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佛教又讲究轮回。既然生命永无止境,又怎会是虚无的呢?若是虚无之物,它们所形容的地狱酷刑又是为了惩罚何人?功名利禄会在死后化为乌有,但世人却在生前苦苦争名夺利,因为没有人知道死后会怎样,会不会有来世…”
“你还真是爱胡思乱想…”宇文宪淡淡道,“虚无也好,真实也罢,至少曾经发生的一切证明了你存在过,这一世的记忆也会存在在你自己心里,供你回味。总有一日,我们都会成为后世的记忆,与其被遗忘掉,为何不让这一世精彩,少些遗憾?”
尘落静默下来,苦涩地勾了勾唇。
邕哥哥也会希望这一世无憾…
“不过那沙门来得确实蹊跷,让人不得不怀疑…”宇文宪突然沉声开口。
“你也这么认为?…”尘落望向他,似乎想将他看透。
宇文宪对上她的视线,无奈道:“你莫不是怀疑我?”
尘落没有移开视线:“我不认为你会那么做,但是你确实有能力那么做。”
宇文宪心下叹了口气,其实今日和七弟饮酒之时,他们也在暗中调查了此事,但因为人都死了,又明显是沙门所为,一时也难再有其他的线索。
他移开了视线,眼中有稍瞬即逝的落寞,但语气依旧坦荡:“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有这个能力…你都怀疑我的话,更何况是皇兄…”
“对不起…”尘落道歉道,“我不该怀疑你,以你的为人,不会做这些…”
“没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宇文宪说得轻松,却让尘落的心里更添了几分自责。
默了默,她转移话题道:“今晚竟然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也真有耐心,还没有像先前那样取笑我。”
“难得见你这么乖巧的样子,想不听下去都难。”宇文宪调侃道。
“我一直都很乖巧…”尘落不满地撇了撇嘴。
看到远处巡夜的侍卫,她轻声道:“我该回去了,今晚,谢谢你…”
说着她便要站起身来,却因为一时起得匆忙差点栽到池子里。
宇文宪眼疾手快地上前将她拉了回来,无奈道:“刚夸完你乖巧就这样,还真是…”
“你…又取笑我!”尘落借着他的力道站稳,略带怒意。
“呵…我哪敢?…”宇文宪似乎来了兴致。
“你一直都敢!”尘落直视着他,理直气壮。
突然他拉着她躲到了树丛里。
“干嘛?”尘落望了望周围。
“不想被人嚼舌根就别说话。”宇文宪好笑道。
尘落瞪了他一眼,又望了望不远处,刚刚那巡逻侍卫可能是听到了动静,这会儿正朝这边过来,她忙屏住了呼吸,老实下来。
宇文宪看着她的样子,心下好笑。
待他们走后,两人才从树丛里出来。
尘落看着走远的人,淡淡道:“其实我们直接往两边走就好,干嘛躲起来?万一被看到不是更说不清了?”
宇文宪勾了勾唇:“依你的口才,虽然能蒙混,但免不了闲言碎语,若皇兄知道,我不是怕连累你。”
“……”尘落正想反驳,突然低低笑出了声,“原来齐王殿下口才也这么好,以前我都没有留意…看来下次我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宇文宪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让人头疼。”
“好了,不说了,一会儿侍卫们又过来了。”尘落止了笑声,摘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他,“谢谢你的披风,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恩…”宇文宪点了点头。
尘落越过他向前走去。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走上和亲这条路是不是对的…
但能嫁给她爱的人,认识他这样的朋友,她很开心。
他说得对,一世少些遗憾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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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在云阳宫中已经呆了将近一月,宇文邕的身体也基本痊愈。
尘落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膳粥坐到榻上,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宇文邕面前:“邕哥哥,等会再看啦,先把这个喝了。”
宇文邕知道他若不喝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放下手里的表章,老老实实地拿过碗仰头喝完,又拿起了刚刚那份表章。
尘落接过碗,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你忘了吗?太医可是说你要多休息的,现在刚刚用完膳,你应该躺下睡会儿。”
见他无动于衷,她从他手里抽过表章:“你看,要是你现在休息的话,一炷香后我叫你。起来你再看,一点也不耽误…”
宇文邕抬头望见她轻噘着的小嘴,揉了揉太阳穴:“恩,你忙活半天了,难得来这边,也去外面玩玩吧,我看完这份会休息的。”说着他又要去拿刚刚那份。
“我又不傻…陛下打发我出去的话,一会儿肯定就不休息了,所以我等你睡了再走。”尘落对他眨了眨眼,蹭到他怀里。
宇文邕叹气道:“多看几份表章,你都要勾引我,这三年可是够我熬的。好了,我们去休息。”
尘落扬了扬嘴角,窃喜这耍赖的招数对邕哥哥如此管用。
“陛下,不好了…”何泉的声音难言忧色,未经通报就自己走了进来。
尘落皱了皱眉,不满地喝道:“你慌里慌张地做什么?陛下正要休息,有事一会儿再说。”
何泉见此忙跪地请罪:“殿下恕罪,事情紧急…”
宇文邕望见何泉的神色,拍了拍她的手。
她噘着嘴,有些不情愿地低下了头。
宇文邕又看向何泉,问道:“何事这么惊慌?”
“长孙大人来了,是长安的急报!”
宇文邕闻言不禁一愣。
尘落也心下诧异,长孙览此刻应该留守长安,什么事会让他亲自来报?
不待她细思,宇文邕已经令何泉宣他进来。
“陛下!”长孙览一见宇文邕便跪了下来,“大事不好,卫王突然举兵,围攻宫城!”
宇文邕一惊,手不禁一紧:“现在情况如何,朕令你留守长安,你为何会在这里?!”
“臣…”长孙览面色有些不自然。
宇文邕一拍桌案:“情况到底如何?”
“臣也不清楚…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好在广业公(尉迟运)恰巧在肃章门附近…”
“你!…”宇文邕显然因为这个回答动了怒气!
长孙览叩首道:“臣此次失职,请陛下责罚…”
“现在罚你有何用!”宇文邕厉声道,可能因为动了怒气,他忍不住连咳了几声。
尘落刚刚便已经被这个消息震到,因为他的咳嗽缓缓回过了神儿,忙抚着他的背道:“陛下,当心龙体,卫王突然举兵,想来定有隐情…”
“隐情…呵!”宇文邕自嘲道,他这个弟弟别人不了解,自己又怎会不知…
他不想做的事,谁能逼他做!他想做的事,就是他都不一定拦得住…
“何泉,去传齐王!”他沉声吩咐着。
长孙览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直到宇文邕摆了摆手令他下去休息他才松了口气。
尘落站在他身边,见他面色阴沉,又让自己先去内殿,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得先去内殿等候。
但此刻她快把宇文直骂了不知多少遍…
他到底怎么想的?上次打了太子就算了,这回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
“皇兄…”宇文宪一进屋子便行礼道。
“朕问你,卫王造反之事你可知道?”宇文邕打断了他,声音不辨喜怒。
“…臣弟起初不知,现在奉诏方知…”宇文宪答得不卑不亢,“豆罗突若当真逆天犯顺,行此不道,必将自取灭亡。”
宇文邕转过身来正视着他:“好!朕信你。事情既然已发生,朕现在令你为帅,同赵王共领前军,回京擒王。朕将率众随后赶回。”
“臣弟谨遵皇兄之命。”宇文宪拱了拱手,正准备退下。
宇文邕却又喊住了他:“退了叛军,勿伤他性命…”
宇文宪回头看见兄长神色复杂,复拱手道:“皇兄放心!”
待他退了出去,宇文邕又咳嗽出声。
他捂住胸口,努力平复着呼吸。
可窗外寒蝉鸣泣的浮躁之声却让他的心再难以平静。
豆罗突…
母后刚刚离世不久,你竟做出这样的事!
在你眼里,可曾有我这个兄长…
尘落走进来的时侯,便看到窗前负手而立的人。
她踱步到他身后,从背后环上他的腰,头抵在他背上。
刚刚在内殿,她听到他对宇文宪说得话,知道他那时的心情一定不好受…
“邕哥哥心里若难过可以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宇文邕扶着她的手背转过身:“我没事。去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可你的身体…这一路车马劳顿…不如等齐王他们…”尘落忧心道。
“不碍事。若我不早些回去,再出什么变故…”他眸色深邃,让尘落不禁打了寒颤…
宇文直的造反一定打击了邕哥哥,他身为帝王的猜忌此刻似乎正在膨胀…
他派宇文宪和宇文招两人去擒王,但似乎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他刚刚定是强忍着咳嗽,不想被人发现他的情况…
他在担心其他有心人也借此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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