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井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向伊泽瑞尔,对方眼里也充满了警惕和不解。
“吾之后人,汝身之内,拥有催化神石。”冰蓝色的物质逐渐变幻成一张白须冉冉的老人脸孔,他盯着疾井,一张一合的嘴缓缓说道。
疾井下意识贴紧墙壁,她在伊泽瑞尔鼓励的视线下,蹙眉试探着开口:“你是说冰海之心?”
“催化神石,即冰海之心。基兰,即丽桑卓玛。”
不难思索,这段话里透露的信息,意指众人口中的冰海之心,事实上就是千年前所有法师梦寐以求的催化神石,而侥幸逃生的绘制壁画之人,竟然就是一城之主,基兰。
难怪钟塔的那双眼睛里会充满悔恨,看着自己的城民被屠杀灭亡,曾经的繁华不再,而自己犹如困兽,这样的城主怎么能不悔恨交加!
难怪颂歌城池繁荣的壁画里,通篇竟然从未出现首领的身影。伊泽瑞尔当时观察壁画时就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想来,正是壁画惯有的中心点,在这里没有出现。并非不愿意歌颂,而是绘画者,就是被人膜拜的首领本身!
“吾沉睡多时,全靠自身护体意志冥留于此地。催化神石,乃吾半成法力凝聚而成,今日吾之苏醒,亦得益于此。”老人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来即是缘,吾会开点汝,作为苏醒报偿。”
原来当时攻击伊泽瑞尔的,是基兰自身的保护机制,在他沉睡期间免遭意外的入侵和伤害。如此看来,伊泽瑞尔的敏锐洞察力,果然非同一般。此行带上疾井,正好解开了最大的难题。
兵不血刃,智取而非抢夺,这个金发男子果然深不可测。疾井在心中感叹。
既然对方这么大方的开口表示愿意解释任何疾井提出的问题,在伊泽瑞尔灼灼的目光下,疾井自然问及了当年厄尔提斯坦发生的事件真相。
老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不急不慢地开口,讲述了故事的另一面。
基兰曾经是一位远近闻名的法师,他掌握着神秘的力量,却异常痴迷于对时光的研究。这样的爱好,让他热衷于住在城市的钟塔中,看着每一天的日升日落,试图探索新的未知可能,
当毁灭的战火即将席卷至他的家乡之时,基兰用强大的瞬间魔法做了个实验来预测未来的种种可能性,希望能发现一个和平的解决之道。
然而基兰的魔法影响了他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当厄尔提斯坦遭到一群未知的召唤黑骑士组成的方阵袭击之时,基兰正处于冥想的静止之中。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厄尔提斯坦已经变成了一片可怕的废墟。他的城民无助地呼唤他的出现和拯救,但是他却错过了这一切,让所有人被烈火和利刃吞噬丧生。
给厄尔提斯坦带来灭顶之灾的骑士们特地让钟塔毫发无损,既是为了避免引起基兰的注意,同时也让基兰饱受失察之罪的折磨。
基兰几乎还没来得及来为他巨大的损失而悲痛,便意识到发现他那危险带给自己灭顶的灾难。
他的意识与它当前所在的时间分离开来,成为了独立存在的物质。基兰发现魔法令自己的神识从肉体中剥离,他的精神漂浮于时间中。这种漂浮,使得他的思维意识,不断游走于他所经历的任一时间点到现在,却无法影响未来之事。
也就是说,他被禁锢在了时间的牢笼里!
这个诅咒最痛苦之处莫过于让基兰先置身于厄尔提斯坦的过去,剩下的时间则停驻在厄尔提斯坦那凄凉的废墟之中。
“吾所承之痛,非言所能及。”基兰苍老的声音仿佛再次沉浸到了那段回忆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地哀伤。
“不对,”伊泽瑞尔犀利的眼睛在疾井和基兰之间来回打量,他说道,“如果你的神识被禁锢,肉体呢?如果你一直被困在这座钟塔里,那么丽桑卓玛繁衍千年的后代又作何解释?已经灭绝的厄尔提斯坦,失去对肉身控制的你,怎么可能画出这满墙的壁画?”
面对伊泽瑞尔尖锐的问题,基兰神秘地笑了,逐渐消散开的蓝色物质使他的脸逐渐模糊,声音也渐渐拉远,仿佛不断远离而无从阻止。
“天上水地上沙,无根而驭万物。舍弃,方能得到。”
疾井看着那团冰蓝色在自己身边萦绕,而后渐渐向上飘散消失,原本阻隔了视线的不透明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乌有。伊泽瑞尔看到钟塔最顶端的尖塔上,刻着醒目的四行短诗,看起来好像是谜面,可直觉又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切的谜底。
“冰海之源,时光之眼,
融解之温,羁绊之绳,
得则舍,舍则得。
一念轮回,轮回一念。”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记得所有故事的开始,那颗宝石吗?
☆、回家X蚂蚁X三人组
“这不是宿命,而是无法超越的现实。在这个世界里,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实现的。——茧”
疾井与伊泽瑞尔分别后独自踏上回家的路途,是的,回家。
回到她和凯特的住处,她看着自己指甲上仍残余的淡粉色凤仙花汁液,好像朦胧月色下的粉蝶,想起那日凯特为自己染上指甲时温柔的动作,嘴角微微扬起。
脑海里不经意,再次浮现出她和伊泽瑞尔在钟塔里最后看到的那四行短诗,微微蹙眉,像箴言一样的话,似是而非,当真让人摸不着头绪。伊泽瑞尔分析了很久,最终却只得出结论,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和疾井以及她所握有的冰海之心有关。
这样的总结,对于事件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多帮助。然而就好像一条路走到了最后,就算还有什么秘密,线索也全部中断了。消失无影的基兰幻象,还有空无一物的钟塔,满城的废墟。
这趟旅程充满了惊喜,最后却也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伊泽瑞尔遗憾地叹气作别,疾井也只能一笑置之。对于她来说,能发现这样一处保存完好的钟塔遗迹,已经是旅途最大的收获,何况还有幸了解了自己家族的神秘过去。
细细想来,自己的家族,隐藏的秘密似乎就好像钟塔里的壁画,看似什么都叙述了出来,又似乎,隐藏了更多,也许只有合适的契机,从另一个角度,才能发现其中奥秘。
距离同凯特分别,已经两个多月,此时他应该正和自己的调查小队在一起工作吧,不知道进展如何。放下包裹,刚回到家的疾井还没来得及坐下,电话就铃铃地想起。
拿起听筒,疾井开口道:“你好。”
“疾井姐姐,是我。”两年多的时间里,史萍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冒失的小女孩,也许是当初失去一条腿的经历,现在的她已经逐渐成熟,就连说话也颇为沉静,“打了好多个电话,总算联系上你了。”
厄尔提斯坦境内是荒无人烟的废墟,所以即便自身带着通讯设备,也没什么信号。而回来的路上,疾井的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史萍曾想方设法地联系过她。
“怎么了?”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史萍似乎才决定继续开口,“是凯特,我们联系不上他了。”
心头猛然一跳,疾井皱起眉,果断地说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尽快赶过来。”
和凯特两年多的生活,疾井深知凯特做事绝非任由性子的鲁莽之人,他和调查小组之间很少彻底的断开联系,就算是再危险的情况,疾井也从未听到过史萍说出这种话。
以凯特的性子,只要是他认可的同伴,就绝对不会抛下他们独自先行离开。如果他们调查小组完全失去了凯特的消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凯特判断当时的情况已经并非调查小组所能继续涉险深入的了,而他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继续前进,所以才会和调查小组分开。
但是一直没有信息再联络,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导致凯特已经无暇估计这边了?
她心里总是悬悬欲坠的不安,甚至等不及在电话里细问,既然现在自己已经结束了手头的事情,那么之前约定好要见面,不管那边的情况如何,她都会赶过去。
因为凯特在那里,所以她没有选择。
按照史萍给出的地址,疾井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米特聂联邦境内,在著名的NGL自治区附近的村庄里,疾井看到了正等待自己到来的史萍,在她旁边的还有史地古、林和芭娜娜,显然他们尽管已经极力掩饰,但疾井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他们的焦急和不安。
“还有人呢?”疾井匆匆一眼扫去,发现小组里最显眼的“大熊”文泰?尤拉斯并不在其中,而那个黝黑皮肤的矮个子姑娘波多果也不见身影。
“他们刚进入NGL境内不久就被凯特要求停步出来,去联系协会请求支援了。”史萍解释道,“听他们的说法,凯特是察觉到境内明显的异象,而骑马的速度很受限制,所以他和两个孩子选择直接弃马快跑进入。”
“两个孩子?”疾井愣了愣,“怎么还有孩子在里面?”
“你别担心,他们都是很厉害的职业猎人,一个是杀手家族揍敌客的人,叫奇犽。另一个就更了不得了,是金的儿子,小杰。”芭娜娜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