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一种未知,谢夙卿甚至想都不敢想,她就这么闲逛在御花园中,走着走着却到了东宫。
她一抬头,依旧还是熟悉的样子,只是这宫殿之中却在无人居住了。
连灯火都星星点点的,一种寂寥之情瞬间在谢夙卿的心中升腾。
他如今再不是太子了,他是帝王,他是睥睨天下的帝王,他一句话便掌握着别人的生死。
谢夙卿想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利落地转身,曳地裙扫过杨柳花絮,落寞了曾经的繁华。
他们之间始终还是有太多的阻隔。
谢夙卿就这么往回走着,走到了寝殿的时候,灯火早就已经熄了。
她和衣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就听到了打更的声音。
她利落地起身,天还没有亮,点燃插在一个铜座之上的蜡烛,一室昏黄。
谢夙卿脱下身上的常服,换上了宫装,一番梳理之后,便起身朝着太后的宫中走去了。
刚刚一进入大殿,便闻到了浓重的汤药的气味。
谢夙卿一步步地朝着太后红色的帷幔走过去。
太后看着谢夙卿走进来,本来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苏姑姑正在给太后整理被子是以并没有看到谢夙卿,只好奇地问,“太后可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来了?”
话音刚落却听见谢夙卿见礼的声音,“臣谢夙卿参见太后娘娘。”
苏姑姑回头看着矮身还没有起来的谢夙卿,笑着说,“我还以为太后是想起什么开心事了呢?原是你来了。”
太后嗔怪道,“就你话多。”
苏姑姑看着太后一脸的笑容,顿时退到了一边。
谢夙卿看着太后朝着自己招手,便盈盈地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这个月的账目转交给了一个宫女。
太后瞧着那整整齐齐的账册,握住谢夙卿的手,“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账目不必再让我说了,你这丫头却偏生给我填这些乱子。”眼中却尽是赞许。
苏姑姑亦是笑着说,“郡主的字体又是顶顶好看的,太后每次都翻看呢!”
谢夙卿微微一笑说,“不过是乱写罢了,太后的蝇头小楷才真叫好呢。”
说罢,还一脸羡慕地看着太后。
太后抬起手,手指轻轻地落在谢夙卿的额头,嘴角上扬,“你这个丫头,就会哄着哀家开心。”
谢夙卿却一本正经地看着太后,声音倔强,“苏姑姑,您说说我说的是实话,还是实话?”
苏姑姑一笑,款款地走到了太后的身边,“自然是实话,你可比不得太后的字。”
太后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心情顿时大好,好似身体也那么难受了。
她动了动身体,坐了起来,想要出去走走,“谢丫头,陪着哀家出去走走吧。哀家也有两日没有晒过这太阳了,万万别辜负了这好春光了。”
谢夙卿有些担忧,眉头微皱,太后见她这副样子温和地说,“不碍事,哀家已经好多了,左右不过是这几天有些感染了风寒。”
听到太后如此说,谢夙卿和苏姑姑忙着便给太后穿好衣服,一身暗黄常服,袖口处是苏绣的牡丹;霞色披风上绣凤凰。凌云髻上别着一支精致的步摇,流苏之上缀着翡翠珠子。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谢夙卿和苏姑姑扶着太后就除了宫殿。
石砌路上柳絮翻飞,两旁种着并蒂花,花开并蒂,繁荣昌盛。
太后瞧着这花,眼中流转,旋即便不再看这些花了。
谢夙卿暗暗地观察着太后的神色,确然这花,花开并蒂,可帝王却不能和你开在并蒂之上,他们注定是要三宫六院的。
走着走着却到了这御书房前,谢夙卿自然很久之前便看出了这方向却不能够阻止。见太后停住了脚步,谢夙卿便也停住了脚步。
御书房内侍太监看到太后站在御书房外,顿时想要叩拜,却被太后摆手制止了,谢夙卿随着太后走进了御书房内,刚一进门便看见那四君子的檀木屏风,还有扑面而来的墨香。
想来必然是这两天批阅了不少的奏折吧。绕过屏风,入目的便是,楚胤一身明黄色的朝服,手中握着细小的毛笔,笔走龙蛇般飞舞的笔尖,正在批阅着奏折。
却在看到下一份奏折的时候,眉间皱起,似是遇见了什麽难处,太后似乎也看出了楚胤的心思,轻声咳了咳。
听到声音的楚胤恍然抬头,看见正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太后,有些呐呐地笑了。
同时,快速地起身扶着太后入了座,看到内侍太监的时候一脸的不悦。太后看着楚胤如此的敬重自己,顿时心情愉悦,“是哀家不准他同通报的。”
谢夙卿待到太后入座之后,才矮身跪拜,明黄色的衣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双明黄色滚着金边蝙蝠暗纹的朝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谢夙卿,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皇帝。
楚胤看着低着头的谢夙卿,弯腰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在谢夙卿抬头的时候,才缓声说,“起来吧。”
太后看着两个人一个深沉内敛,一个心思缜密,却都是彼此心照不宣,当即便提起刚才的事情,“哀家刚才看着你翻阅一份奏折的时候眉头紧皱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楚胤听着太后的话才将目光从谢夙卿的身上移开,阔步来到了太后的身边,将案几上的奏折拿起,沉吟片刻说,“群臣上书,登基大典需操办,且要放在册封大典之后。”
太后看着楚胤为难的样子,心中觉得开心,若是他直接便允了这折子,群臣必定觉得皇帝是个铺张浪费之人,恐怕人民也不会拥戴他。
但是当初那个典礼的确是唐突了一些,所以再举行一次倒也无可厚非,太后也有些为难,谢夙卿却道,“皇上,臣倒是有一计。”太后听着谢夙卿的话,转头看着双手垂在腰侧,一脸的坚定。
“皇上初登大位,自然要一切从简,但是皇上的登基大典却是必须要举行的。”谢夙卿一脸沉静,继续说道,“不如皇上明日朝堂之上,便说不必举行这登基大典了,群臣自然不能够答应,此时皇上自然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便将这登基大典和册封典礼放在一处置办即可。如此,这样便无人可说皇上挥霍。”
谢夙卿的话一处,楚胤并无惊讶之色,相反而是有些苦笑这问道,“此法虽然尚可,但这历代的皇帝便没有这样做的,诸位先祖都是先举办登基大典才能够举行册封大典。”楚胤说这话的时候略有些迟疑,目光也落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瞧着正看着自己的楚胤,只微微一笑,“既然你二人都如此认为,哀家便没有什麽不准许的,历代皇帝均没有这番作为,今日皇帝就开了这先河也未尝不可。”
楚胤顿时觉得心中的石头落地,却不知太后来此所为何事,便开口关切地问道,“皇祖母,来这里有何要事?”太后本在病重若不是什麽打紧的事情必然不会绕过御花园,在走过如此远的路来这里。
太后朝着外面看了看,阳光刚好散落在御书房内。
“皇帝刚一登基确然是忙碌,但是这般好的春光却也是不该错过的,哀家觉得夙卿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需要晒晒太阳了。”太后缓缓地说着,话毕,朝着谢夙卿招手。
谢夙卿不敢反对便规规矩矩地走到了太后的身边,只是,脸色却一片绯红。她知晓自己的心思,只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了,任凭太后如何的撮合怕也是走不到一起去了。
光凭自己身后的家族,她就注定会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倘若楚胤真的一心向她,那么那些大臣们都会进行非议,言官也会出言责难楚胤,一个罪臣之女,如何站在楚胤的身侧?她不想让楚胤为难。
楚胤笑了笑,只乖乖地说,“是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
谢夙卿听着楚胤的话,心中更像是有个小鹿在乱撞一般,失了节奏。
她欢喜这般,却也害怕这般,如此她便不知道自己若真的有离开的一日,应该如何?
“好了,哀家也该回去吃午膳了,你便专心处理政务吧。”太后看着楚胤的目光始终落在谢夙卿的身上,而谢夙卿亦是面色绯红,可见两人并非无情,他们不能够在一起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避免这深宫的生活,如此便容易一些。
“皇祖母慢走。”楚胤扶着想要站起来的太后。
太后走出御书房,有些明显地没有力气,要知道后宫的女子是不能够干政的,而她却三番五次来到这前朝处,恐怕祖上御赐的步摇也不是这般使用的。
今日之事免不了明日便会有群臣议论,只是为了楚胤,她就算是失了这保命的步摇又当如何?
太后敛目,苏姑姑搀扶着她走上了步辇。
一刻钟之后,太后和谢夙卿一行人便回到了太后的寝宫。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废妃灭晋安侯九族
楚胤在处理三皇子余党之余,同时间里还要在御书房之内处理递交上来的折子,近日来却是东北地区粮食供给不足,东北军队眼看着一日三餐都有些费事。
他很快地处理了这些问题,派遣了自己从前的幕僚亲自押送粮草到了东北地区,以解东北地区的燃眉之急。
众多的奏折之中除了这件大事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楚胤没有看到一份自己想要看到的奏折。
虽然他已经明令,谁人举报长孙家同党便有重赏,近日却一本有关于这方面的奏折都没有。
楚胤不得不生气地叫来了自己的亲信大臣在御书房中共商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