崔源从王元儿她们屋子里出去的,脸上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王元儿脸儿微沉:“二婶说的什么话?”
“也没别的,就是元丫头以后攀上了高枝儿可别忘了二婶哟。”张氏嘻嘻地笑。
“嘴巴还能吐点好听的话不?以后这话再让我听到,仔细我撕了你的嘴。”王婆子很不高兴。
张氏动了动嘴,也不敢去触王婆子的霉头,嘀咕着出去了。
王婆子这才看向王元儿,皱眉道:“你二婶嘴巴不干净,但你自己也要意些儿,崔大人固然是恩人,但你们这般孤男寡女,少不了落了人口实,名声对女子很重要,你是知道的,吃亏的是你自个儿。”
“阿奶,我晓得轻重的,我们也不是您想的那样,兰儿当时也在呢。”王元儿解释一句。
王婆子嗯了一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
王元儿又有两天没见崔源,便是那市舶司的地儿也瞧不着他,也不知是去哪了。
心里存着事,又担忧那商船能不能平安归来,随着天气热起来,王元儿急得嘴上冒起火泡来。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一时说船被海盗劫了,一时说船因为打台风,刮离了航线,也不知哪个是真,王元儿是连睡觉都在做梦。
偏偏这个时候,王家里又闹腾出事来,这次不是谁,而是福全那小子。
福全自河署那没上工后,整日里游离浪荡的,这阵子,是跟着他表哥良小子到处野,跟个小混混似的。
王元儿也曾跟王老汉提过,只是福全就这么晃着,到底没干出什么混事来,也就由他了,想着等铺子开起来,就让他跟着王二一道管铺子,自然也就收性子了。
哪知,在这当口又出了事儿了。
这也不是别的事,也是前辈子那般差不离,那就是福全为了个戏子和人干上架了。
前世,福全为个妓子把人家公子爷给废了子孙根,自己也没落着好,这回,不是妓子,而是戏子,却也是差不离了。
事儿也简单,福全和那表哥良小子不知怎的跟着个什么县丞的公子混迹,当个小跟班,不是出入赌坊就是去花船。
这县丞家的陆公子是个好听戏的,听说长乐镇周员外为了母亲七十大寿,请了县里的大班妙音坊的来唱戏,便连听了几天,福全他们自然也就跟着。
这妙音坊实在是唱得好,又有人家请他们去唱戏,那陆公子是每一场都去听,有吃有喝的,福全他们自然跟了个准。结果这一来二往的,福全对妙音坊的一个小花旦叫妙月儿起了心思。
那妙月儿年不过十三四,身段刚长开,唱得一腔好昆曲,娇啼婉转,眼波流转的,勾得人的魂都跟着去。
这福全就是其中一个,那妙月儿也不知怎的也瞧得上他,三言两语就说服福全为她赎身,她要嫁他。
赎身,福全哪来的银子,只得软言哄着,而瞧得上妙音儿的又哪止福全,那通州安抚使司佥事方家的公子爷也瞧上了。
结果可想而知,为着这什么妙音儿,两人就干上了架呗。
那方家公子也是个荒唐的,小小年纪就有了通房丫头什么的,精元早去,身子骨自然不比整天在外头野跑的福全,这一推一搡,就撞破了头。
那方公子是什么人?那什么安抚使司的,听着就是个官儿,方公子就是个官家公子,身边跟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将福全打得鼻青脸肿,扣留在方家。
“爹,二郎,快些把福全给救回来呀,没准那什么方家就要把他给打死了啊。”张氏哭得两只眼睛像个桃子。
“救,还救啥,打死了事,这样的混账东西,还敢和人争戏子,那也是他能争的?毛都没长全的混小子,就要包戏子,他哪来的狗胆?”王二踢翻了正屋的春凳,又怒瞪着张氏:“都是你这个婆娘惯的,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谁,屁点儿大就要耍戏子?王八蛋!”
张氏哭的叽里呱啦,道:“你怨我,那就不是你儿子?打死了事,你说得是轻巧,将来谁给你担幡买水?呜呜,福全要有个啥子,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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