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桑和子羽这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被稷下川的人看在眼睛里,闲话渐渐地就多了起来。众人有说姜姬母女手段高明,花言巧语哄骗了子羽的;也有说阿桑厌了南离,便趁机巧取豪夺,毁了子羽清白的,众说纷纭,不一而足。然而所有的谣言之中,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阿桑趁着南离出征,单方面不要南离了。她已经和子羽勾搭在了一起,甚至有了孩子,眼看就要摆酒设宴,昭告天地了。
谣言越传越远。终于有一天,这谣言传到了南离的妹妹姚雪耳朵里。姚雪大吃一惊,连忙告诉了母亲姚宛。姚宛当下如五雷轰顶,老泪纵横。一时间姚家乱成了一锅粥。好容易等到源方回到娘家,众人在一起合计了几日,捋清了思路,姚宛便带了女儿姚雪和儿子源方,又携了猪肉羊肉鸡蛋蜜水四色礼品,匆匆赶赴姜寨而来。
姚宛来到姜家的时候,阿桑正躺在榻上静养。姚宛不由分说,拉着阿桑的手就开始哭,哭哭啼啼地诉说南离一直以来的痴情不移,言说他为了阿桑做的那些事情,哀求阿桑再给南离一次机会。姚宛尽管软弱些,但却也明白,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然而只要有一方单方面彻底退出,就再也难以维持下去。不管南离有多么权势滔天,都是如此。所以她姿态放得极低。
“无论如何,也该等南离回来了,再做决定啊。他这次出征,还是顶着你夫君的身份去的,总要把事情交代清楚。这孩子是个最倔强的,又好面子,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千万不要这么不明不白把他休了,这样岂不是在要他的命吗?“姚宛抹着眼泪说道。
“我知道你如今身子沉重,身边没有人不行。但此事南离早有安排,又何必劳烦子羽君?”姚宛大声道,将源方唤到跟前,“这是南离的胞弟源方,是他所有兄弟中最标志齐整的一个。南离临走时候说过,若你身边要人服侍,便由源方来服侍你。源方这孩子摔打惯了的,里里外外都极能干,身子骨也硬朗,榻上禁得住折腾,当年是极受女孩子们喜欢的。你千万别跟他客气,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第72章 天下父母心(三)
一时之间,阿桑哭笑不得。
她用力抽出了姚宛的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喃喃道。当初南离防别的男人如防贼一般,致使季秀含恨出嫁,莫问离奇而死……若是他早像这般宽宏大度,两人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境地。
“阿桑大人,这是不同的。”自阿桑当上姜姓四寨的首领后,身边自然而然聚集了一堆人。原本曾和她一起争夺过首领之位的姜森就是其中之一。姜森的母亲曾经跟着姜姬做副首领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姜森对他人的想法揣摩得很是到位。
“大祭司的意思很明白。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您若是想男人了,大可以寻他胞弟泻火。横竖源方嫁了人有了孩子的,不敢也不会和大祭司争,您也必然看不上他。可别人就未必了。”姜森说道。其实姜森心中很疑惑,很想知道阿桑和子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斟酌再三,到底没敢问出来。但是有一点她很肯定,姚宛这个时候忙不迭送来源方,怕的就是阿桑和子羽之间有什么。毕竟,子羽是有资格和南离一争的人,若是被子羽占了先,和阿桑情投意合了,恐怕就不是兴致来了滚一发的问题,只怕祭宫和姜寨之间将会有更大的冲突了。
阿桑本不是愚笨的人,先前是没想到这一点,待想到了,却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他总是这般。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同旁人无关吗?”被宣布怀有身孕,阿桑的心情原本是颇为雀跃的,宛如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心中也安定下来,却因为子羽、源方先后这么一搅合,重新心烦气躁。
姜森知趣地一言不发,心中正颇不以为然时,却见阿桑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上次我叫你打探季秀的下落,有什么消息吗?南离究竟把秀秀他……弄到哪里去了?”
姜森倒吸一口冷气。她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阿桑还念念不忘季秀的下落,顿时心情有些复杂。“首领大人果真不知吗?”看阿桑这副样子,姜森突然有些不情愿把季秀的下落告诉她,可一时想不出什么推脱的法子。
“不知道。我只是猜想,同南离有关。”阿桑声音低落。她和季秀的关系非比寻常,牵肠挂肚在所难免。然而她渐渐发现,每当她对季秀加以关注的时候,南离都会暗暗地醋海兴波,给季秀找各种不痛快。日子久了,阿桑也只得渐渐装作对季秀视而不见,免得给他招惹麻烦,重蹈莫问君的覆辙。想不到就这么几日未曾留意,季秀便在她眼前消失了。
姜森叹了一口气:“首领大人总该知道,西边新近发现了一处沃野,祭宫命祭司姚会带人前去开荒,季秀被调去开荒了。”
阿桑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她沉默了很久。“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看。”她喃喃道,试图粉饰太平。事实上这样大的事情,她作为姜姓四寨的首领却一无所知,多少令她有些沮丧。
但是更加令人沮丧的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姜姬突然把她叫过去问话,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继而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个时候,胎象未稳,近不得男人,寻季秀作甚?便是过段时日胎象稳固了,也自有源方在旁伺候……”
一时阿桑心如明镜。姜姬名义上退隐放权,把一切都转交她这个新任村寨首领负责,然而威信仍在,连她过问季秀之事,姜森都忍不住要暗中知会姜姬一声。想到这里,阿桑心中一阵烦躁。她当上村寨首领之后雄心勃勃,要干一番事业出来,为此也曾早出晚归,付出极多心血,结果到头来不过是面上的傀儡,顿觉意兴阑珊。
姜姬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姜寨一切大小事务,都可由你自行主持操办。只是你是我的女儿,年纪尚轻,少不得为你参详一二,免得你重蹈我当年的过错。”
姜姬年轻时候是稷下川知名的美女,当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年轻男子,她本人也一直以驯服男子为乐事,不想同阿桑父亲姬燕明狭路相逢,一场孽缘,双双损失惨重。故而姜姬绝对有立场教导自家女儿莫要在情之一字上折了跟头。
然而姜姬也有自己的软肋。因了子羽的缘故,姜姬的话语显然就没那么有说服力。只听阿桑仗着一腔委屈恼怒之意,直接问姜姬道:“既是如此,母亲留子羽住在家中,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子羽也可以像源方那样,随便玩玩,玩过就扔?”
姜姬母女俩说话的时候,其实子羽就站在门外。此时房屋都是木质结构,夹层虽然夯有泥土,但隔音效果不佳,子羽清清楚楚听见里面母女两人压低了声音的争吵声传来,随后是姜姬用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那一刹那子羽只觉得整个人如同浸到冰水里一般,彻骨的寒冷。这种寒意他并不陌生。从前阿桑怕妘寨的妘姑同她抢季秀,直接把子羽拽来当做挡箭牌,那时候的子羽就曾经暗中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这种寒冷和憋闷再度袭来的时候,他一时竟然难以呼吸。
夜凉如水,冰彻入骨。子羽心中乱糟糟的一团,屋中不断传来各种响动,在院子拐角处子羽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荷露同源方断断续续的调情声传来,但是子羽却什么也没有听见。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桑退了出来,一手捂着脸颊,样子有些狼狈。
子羽的眼睛里刚刚重新有了焦距,就看到阿桑狠狠瞪了他一眼。子羽却立即看到了她捂着脸颊的样子,心中的第一想法居然是:难道她被姜姬打了?她怀着身孕,胎象未稳,姜姬居然打她?子羽心中的担心压倒了难过,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阿桑很快发现子羽在跟着她。她立即停住脚步。“子羽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子羽君和南离是好朋友吧。”阿桑大声说道,她的声音又急又快,在院子里回响着,“你这么想被好朋友的妻主睡,南离知道不知道?”
子羽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朦朦胧胧中好像看见姜姬拄着木杖从屋里出来,抡起木杖就要打阿桑,朦朦胧胧中阿桑好像是跪下了,子羽似乎用身子去挡那木杖,依稀还被木杖打了一下,却也不记得疼不疼。那天夜里阿桑仿佛是被逼急了,竟然还把源方揪出来骂他不守夫道,还破天荒地当着姜姬的面骂了荷露,说她不学好,四处勾引男人。浑浑噩噩间,子羽好像听见荷露不甘示弱的辩解:“我从来便是如此,大首领又不是不知道。可你不该骂子羽的。他自愿来照顾你,也是一片好心。更何况,我记得大首领当年和蒲柔颇为相得,算是难得的挚友,可整个稷下川,谁不知道你对她的夫君起了心思?”
那夜最后的场面混乱至极。子羽从来没见过阿桑那么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解,竭力要证明自己对季秀没起什么心思,可是所有人看来,那种辩解却像极了欲盖弥彰。然后,阿桑又开始调转枪头,指责荷露不该和源方厮混。源方是南离的亲兄弟,颇有几分姿色,他得了南离的叮嘱后,对于阿桑这个稷下川最有权势最有前途的女人,一开始难免也存有一些遐想,可是很快对方冷冰冰的态度就彻底浇熄了他心头的火焰。他一向受人追捧,哪里受过这种冷遇,正巧荷露难耐寂寞从旁挑逗,一来二去成就好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然而,阿桑连这个也容不下,气得荷露暗地里抱怨她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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