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我们其实不需要按照男人女人、祭宫势力、村寨势力,把人区分得那么清楚。我们都是稷下川的子民,凡是对稷下川整体有利的事情,大家都会欢乐欣喜。”阿桑垂首说道。
“都是稷下川的子民?”姜姬冷笑,“那么一旦出现分歧,谁说了算?”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别有深意地看了阿桑一眼:“何况,我们这里的人,真的都是稷下川的子民吗?”
阿桑原本是坐在她对面,正在用木条翻动着炭盆里的木炭的,闻言不由得手一抖,木条直直掉了下去。
“母亲请放心,若有人敢背叛稷下川,我一定头一个与他为敌。”阿桑道。
阿桑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神情戚惶,仿佛担忧着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姜姬见阿桑这样,也忍不住叹息:“你们一个两个,都太贪心了。南离想同你在一起,又不想放弃祭宫,你想成全南离,又想保全季秀。你们累不累?”
第79章 第 79 章
南离率领着稷下川和妘姓部落联军节节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祭宫的声望与日俱增。这对稷下川而言,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姜姬等老辣的人却早已经从这件好事中品味出一些别的什么味道来。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局势进一步发展,稷下川的民众对大祭司南离大肆赞美,终于有一天,姜寨的人们听到了新的消息,消息说南离的妻主阿桑才能平平,之所以能当上村寨首领,完全是因为南离私下的运作,其实她压根配不上南离。
“大祭司那样的男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阿桑那样只会靠男人的,怎么配得上他?”季秀有天听到别人这么说。季秀是个火爆性子,当下就同那人打了一架。他在外面这么时时处处维护阿桑,然而待到回到姜家,阿桑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却黑着脸对阿桑冷嘲热讽:“没出息!怨不得别人都说你靠男人!”
“有人在暗地煽风点火。”姜姬带着荷露青叶闻讯赶来,略问了几句,很肯定地说道,“这个人多半是赢牧诗。”
这是很容易推知的事情。南离出征后,赢牧诗成为祭宫在稷下川的实际掌权人,她从前追求过南离,和阿桑一向不睦,再加上祭宫和村寨首领之间天然的对立关系,她造出这种流言,再正常不过了。
“阿桑,你的意思呢?”姜姬问。其实她和赢牧诗一样,她也不甚看好阿桑和南离在一起。或者说,曾经南离只是祭司的时候,他的身份对于姜寨来说是一种助力。但是随着南离当上大祭司,为了维护祭宫的利益处处和姜姬作对,特别是在阿桑接替姜姬成为村寨首领之后,从前的助力却成为一种掣肘。虽然南离已经尽力削减了姜姓四寨每年要交的岁贡,但是姜姬要的,可不是减免岁贡这么简单。她甚至觉得,因为南离的身份,阿桑对于对抗祭宫这件事情存在着顾忌,处处犹豫。
“我还要再想想。”阿桑垂着头说道。她说话的时候长睫不停地颤抖,显然心中烦乱之至,然而并没有人能够确切知道她究竟在烦恼些什么。
那天姜姬并没有再逼迫阿桑表态,或者她已经看淡了,知道接下来的年代不再是属于她的年代。但是季秀却不这么想。他那天后来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把堆在后院的木头齐齐劈成了柴火。子羽看到后院堆成小山的柴火难免吃惊,青叶却只看了一眼,就淡淡转过头去。“有人嫉妒了。他看不惯阿桑对南离如此容忍。”青叶目光甚是平和,他和荷露的感情比从前好了不少,从前和阿桑那些算不得过往的过往,早就淡得不能再淡了,故而他旁观南离、莫问、子羽等人先后置身漩涡,惟有叹息。“他们三个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别人是插不进去的。子羽,我如今私下里劝你一句,你也要及早抽身而退才好。”青叶说道。但是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子羽自然听不进去。
事态发展愈来愈烈,出征的队伍中有人负重伤回稷下川休养,传回一个令子羽大吃一惊的消息:南离和妘姑好上了。那人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向众人描述着南离和妘寨部落的少首领妘姑谈笑宴宴、眉来眼去的情景,信誓旦旦说曾经看到妘姑深夜走入南离的住处,次日清晨才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原本露水夫妻在稷下川颇为常见,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一来桃色新闻的双方都是颇有来头的人物,二来南离一向标榜自己深情专一,故而这个消息犹如风平浪静的河面上突然落下一块巨石,在稷下川翻起不小的风波。祭宫一系的民众自然无条件维护大祭司,言说男欢女爱,原本就是寻常事,何况阿桑资质平庸,根本配不上南离等等,姜寨一系的民众却为阿桑鸣不平,在他们看来,南离不许阿桑纳侧夫,自己却在外面风流,简直是对稷下川万年以来女子为尊地位的侮辱。
“母亲放心,这样的侮辱,女儿断不会接受。”阿桑终于向姜姬表态说,“等南离回来,女儿一定同他一刀两断。”
“不可能!”子羽忍不住说道,“这定然只是谣言!我相信南离,他决计不会做这种事!”
姜姬见子羽开口说话,就禁不住开始皱眉。连阿桑也忍不住诧异。“为什么?难道你竟不盼着我同南离分开?”她问道。然而待阿桑用眼睛的余光看见季秀悄悄靠近的身影时,她的话风立即变了:“子羽说的对,我也相信南离,他决计不会做这种事!这只是有人想我们分开罢了。”
季秀是得到消息赶来安慰阿桑的,闻言脸色立即变了,一言不发,拔腿就走。阿桑却似没有看到似的,继续大谈特谈她对南离的信任。子羽看到这副情景,心中隐隐约约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阿桑仿佛是故意说给季秀听的一般。但是阿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子羽冥思苦想,却始终想不明白原因。
但是子羽也没有冥思苦想太久。那天白天他就觉得季秀很不对劲,私下里暗暗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当天夜里,季秀按捺不住,到阿桑房中,向着她大吼大叫。
子羽的居处离阿桑的屋子颇近,他清清楚楚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想不到你对他竟然偏听偏信到这种地步!他不许你纳侧夫,自己却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这你也能忍?你能忍,我却忍不了!”这是季秀的声音。
“秀秀,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该知道,这只是谣言。我若被谣言蒙蔽,岂不正中了别人的诡计?再说,南离从前那般待我,便是他做错什么,我也可以只当没看见。”这是阿桑的声音。
“是吗?既然如此,我待你又如何?”季秀的声音激动起来,“你说我从前跟别的女人好过,你受不了,便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能当做没看见?我原以为,你要南离不要我,是因为我当年太冲动,走错了路,如今才晓得,这些只不过是借口而已。你若在意一个人时,便是他做错了什么,你也可以当做没看见。”
“秀秀,我拿你当亲人看,只希望你过得好好的。”阿桑的声音刻意的柔和。
“亲人?既然只把我当亲人看,当年为什么要说娶我?我不是在说你要娶我当侧夫那次,是说咱们小时候。那时候你说过的话,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秀秀,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许多年前的事情,我哪里还记得?”阿桑道,“何况你也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小时候说的话,怎么可以做数?如今我已经娶了南离,你也嫁了蒲柔,我原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咱们依旧像从前那样亲如兄妹,岂不更好?”
子羽把头侧在门板上偷听,其后季秀气急败坏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摔门而去了。阿桑的房中久久没有动静,子羽颇为担心,忍不住过去看,才发现冷清的大屋夜明珠光芒的照耀之下,阿桑满面泪痕,意态萧索。
阿桑见子羽进来,第一个念头想抬手拭泪,想了一想,却止住了。
她招手要子羽在她身旁坐下,声音平平地问他:“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子羽点点头,试图安慰她,“你莫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明白的。这就是我的错。”阿桑仿佛积郁太久,迫切想寻个人倾诉一般,子羽不请自来,她便索性拿子羽当倾诉对象,放宽心怀,“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负他。我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好,却装疯卖傻,不去阻止;我害怕我会爱上他,失去自我,落到我母亲那样的下场,所以刻意在他面前装作喜欢别人。青叶,南离,莫问,还有你,都曾经是我装作喜欢的目标。我对不住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所以他们说我配不上南离,我其实是真的配不上。”
和几乎所有人知道的不一样,阿桑并不是在和南离好了之后,借助南离的力量,才重新和母亲姜姬母女相认的。姜姬早年风流,儿女成群,但或许她一生的好运都在前半生被用尽了,儿女们早夭的早夭,不成器的不成器,到了后来,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寻不到合适的继承人。此时她容颜已毁,年华逐渐老去,不可能像年轻时候那样随意招蜂引蝶,选择最聪慧最强壮最美貌的男人繁衍后代,无奈之下她只得把主意打到她和姬姓部落的姬燕明生的那个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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