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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养妻日常 完结+番外 (我是浣若)


  韩覃不期这裴显竟能察觉出来,也是惊问道:“你怎知他是皇帝?”
  裴显道:“我自幼做学徒,什么达官显贵家里不曾去过?他那块白玉上结着玄带,要知道唯有天子可佩白玉而结玄绶带,否则就是违制,要杀头的。”
  韩雅满目崇拜,当着韩覃的面不好太过亲热,轻捶着他的胸膛道:“我怎么就找了这么……这么厉害一个相公啊!”
  裴显叫韩雅捶着,满面那受用的神色像只被不停捋着毛的哈巴狗儿一样。韩覃还与唐牧置气,见人家夫妻恩爱,又是羡慕,又是酸楚。出门时裴显一路往炭行送,边走边说道:“方才我替皇上诊脉,显而易见他是遭人下了毒的。但二姐姐一直心神不宁,我便猜这其中或许与唐阁老有些牵扯。
  唐阁老当初千里路上派人送我们夫妻二人回秦州,我自然感念他的恩德,皇上虽有些积毒,但并不严重,身为医者,自然是治病救人为主,所以我开的确实是解毒去淤的良药。非但这一回,若是将来皇上仍还私服寻到我这里,我依旧要替他开解毒的药。这可能会给唐阁老带来麻烦,但还请二姐姐体谅我一个医者的心。”
  听了裴显这番话,韩覃才深深佩服韩雅的眼光。这裴显人品正,有仁心,又懂的圆滑保全自己,也不肯为虎作伥,踏实而又肯干。就算天家贵女,就算成山的嫁妆,谁能寻得这样一个良夫。所以虽说韩清能嫁入宫廷做皇帝的嫔妃,明面上看来比韩雅好了不知道多少,但私底下来说,韩雅却过的比韩清幸福许多。
  她解释道:“这事儿与我家二爷并无干系,但是宫中情势复杂,我略风闻一些,只是怕你被牵扯进去而已。若是将来他仍还求诊上门,你一定记得尽心医治,诊费自算在我头上既可。”
  *
  一众辅臣晚上从刑部出来已经月上树梢,偏偏门外就有内侍等着。那内侍道:“唐阁老,皇上召您今夜留宫,他言要与您商议六科之事。”
  唐牧与一众辅臣齐齐止步,当然,大家都认为只怕内阁独立完成批阅奏章是有希望了。
  随内侍入宫。自李昊为帝以来,唐牧还是头一回见他面带喜色,不,应当是□□。他穿着一件只有祖祭时才能穿的圆领青衣,唇噙笑意,不停的在东暖阁的阔殿中踱来踱去。他本就在刑部听过一回政审,此时问东问西,话题却总不肯往六科上面靠。
  唐牧耐着性子答了几个问题之后便有些等不得,先道:“皇上这几日面色甚好,显然身体恢复了许多。”
  一提身体,李昊自然便要想起韩覃。忆起她提笔蘸墨,看到他回头时那又惊又讶,说私话儿叫事主当场抓住的难堪样子。他唇角不由又浮起笑意:“有劳阁老费心,朕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第87章

  唐牧谆谆而诱:“今日臣等在刑部审政,群臣看到皇上亲临,顿觉心头振奋。您走之后,群臣莫不喜笑颜开,新年眼看到来,若是您能常常亲临各部,督查百官公务,于百姓,于朝廷,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午门外一众文臣在漫天大雪中以身抵白刃的那一幕,在李昊心头永不能忘。他此时再看唐牧,仍还是他赤胆忠心的臣子,整颗心都扑在国家大事上,就算送韩清入宫,也不过是想要他有个后嗣而已。而他几番出门,竟还去挑逗他家夫人,想到此立刻便意兴索然,默默点头道:“只要有时间,朕必定会去。”
  唐牧适时进言道:“两直十三省一天送上来的折子有几大车,皇上若埋头奏折之中,只怕难以抽暇往各部考察公务。所以,臣等提议想把六科提起来,往后折子从内阁出来,先送到六科,由六科为皇上评定轻重缓急,挑出最要紧的由皇上亲自批阅,余等仍发还内阁,由内阁独立批阅,您看可行否?”
  李昊默了许久才道:“就照阁老您的意思办吧!”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倒叫唐牧有些吃惊。毕竟放权内阁是件大事,他没想到李昊能这么快同意。
  眼看就要入更,唐牧才要告退,便听李昊又道:“阁老今夜是否当值?”
  唐牧摇头:“非是臣,今夜该是刘瑾昭当值。”
  李昊仍是顿了许久,才道:“已经入了更,内皇城的门照例不能再开启,您也回不了家,不如陪朕用些茶点,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
  头一夜的时候,韩覃心里还盘算着,只要唐牧肯服软,自己就仍搬回怡园好好过日子。等到今夜他仍还不来,韩覃便觉得唐牧只怕是完全放弃了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只等份和离书即可,一会儿又觉得只怕唐牧连和离书都不肯送,就此再不肯理她这个人了。
  心怏而气怏,连着在生炭盆的屋子里睡了两夜,又是着急上火又是着了风寒,次日一早起来韩覃满唇白泡,又发起了高烧。柏舟等不到韩覃起身,进门来听她鼻哼嗓哑,一摸额头便准备要去请郎中。
  韩覃一把拉住柏舟的手:“你替我烧壶热水放在这里,快去炭行照应着去。我喝些热水,好好捂一觉只怕就好了。”
  炭行的生意正是好的时候,柏舟也不敢轻易离开,只得给韩覃烧了壶热水,放了几只点心便匆匆走了。韩覃挣扎着起来喝了两口热水,裹起来又沉沉睡去,也不只睡了多久,听外头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她睡了一觉烧的更厉害,头重脚轻起不来床,索性也不去管它,仍旧沉沉睡着,又不知过了多久,叫院外的敲门声再惊醒,遂爬起来裹了件棉衣去开门。
  门开,竟是陈启宇站在外头。他见韩覃裹着件棉袄,两边脸颊烧的绯红,这才会意出为何唐牧前天夜里看自己是神色复杂。这两夫妻只怕是吵了架,韩覃赌气回家,他住在隔壁,唐牧怕他近水楼台而已。
  但人的心有时候连自己都难以控制。陈启宇明知唐牧知道了只怕要卸自己的腿,却仍还是伸出手扶住韩覃,问道:“你怎么烧成这样?先生未给你请郎中?”
  韩覃摆了摆手,问道:“听闻你住在隔壁?”
  陈启宇点头算是默认,扶着韩覃进了她的闺房,炭火早熄,冷的冰窖一样。陈启宇给了韩覃一碗滚烫的水,看她发丝凌乱裹着被子小口细抿,忽而出口道:“韩覃,我想问你个冒昧的问题,你可能回答我?”
  “你问!”韩覃仍吸溜着那碗热水。人越烧就只会觉得自己混身发冷,所以她此时包着两床被子仍还不停的打着摆子。
  陈启宇闷了片刻问道:“若是当初咱们成了夫妻,过得三五年后你怀了身孕,会不会主动给我纳妾?”
  他搬了把鼓凳坐在床头,握起双手顶着额头,当初原武渡口那誓言犹还能回想的清晰无比。
  “家贫,纳不起妾。”这是他当初给她给的承诺。此时再回顾这一两年中忽而腾云驾雾般青云直上的官途,那个承诺仍还常常闪现在他午夜梦回后清醒无比的脑子里。若是那一天他能再稍微强硬一点,能说服老母留住她,如今他们才该是一对和美夫妻。若是与她成了亲,没有一个个送进来的妾室,想必家里会安定许多。
  韩覃一出口便打断了陈启宇的念想:“当初在原武渡口我要多谢你替我治丧,可咱们不能成夫妻的。昨夜我隔墙听着,你府上老夫人的脾气显然仍如当初一般暴躁。说句难听的,虽我如今仍在难中,可也是个暴性,当初若是咱们强成了夫妻,到如今只怕比你家现在的光景还要热闹。
  至于纳妾,无论主动不主动,这不是很好吗?”
  回家不过一两天,关于隔壁陈启宇的家事,韩覃听的比两大筐还多。
  陈启宇苦笑,他那个老母亲,刁钻难缠,泼辣固执,但若没有那样的脾性,也不可能一人将他抚养大。他的妻子梁氏表面是个温性,但私底下却有十分温柔耐性的手段,能撩的他那老母整日暴跳如雷,打婢骂仆吵的街坊永不能安宁,自己反过头来充当好人,人人都拿她像菩萨一样顶戴。
  从半夜她送进书房的丫头,再到外面买来的两个美妾,如今他院里明的暗的至少有四个妾室,彼此针尖对麦芒一般的在他面前争宠,但到了梁氏那里,伏贴的却像拨的指甲的猫儿一样。
  一个完美的,理想中的贤妻,应当就是小梁氏那样。陈启宇缓缓放下手,这两年中他加速成熟起来,面清骨醴,他道:“当初我对你说,家贫,纳不起妾。其实不然,于我来说,妇人有一个已是足够,若凭自己的意愿,我此生都不愿意多纳一个妾室。”
  天下间没有那个男子会说,我愿意纳十个八个的妾室。韩覃头晕脑胀,懒得听陈启宇在这里揉发人生感想,将碗递还给他道:“若没有顶重要的事,陈大人就请回,我仍还疲惫,得再睡一觉。”
  她再一觉醒来,便见个容脸细眉,身量高挺的妇人正在替自己架炉子,另还有个娇滴滴的美人,双手捧着粥碗,正欲要扶她起来。她也能猜到这只怕是陈启宇家的夫人,遂爬起来叫了声嫂子。梁氏无声一笑算是应了,命令那小妾道:“扶韩夫人起来,给她喂这荷包蛋吃。”
  这娇滴滴的美人儿扶韩覃起来,喂粥端地是温柔无比。韩覃连着烧了一天一夜,见一海碗的白水中飘着两只胀鼓鼓的荷包蛋,虽更馋一碗粥,却也自己接过勺子连吹带吸的喝了起来。梁氏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方子,冰糖煨的荷包蛋,你连蛋带汤热热的喝上一碗,再闷头发一回汗,烧就能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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