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姬的催促下,阿桑只身来到祭宫,想寻南离问明原因。这日赢牧诗恰好也在祭宫,听闻此事后,命人将她留在祭宫外头晒太阳,许久不唤她进祭宫。
“你们没看到她把大祭司气成什么样子了吗?”赢牧诗理所当然地说道,“现在不过是磨一磨她的性子,让她在外头晒一晒太阳而已。”
阿桑就这样从午后一直等到黄昏。她觉得其实自己还有力气继续等下去。但是她突然觉得不必了。
阿桑转身,不告而辞,回到家中,向姜姬说道:“南离不见我。现在我仔细想一想,我留守姜寨也好。你们都去桑上原了,家中总要有个人看着。”
姜姬颔首,对她的说法表示很满意。至于阿桑和南离之间的矛盾,姜姬并没有过问太多。她对南离也很有几分不满意。她一直嫌弃阿桑太软,此时自然不会要求阿桑向南离低头。
因为阿桑比赢牧诗预料之中更加没有耐心,居然胆敢半途走掉,祭宫之中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南离。
让阿桑以大祭司家属的身份出席桑上原聚会,这件事情是赢牧诗的提议,南离倒是知道的。赢牧诗认为,这样可以警告阿桑,打压她的威望。南离同意这样的安排,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和阿桑,闹了很久的别扭,已经很久没有同床共枕过了。他自觉已经退无可退了,便暗地希望用这样的法子,将两个人重新捆在一起。
“阿桑大人收到祭宫传讯,说了什么没有?”南离背地里细细询问传讯之人。
那人怎敢说他压根没有见到阿桑,只是烦请姜姬大人转告?只得唯唯诺诺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的话,大概就是默许了。南离猜度着阿桑的性格,小心翼翼做出推测。
稷下川的众祭司神官和村寨首领出发去桑上原的那天,围观的人群将道路两边围得水泄不通。南离的车驾迟迟岿然不动,众人渐渐开始不耐烦,渐渐躁动起来。
姜姬微微一笑,命人传讯南离:“人都到齐了,为何还不启程?”
南离细细咀嚼这句话的意思,几乎是立即就明白,阿桑她是不会来了。
南离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一时之间,竟有百般滋味在心头。但是他是大祭司,很多话,他是不能说的。
“出发。”他终于吩咐道。于是如长龙般的队伍缓缓流动起来。
第40章 没有明天(一)
前往桑上原会盟的队伍走了以后,姜姓四寨中阿桑一人独撑大局。
起初她颇感新奇,特别是往来村民皆毕恭毕敬叫她首领大人,大多言听计从,令她倍感振奋。只不过好景不长,农忙之时琐事繁多,她外无前任村寨首领提携,内无贤夫淑侍打理帮衬,渐渐地疲于奔命起来,常常是一天下来,累得动都不想动,干得嗓子冒烟,都没空喝水。
这日阿桑预先知道暴雨即将来临,遂挨家挨户通知要众人做好警戒,谁知到底有几户人家不肯相信,她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要对方将晾晒的谷物皆收起来,对方却执意不肯,阻挠拖延。
阿桑想起自家的麦子还晾在院子里,昨日洗的衣裳还没收,心急如焚,却被公务绊住脚步,左右为难之时,差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最后还是姜寨的蒲柔、秋朵一干人看她实在分.身乏术,四下代为奔走,才解了她燃眉之急。
阿桑长出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疑惑:“其他的村寨首领,亦有公务在身,如何才能内外兼顾?”
“这个嘛,”蒲柔笑得意味深长,“各寨的村寨首领,哪个不是夫侍成群?正夫、侧夫、小侍各司其职,里里外外帮衬妻主,才忙得过这许多事情来。”
阿桑瞬间沉默。她只得南离一个夫君。而这个夫君是大祭司,位高权重,常年被祭宫公务缠身,有时连生火劈柴等分内事都来不及做,更不要说帮衬她这身为村寨首领的妻主,分担一些村寨的公务了。
阿桑在蒲柔、秋朵等人的帮助下,好容易将姜姓四寨的村民通知了个遍,因忙着收麦子,收衣裳,连向这些人道谢都来不及,一路小跑,跑回家中,刚刚进得院子,却是呆住了。只见她晾晒在院中树枝上的衣裳已经被人收起来了,一个人弯腰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将晒干的麦子一点一点捧到麻袋里去。
“秀秀!”阿桑那一瞬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电光火石之间,她想明白了蒲柔、秋朵她们愿意帮助她的原因。一直以来,蒲柔她们都习惯于听秀秀的话。
季秀仓促起身,满脸愕然,似乎躲闪不及一般,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站在那里。
阿桑却已经奔了过去,拉起他的手:“这几日水缸里的水都是你打的,后院的柴火都是你劈的,对不对?我前日起得晚了,刚到灶间就看到已经熬好的粥,也是你熬的,对不对?为什么你不肯承认,你仍关心我?”
季秀张了张嘴,仿佛想解释什么,阿桑却容不得他解释,如连珠炮般地说道:“一直以来,你都那么关心我,在意我。从前是我糊涂,可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你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偏不信,你明明喜欢了我这么多年,现在却说放手就放手,头也不回。我不信你变心变得这么快!”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一般,阿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季秀,在他脸上、唇间乱啃乱咬。季秀开始是一味挣扎的,按道理说他的力气比阿桑大,断无逃不开的可能性,但是他就是逃不开。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忘情地亲吻,一开始的时候是阿桑强迫季秀,可是到了后来,却是季秀在主动地吻阿桑了。他抱得那样紧,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狠狠地砸在泥土上,溅起细小的泥点。雨越下越大,很快聚成一片一片水洼。院子里晾晒的麦子来不及收拾,全泡在了泥水里,装麦子的麻袋敞着口,泥水从麻袋里头渗出。——但是这一切,却全然无人理会。
他们只管抱在一起,吻得缠绵,吻得热烈。瓢泼的大雨根本没办法浇熄他们心中的火焰。这一刻没有燕明君的鞭子,没有姜姬的木杖,也没有南离那些用虚伪的温柔和沉重的恩义编织起来的密密麻麻的情网。这一刻他们遗忘了时间,遗忘了一直困扰着他们的恐惧和顾虑,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
阿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躺在那间属于季秀的屋子里,季秀正在用一块干布为她擦拭头上身上的雨水。“秀秀,我喜欢你。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阿桑一时冲动地拉住季秀的手,情意绵绵地说道。然后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真是没用。”季秀满脸嫌弃地说道,“你越来越娇气了,才淋了这么点雨,就受了风寒。”
这样的话,若是出自南离之口,阿桑恐怕立即就会勃然大怒。但是偏偏这话是秀秀说的。阿桑听了这话,心里却比听到情意绵绵的情话更加受用,她眼睛带笑,看着季秀为了照顾她进进出出,在他忙碌的时候还见缝插针地偷袭他:有的时候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有的时候却是手伸到他胸前腰间去揩油。
“我喜欢你。”阿桑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野有蔓草。盛夏之时,在稷下川肥沃的土地上飞快疯长着的,不止是高大深密的野草,还有青年男女一经萌发便汹涌喷薄的感情。
等到阿桑的风寒之症在睡过一觉、出了一场大汗痊愈之后,她和季秀已经是如漆似胶,难舍难分了。他们清早手拉着手去地里干活,晌午时分啃干粮的时候,时常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便是去通知姜姓四寨的民众们农桑之事,他们也是手拉着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稷下川很快就有传闻说:大祭司南离大人的妻主,新晋的姜姓四寨首领阿桑大人,似乎已经彻底沦陷在十三郎的温柔乡中,如痴如醉,不能自拔了。有好事者甚至加油添醋地说,他们从姜姬大人家的庄稼地中走过的时候,时常可以听到高大的庄稼深处,会传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例如年轻女子充满愉悦的呻.吟声,以及年轻男子粗重纷乱的喘息声。
但事实上,发出这种声音的另有其人。那天季秀蹑手蹑脚地走进庄稼地深处,又是骂又是叫,才将一对慌里慌张提着衣服的青年男女唬了出来。季秀定睛看时,发现那女子竟是蒲柔,想好的骂人的话不由得卡了壳。
其实一直以来,季秀都是有愧于蒲柔的。他知道蒲柔喜欢他,所以肆无忌惮地利用着她的喜欢,在□□了她的感情之后,甚至连句抱歉也欠奉。故而面对蒲柔,他很难义正词严地开口谴责。
倒是蒲柔先开了口。“阿秀,你……你现在过得好吗?他们都说,你和阿桑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季秀沉默。
是不是在一起了呢,一时之间,季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每天夜里,阿桑都会借口一个人睡觉太害怕,非要挤在他的房里跟他一起睡。季秀明知道那是借口,却不愿戳穿。有天夜里气氛很好,季秀实在忍不住想碰她,于是向她和盘托出自己内心的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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