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箭法了得!”穆提婆恭维道。
高阿那肱看到站在一旁的高绰,对穆提婆使了个眼色。
穆提婆心领神会,也不多言其他。
几人陪着高纬玩完战争的游戏,已是日落时分。
当战场被打扫干净,高纬仍不舍得高绰离开,还要拉着他同去看百戏表演,商讨明日做些什么。
高阿那肱和穆提婆、韩长鸾三人忙言其他,想法先支开了高绰。
待到高绰走后,高阿那肱禀报道:“陛下,兰陵王已经回来,臣今日发现他将多数兵马留在了江淮,随他回京的人不多,但都是他的亲信,其中不少人对陛下召他回来颇有微词。臣恐兰陵王留大批兵马在外是为了造反。”
高纬一惊,想到前几日的事情,心里一片寒凉。
那日,前线战报说长孙洪略战死,尉破胡败走,兰陵王兄赶到淮河岸边后一直在与陈兵周旋,不正面直击。开始他以为兰陵王兄是害怕在逃跑,可是前方又有报说陈军一直未与他开战。
韩长鸾认为此事蹊跷,又与他言兰陵王兄是宗室之人,一直以来颇有威望,两军对垒,一直不见争斗,万一是他与陈朝串通,便是大麻烦。
他不敢轻视,忙令人征召他回京。
可很快,前线又传来兰陵王兄在淮河岸边打了胜仗的消息,他也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那肱这么一说,倒让他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这些年,兰陵王兄虽然故意推脱兵权,却依旧在军中威望甚高。
而且事情的时间似乎都很巧合,这一次也是他刚一回来,陈军就进了和、合二州…
莫不是他真的要造反?!
淮安姐姐出嫁前请他善待自己的兄弟,他确实想要好好待他们,这些年给他们的升迁也不少,但若是兰陵王兄真有反心…
而且淮安姐姐现在身在周国,周主是他的丈夫,她又怎么可能不帮自己的丈夫来帮他这个堂弟…
若是她再与兰陵王兄勾结…
这么说来,前段使臣来好像还给这几个堂兄带了她的家书…
高纬思绪纷乱。
“陛下,兰陵王不可留!”穆提婆在一旁坚定道,“陛下忘了吗?兰陵王殿下曾在陛下面前将国事说成是自己的家事,军中还时常齐奏《兰陵王入阵曲》,声势浩大,此心昭昭啊!”
高纬心里一颤,那些早已埋在心底的恐惧又一次生根发芽…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韩长鸾上前道。
“快说。”高纬催促着。
“琅琊王屯兵千秋门的时候,臣曾看到广宁王和安德王策马路过,那日,兰陵王尚在战场,可若那时他在京中…”韩长鸾顿在了那里。
高纬紧了紧拳头,似是下定决心。
广宁王兄和安德王兄手无兵权,一个看起来文弱,一个看起来滑稽,留下他们也难成什么,但兰陵王兄你…休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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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府,长恭静静站在院中望着天空。
群星璀璨朦胧,唯有那颗荧惑比往日更加耀眼。
他轻眯着眼,思绪似乎又飘到了遥远的疆场。
此时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前方的战事能一切顺利…
郑氏一身单衣走了出来,望着院中高挑清瘦的背影,淡淡开口道:“殿下,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长恭回过头来,边解下身上的披风,边朝她走来。
他将她裹住,扶着她向屋里而去:“你先睡吧,不知为何,总有些睡不着。”
“那我陪着殿下好了。”郑氏靠在他怀里,“既然睡不着,不如我陪殿下聊聊天?”
长恭温柔一笑,扶她进屋坐下,自己也在她边上落座:“好,爱妃说明日有事要说给我听,不如现在说来听听?”
郑氏闻言脸上又染上了些红晕,她只是想趁着明日他进宫的时候去确认下再告诉他…
这几日她食欲不振,总觉得恶心,还喜欢吃酸的,但是因为一直在寺里,又因他的未归担忧,所以来不及细想这些症状。
今日看到他回来,她一下子便安了心,回想这些,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只是她还没有找大夫来看过,万一不是…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郑氏的思考。
屋里的两人同时看向门外。
“有何事?”长恭问道。
“殿下,西阳王(徐之范)带了很多兵将王府围住了…”门外是侍从有些慌乱的声音。
“什么?!”长恭锁了眉头,站起身来。
郑氏一惊,拉住他的手:“殿下?…”
长恭忙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出去看看,你在屋里呆着。”
说完他便要离开,郑氏忙拉住他:“我为殿下更衣。”
长恭点了点头,待换好衣服,他瞥了一眼屋中挂着的战甲和鬼面,才抬步向外走去。
“兰陵王殿下。”徐之范站在王府门前,见到长恭出来,拱了拱手。
长恭淡然回礼道:“不知西阳王今日怎么有此雅兴前来我府上?”
他边说边扫过院外的士兵,当视线停在独孤永业和刘桃枝等人身上的时候,更是一愣。
独孤永业都来了,看来今日这仗势不同一般…
他苦涩一笑,这么多兵竟不是去江淮和陈国对抗,而是来包围他的王府…
“殿下,臣奉陛下之命,前来赐酒。”徐之范说完便示意随从端上一个托盘。
长恭望了望盘中的酒壶和杯盏,心里一颤,看来陛下今日不准备放过他,不仅派人赐酒,还带兵前来包围。
即使他能单枪匹马出去,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又怎么可能豁免…
这么想着,他反而平静了许多。
该来的早晚会来…
他定了定心神,严肃道:“不知本王所犯何罪?”
“殿下许是贵人多忘事,殿下有不臣之举,先前对陛下言国事为家事,如今领兵追击陈寇却不能尽力,是失职之罪…况前方战事不顺诸多,奈何殿下一队遇到陈兵却能久久不战,而遇到骁勇的萧磨珂却不仅一战大胜,还损失甚少,莫不是殿下与陈人勾结?”
“满口胡言!”长恭愤怒道,“本王乃宗室之人,又岂会勾结陈人!况战场之上,兵法之事,为的便是以最小的牺牲赢得最大胜利!”
徐之范显然不愿就此事继续争辩,他淡然道:“殿下,陛下念及殿下这些年的功勋,所以才特意赐此酒让殿下自行了断。臣劝殿下还是自己喝了,如今广宁王等人的府外也都有重兵把守,殿下也该知道若是逆谋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若殿下自己喝了,陛下不会迁怒其他亲族,这兰陵王府的其余人陛下也概不追究,若殿下不喝,只怕…”
长恭的拳头不禁又紧了紧,清晰的脆响让他的心早已一片凄然…
九族,呵!真要诛他九族的话,齐国宗室岂不都要受了牵连…
他闭上了眼,静立在原地。
“罢了…”猛然,他睁开眼,手颤抖地拿向杯子。
“殿下不可!”府中的诸人忙跪地请求道,“我等愿追随殿下!”
“住口!”长恭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听着,谁都不许反抗!”
徐之范示意随从帮他倒酒。
液体渐渐盈满,长恭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不!——”郑氏冲出来按住他的手。
身后的侍女也端着他银色的战甲和鬼面走上前。
郑氏看着徐之范,指着侍女手中的战甲,厉声道:“西阳王,你看看这战甲,这上面有多少人的鲜血,就有殿下多少的辛劳!殿下为保齐国征战沙场,以五百人之师长驱金庸城,临危受命,平定汾北,杀过多少敌将!那时他兵权在握都未有反心,如今又怎会有?”
徐之范低头不语。
郑氏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你们当中可有谁随殿下征战过沙场,他待你们如何?!别说是美酒佳肴,就连一瓜半果,他都会想到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可你们…”
“别说了。”长恭拉住她,银色的铁甲闪着银色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上前拿起头盔。
徐之范以为他要做什么,正要下令,长恭却沉声用眼扫过他:“容本王穿上这身战甲再品陛下的御酒!”
徐之范被他的眼神摄住,不敢妄动。
“殿下…”郑氏含着泪。
长恭没有理会她的呼唤,穿好战甲,带上头盔,执起那陪伴自己这么久的铁面,静静望着…
往事如潮…
妹妹,谢谢你送我的面具,可我终究无法继续守护想守护的这一切…
二哥,延宗,我要食言了,这次的庆功酒没法同你们一起喝…
郑氏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眼中盈盈,欲言又止。
长恭拍了拍她的手:“什么都别说,想我忠以事上,何辜于天,却遭此鸩酒?!”
他惨然笑出了声:“…我早该料到,这就是我们高家,我们齐国…”
“殿下为何不见陛下说明?”
“事到如今,天颜何由得见。我死后,你便回去娘家,或是找二哥他帮忙,另外,将那些找我借钱的借据都烧了吧,府中任何人不得去讨债!”
“殿下…”
长恭无力地笑笑,推开她的手,上前拿起杯子,仰头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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