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帝坐镇长安,在太庙中授给了宇文护斧钺。宇文护带领军队出了潼关,派柱国尉迟迥领十万精兵做前锋,向洛阳进发,令大将军权景宣率领荆州、襄阳的兵向悬瓠进发,而少师杨扌剽则出轵关。
几路大军眼看就要兵临城下,消息传到了邺城,陛下当即决定遣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带兵前去解洛阳之围。
听说了消息,尘落便上书向高湛请命,请求与兄长兰陵王一同出征。
高湛见书后命人驳回了她的请奏,尘落见此,只得进了宫。
这是她被打后第一次出现在高湛面前。高湛本是很高兴,他挥退了侍从,不想尘落还不等他开口便跪地行了君臣之礼,他想过去扶她起身,她却不动…
尘落淡淡开口:“还请九叔成全茹茹唯一的心愿…”说完她深埋叩首…
高湛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重新回到了座位,喝下几口酒,才轻轻道:“罢了…你若真的想去就去吧,但是朕会命令兰陵王不得让你随意冲锋陷阵的…”说完便执起酒壶猛灌自己。
尘落闻言,又对着他一拜:“谢九叔成全…”她抬起头时,高湛依旧在猛灌自己,他突然咳嗽起来,越来越厉害…
尘落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自己还是太心软。她起身走到高湛身边,跪坐下来,帮他顺着气:“九叔,饮酒伤身,这个季节,您的气喘易犯,还是少喝点吧…”
高湛感觉到身边的人在轻拍自己,又听到她的柔声细语,明显身子一震,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咳嗽,看向她,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尘落一瞬间僵住,想要抽回手,可还是晚了一步,被他牢牢地抓住按在了胸前…
“身上的伤还疼吗?”高湛沙哑地开口。
尘落低着头,轻轻摇了摇。虽然不再去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却感觉如坐针毡。
高湛明了了她的不自在,微微一笑,松开了手,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那天九叔醉了,对不起……”
尘落诧异地抬首,正对上高湛的眼睛,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自责和怜爱…还有太多她不懂的情绪,那句对不起让她狠下的心再也没法继续恨他…
“明天你就要出发了,今天在这儿多陪九叔一会儿吧…”高湛的声音里有无奈,也有期待,“好久没听你吹笛子了,给九叔吹一曲可好?”
尘落点点头,命人取来了笛子,为九叔吹奏起来。
高湛静静靠在桌前,手中轻打着拍子,不知不觉间已经睡去。他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和邻和一起的日子,那么悠闲,惬意,没有阴谋鬼计的算计,没有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没有那些兄弟间的杀戮…他的世界里,只有简单的快乐…
第二日一早,尘落穿上戎装,绾起了发髻,与长恭一同骑上了战马。
“妹妹,准备好了吗?”长恭冲她温柔一笑。
“嗯,四哥!”尘落点点头,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好!”长恭移回视线,举起手中的长枪,“全军听令,出发!”
说完又向身侧的斛律光拱手:“斛律叔叔,我们洛阳见。”
“长恭,公主,万事小心,我们也出发了。”斛律光回礼道,又看了看一旁的尘落。
尘落也拱手道:“斛律叔叔也请小心。”
话落,两队人马分两路向着洛阳城进发。
尘落回头看了看这座她从小到大生活的都城,看着那泛着青灰的城墙砖瓦,心中竟然有些不舍。此时高湛也正站在城楼之上静静看着他们。尘落冲着他微笑着,然后坚定地转过头:“四哥!我们会保护好它!这里虽然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快乐的事情也很多,我不想要这些回忆消失掉…”
“嗯,我们一定可以保护好洛阳!保护好邺城!”
兄妹俩相视一笑。朝阳的光芒照着他们,照着邺城的城门,照着前进的队伍,也照着城楼上的人…
高湛收回了神思,向城楼下走去。
和士开赶紧跟上:“陛下既然不想公主去…为何?”
高湛没有说话只是径直下着城楼。和士开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没敢继续问。行到城门洞,高湛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是在回答和士开还是在自言自语:“她的愿望只要朕能做到,朕便会去做…朕不希望她恨朕一辈子…只希望她开开心心…让段韶在晋阳等候,我们即日出发…”
“是…”和士开迟疑了下,准备领命离开。
“士开呀…”高湛叫住他,“朕是不是很昏庸很残忍…”
和士开看着他的背影,不意他会这么问,思考了下才开口道:“陛下也有陛下的苦衷……”
高湛摆摆手示意和士开离去…自己却又不禁看了一眼大军远去的方向…直到那个人影消失在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出发了~~邕哥哥要抱得美人归吗?
☆、已非梦人
睁开沉重的眼皮,尘落感到前所未有的恍惚…自己的手被温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抬眼去看手掌的主人。
他正闭着眼靠在床头,让她感觉熟悉却陌生…他的眼睛有些浮肿,唇角鬓间满是胡渣,似乎苍老了很多……
尘落努力想要起身,却发现身子很软,似乎没有一点力气…
这小小的动静惊动了身旁休憩的人。宇文邕睁开了眼,看到醒来的她,眼中闪过精光。他扶起她,让她的头靠着自己,手臂紧紧的将她环在自己身前,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许久才颤抖着说:“你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尘落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抱着。良久的沉默,才推开了他,淡淡开口:“什么时辰了?”
他眼中的光亮暗淡下去:“快巳时了。”
尘落听后便挣扎着要下床,宇文邕按住了她:“你还病着,好好躺下。”
“放开,我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们,但是至少让我见他们最后一面!”她不理会宇文邕的霸道,只是努力用身上仅存的力气想要站起来。
可是现在的她哪里能挣脱他的束缚,她瘫软在他怀中,泪水渐渐漫出了眼眶:“我说过的,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我的国家,为什么你要毁了这一切……我恨你!…我恨你!…”
宇文邕抱住她,任她在自己肩头捶打着,只是感觉那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听见她微弱的呜咽声…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知道如何去劝慰,因为一切是自己造成的…但是他不会让她去,现在的她很脆弱。他不想再让她看那些血腥的场面,他是自私的。
“陛下,齐王有要事禀报。”
宇文邕看着怀中的人,没有放开她,只对外面的侍卫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臣弟参加陛下。”宇文宪进屋后行了一礼,瞟了一眼宇文邕怀中的人儿,不禁皱了皱眉。
宇文邕用身子挡住了弟弟的视线,开口道:“有什么事,说吧。”
宇文宪犹豫的又看了眼皇兄的身后。
宇文邕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但说无妨。”
“昨夜安德王以椒面塞嘴而死…”
此话一出,宇文邕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儿颤抖起来:“传朕命令,厚葬安德王。”
宇文宪领命而出,行至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屋里,眼中只余下哀叹…她憔悴了很多…那个曾经战场上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似乎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宪哥哥登场
☆、开诚相见
周保定四年(公元564年),虽已入秋,但夏日的暑气却未完全消散。渐渐变黄的树叶开始离开枝头,在风中飞舞着飘向地面。长安城的宫道上,此时已经零零星星地洒满了黄色。宇文宪步履匆匆,衣玦过处带起几片树叶翻飞。
一路上他剑眉紧锁,心中思索着今日皇兄宇文邕突然急招他入宫的原因,他隐隐觉得或许会与此次伐齐有关。
想到父亲去世以来,他的堂兄宇文护一直大权在握,先后废除和杀害了他的三哥和大哥,又将四哥推上了那个危险的位置…他就不免有些同情起四哥来…
而近年,又经常发生天狗食日的现象,战事也有些不顺,难免会有人议论,更是借此认为是皇兄无能,才会天有不祥之兆。部分偏向宇文护的臣子更是说出王位应由能者居之的话来……他和其余诸兄弟虽然对此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在他宇文宪看来,四哥虽然登基以来,对堂兄惟命是从,做着听话的傀儡皇帝…但他的四哥绝非表面上那样软弱无能。
一则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还算不错,他了解皇兄的为人和志向,他和所有宇文氏的人一样,骨子里是一腔热血,绝对不是愿意屈居人下做傀儡的性格。
二则虽然大事决定权全在宇文护,但任何小事皇兄都事必躬亲,这些年重铸钱币,册封功臣,安抚宗室,开凿河道,规范刑罚,皇兄所下的法令无一不是利于国家发展的。
此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感触很深。太傅燕国公于谨是个博学之人,去年夏天皇兄想要封他为掌管国家教化的“三老”,却被他推拒,所以不久后皇兄便亲自驾临太学迎接于谨。当时官员在厅堂中间设下三老席,坐位朝南。太师宇文护和大司马豆卢宁分别为于谨铺桌正鞋。之后皇兄上前,面朝西,令人送上饮食,亲自跪着放好食器,挽起衣袖为于谨割肉。于谨吃完后,皇兄又亲自送上酒器请于谨漱口。待官员撤去饮食器皿,皇兄面朝北,站着向于谨请教治理国家的道理。于谨起身站在坐席后面讲述。希望帝王听从规劝,遵守承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任何事情三思而后行。皇兄听后拜谢于谨表示听从才离开太学。如果皇兄如传闻所说那样不喜朝政,只会听从宇文护的安排,又怎会如此虚心求教,渴望挽留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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