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宫门,是谢夙卿要出宫的最后一关,只要出了宫门,她就去租一辆马车往城外直奔而去,太后那边,她只有对不住了。
已经能看见宫门了,谢夙卿正要往前去,她的手里还握着太后宫中的令牌,只要有这枚令牌就能找个托辞出宫去。只是脚还没往前跨,却一下子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拉力,把她往后拉去。
瞬时间,一直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叫出来。”是邱赫的声音,谢夙卿点了点头,看见蕙兰也被蒙住了嘴。
“你干什么?”谢夙卿瞪了邱赫一眼。
邱赫也是无奈,也不说话,只是将谢夙卿手中的令牌抢了过来,谢夙卿正要抢回来的时候,邱赫又将另一枚温热的木牌塞在了她的手中,上边写着一个黑色的字,“御”。
“这是御林军的令牌?为什么?”谢夙卿皱眉。
“太后下了懿旨,这两天太后的令牌一律不能用,不允许出宫。原来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来,我是知道了!”邱赫叹了口气,说道。
谢夙卿一下子明白过来,太后已经对她下了禁令,就是防止她私自出宫,只是出于保护,没有特别说明要提防的人是谢夙卿,邱赫也是明白了这一天,才将御林军的令牌借予谢夙卿,帮助她顺利出宫。
谢夙卿紧紧的抓着手中的令牌,眼神明亮的看着邱赫,郑重道:“谢谢你!”
邱赫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目光却满含似水的柔情,以及藏也藏不住的关心,他猜得到谢夙卿出宫是为了那个远在天边的人,而对近在眼前的他漠不关心,他不怪她,只是听说她前些日子病倒了,整整睡了七天,她才刚醒就要出远门,这怎么可以?
“你的身体……受得了么?边疆气候不是你能承受的。”
谢夙卿莞尔一笑,道:“多谢邱统领的关心,倘若心有所念不去完成的话,就会留下遗憾。邱统领就送到这儿吧,若是出了什么事,您也可以将责任推脱了去。”
到时候太后发现谢夙卿私自出宫了一定会怪罪宫门守卫,而这样也会连累邱赫,所以邱赫一定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要将责任全部推到谢夙卿的身上,太后就不会轻易降罪。
谢夙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给邱赫留下了一个坚决的背影,苍白月色下拉长的身影,那么瘦弱,又那么坚强,邱赫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这般冷落?她对自己有没有一丝感情?
有了御林军的令牌,谢夙卿果然就很顺利的出了宫门,租好马车之后就一路向城外奔去,此时正值寅时,一般太后要卯时才会醒,所以她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出了京城。
马车颠簸,谢夙卿虚弱的身子很快就开始有了反应,一个劲的吐着酸水,蕙兰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差一点就要指使车夫往回走了,奈何被谢夙卿一个刀子眼吓了回去。
“继续往前走。”
于是乎,谢夙卿在一路掏空自己的过程中,终于在曙光降临之前赶到了郊外,可是就在她终于放下心来的时候,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度晕厥过去,这一晕,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万里,一路到了西北。
谢夙卿睁眼,就闻见了满室苦涩的药味,她的面前有一张放大的面孔,挺翘的鼻梁,还有一双宝蓝色的瞳孔,闪烁着迷人耀眼的光辉。
“你醒了?”天使般甜美的微笑,一口不太标准的汉话,一边递来一碗药汤,浓稠的有些吓人,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你是谁?”谢夙卿没有接过药碗,只是疏离的问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儿呢?她在哪里?”
“你说蕙兰么?她去向哥哥寻求烹药的方法了,说是以后不用麻烦我们,自己来给你熬药,你们的关系可真好。”女子笑起来眼睛像一弯月牙,看上去纯真善良,谢夙卿却不敢轻易相信,但听到蕙兰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夙卿才知道她是个好人。
如谢夙卿猜想的那样,她在京城城郊晕倒之后,正碰到了阿卡兰和乌鲁拉的商队,他们要去的地方也是西北,因为乌鲁拉略通一些医理,慢慢的对谢夙卿的身体进行调理,才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
谢夙卿面前的这个蓝眼女孩儿就是阿卡兰,无论从外型还是谈吐上来看,她都是一个异族人无疑,谢夙卿向她答谢,她也爽朗的说明自己只是举手之劳,性格很是明朗。
“谢姑娘醒了?”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进来,眉眼间英气逼人,五官端正,一双黑色的眼睛十分光亮,谢夙卿喜欢观察别人的眼睛,因为大多数人不会用眼睛说谎,而这对兄妹的眼睛明澈如湖水,实属难得。
“这是我的哥哥,乌鲁拉”阿卡兰笑着跑到乌鲁拉的身边,抱住他的手臂,介绍道。
乌鲁拉说的话是纯正的汉文,发音标准,就连长的也十足是汉人的模样,只是他的鼻梁也很高,如同阿卡兰一般,面孔立体。
“你好,我是谢夙卿。”谢夙卿点头示意,笑容温和友善,“多谢你们二位对我一路的照顾,夙卿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若是今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尽我所能,给你们帮助。”
谢夙卿许下承诺,此时乌鲁拉兄妹二人倒是觉得她太客气了,也没有将这个承诺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谢夙卿不过一个弱女子,也不会有什么事要有求于她。
只是在将来的某一天,乌鲁拉才知道,这个承诺有多么的重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是来找人的
“你的体内怎么会有蛊毒呢?这样的蛊毒具有侵蚀作用,能掏空你的身体,一开始你或许是嗜睡,到了后来就是长睡不醒了。”
乌鲁拉说道,又从自己的袖口里掏了一个青花的瓷瓶出来,将瓶子交到谢夙卿的手中。
“什么……什么蛊毒?”谢夙卿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她的体内怎么会有蛊毒?
之前太医令明明和她说自己是吃错了东西,导致食物中毒的。
她曾经看过一本记录苗疆的书,上面提到过许多关于蛊毒的事情,每一个都会让人感到心惊,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中蛊毒有多长时间了?”
“据我推算,你的蛊毒已经待了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谢夙卿想着,忽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心中暗想到一个名字:晋安侯府。
这蛊毒定是她们搞的鬼,为的应该是逼自己就范,嫁给三皇子做侧妃。
“晋安侯,我不去惹你你倒惹起我来了?”谢夙卿的心里又燃起了一片斗志,烈火在内心烧的火热。
“北蒙军又来了……大家快跑啊!”
“快跑啊,北蒙军队要打来了!”
“哎哟,我家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军爷放小的一点生路吧!”
……
门外忽然间就变得闹哄哄的,十分吵闹,乌鲁拉赶忙跑了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谢夙卿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乌鲁拉和阿卡兰在蒙托的小宅子,临近街口,较为喧闹。
蒙托是西楚国的西北边城,与北蒙国交界。
北蒙国的土地是最广的,但却有一点是最大的缺憾,贫瘠。大片大片的草原,种植业非常薄弱,畜牧业却是鼎盛,那里也出上等好马,号称马背上的国家。
整日吃些牛羊肉,经济也不发达,自然觊觎这西楚国的雄厚财力,于是乎北蒙养成了一个恶好,抢劫。
蒙托是被影响算浅的一座城,只是近来北蒙国越发猖獗了,四处洗劫。
乌鲁拉不让他的妹妹阿卡兰出宅子,而她若想要出宅子就必须戴上面巾,不让他人看见她的模样,这一片的人已经恨透了北蒙国人了,而乌鲁拉与阿卡兰正巧是北蒙人。
“战事已经这般严重了……”乌鲁拉望着窗外的天,自言自语道。
“哥,我就该在这里躲一辈子么?我不想!我是一个北蒙人没错,可是我也没有害过人啊,不是每一个北蒙人都如此野蛮,他们为什么要像赶耗子一样四处找我们的麻烦?”阿卡兰是个单纯的姑娘,她想不明白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就是现实。
西楚人也有坏人没错,但战事一打响,甭管你们平时怎样,此时都是敌人,双方注定会站在对立面,这样的种族矛盾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阿卡兰说这话的时候也没顾及这里还有两个西楚人,乌鲁拉尴尬的看了一眼谢夙卿,后者对他微微一笑,像是说明自己毫不在意,“这确实是西楚人的不对,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回北蒙去?”
谢夙卿本来是随口这么一问,却从两人的反应中看出了一点端倪来,乌鲁拉眼神微颤,略有闪躲,一向直言的阿卡兰也没有开口解释,反而是让乌鲁拉来说,“我们是贸易商队的,主要在北蒙与西楚之间往来,只是此时战乱还不好回去。”
谢夙卿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没有过于追究。“你们知道,龙虎峡口怎么去么?”
“龙虎峡口?那是两国的分割线,地势险要,森林曲折诡秘,谢姑娘为何要去那种地方?”乌鲁拉疑惑的问道。
“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人的。”
乌鲁拉点点头,同样是半信半疑,同样没有过度深究,两人保持着一定的默契。“龙虎峡口在北蒙一直往东的地方,出一道山口就到了,不过那地方可不好去,你的身体不适合。”
“没有关系,这具身体迟早是要垮的。”谢夙卿一脸的平静,生死在她面前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