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桑呢,姜姬曾经为了阿桑的父亲姬燕明散尽夫侍,自以为仁至义尽,其后姬燕明勾结姬姓部落谋逆,姜姬受到牵连失去一只眼睛。从此之后,在姜姬自己的心中,便只有姬燕明欠姜姬,没有姜姬欠姬燕明。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姬又怎会对姬燕明唯一的女儿好?
阿桑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当年南离闹着要成亲时,阿桑就估摸着姜姬不会准备什么聘礼,所以才自己偷偷筹备,要南离一等再等。如今就算荷露算计她和子羽在先,致使南离的新婚之夜闹得一团糟,子羽的初夜几乎被她夺了去,这本是荷露的不是,她其实也是受害者,但是若按了姜姬通常的性子,只怕会把荷露轻轻放过,转头来重责于她了。
荷露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有恃无恐,逼着阿桑干这干那。阿桑明明知道若帮了荷露,只怕从此功劳全是荷露的,过错全是自己的,可是一时苦于没有办法。她并不是擅长阴谋诡计的人,此时虽然把事情看得透彻,却仍旧是一筹莫展。
南离不过稍一寻思,就明白了阿桑的苦衷。当下因为姜姬的偏心,对阿桑越发起了怜惜之意。阿桑的处境确实艰难,在一般人眼中,或许只能这么挨日子,可是他是大祭司,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南离叹息着说道,“我是大祭司,难道我竟会没有办法吗?”
次日南离趁着姜姬去别寨检阅农事,要三日方归,特地于祭宫之中,设宴款待荷露青叶夫妇。
那时正是初夏,榴花明艳,南离一袭白衣端坐于榴花树下。大抵是喝了些酒的缘故,他脸上有些醉人的绯红,黑发蜿蜒于身前肩后,轻轻一拨,五弦琴就流淌出雅致的乐音,当真是如诗如画。
荷露望着这样的南离,突然觉得倚在她身边、盛装打扮的青叶简直如泥土瓦砾一般。她一向自诩容色照人,当下便不顾阿桑、青叶皆在一旁,冲着南离乱飞媚眼。南离居然好脾气地装作不知,于是荷露越发得意。
直到南离问起月儿的父亲时,荷露才晓得宴无好宴,这场宴会实在是暗藏杀机。她一下子煞白了脸,可惜南离早有准备,岂能容她一意否认?
当年荷露怀着月儿时,就算母亲姜姬发了狠打她,都没从她口中撬出那野男人的名字。可是南离是祭宫的大祭司,手下神官无孔不入,情报之详尽又岂是荷露能臆测的。人证物证源源不断被送了上来,铁证如山,简直无从抵赖。
“母亲大人刻意磨砺阿桑,一意打压,只因阿桑身上流着姬姓人的血。阿桑是她亲自生的,是她当年受燕明君蒙蔽,犯了糊涂,犹遭此等待遇。倘若母亲大人知道,她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放着五十头猪五十只羊娶来的正夫青叶不好好珍惜,转头去同敌人派来的奸细鬼混,甚至还弄出孩子来。你说说看,她该有多伤心?”最后,南离不紧不慢地说道。
荷露的身子开始发抖。她很清楚母亲姜姬对敌人的痛恨。姜姬是狠到能直接挖掉自己的一只眼睛,能眼睁睁看着枕边人姬燕明和女儿阿桑去死的人,又怎么会容忍她和敌人派来的奸细私.通?
“月儿很可爱,也很聪明。”南离叹息了一声说道,“姜姬大人一向很喜欢她,或许看在月儿的份上,会立你为女嗣。可惜,倘若她知道了真相,却是不成了。”
“我……我绝对没有背叛稷下川的意思!”荷露哭丧着脸,指天誓日一般地说道,“我……我不知道那男人姓姬。我只不过见他生得好,人又知趣,才跟他亲近了一段日子。不过后来我发现了真相,我就后悔了。可惜……可惜我已经有月儿了。可月儿她是无辜的!”
南离也没有一定要将真相公诸于众的意思。在荷露发誓再不找阿桑麻烦后,就放过了她。当天夜里,南离将一干人留在祭宫。阿桑好奇追问时,南离才告诉她:“我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荷露的。你母亲那般偏心,只恐我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她面前,她也会闭着眼睛拒不承认。事不宜迟,我一定要让荷露永远不能翻身才好!”
阿桑总觉得,南离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的冷光令她隐隐害怕。但是南离温柔一笑,俨然又是那个人前清冷、人后喜欢痴缠她的夫君。
“现在知道你夫君的好处了吧?”南离将阿桑揽在怀里,邀功一般地说道。阿桑心中暗想:为何动辄就要令人永远不能翻身,大家都和和气气的,相亲相爱的多好。
南离身上的热意令阿桑有些难受,她不着痕迹地疏远着他,但是他却如影随形一般地贴了过来:“倘若你当年跟季秀在一起,他难道能如我一般帮你?”
南离这么问,阿桑除了没住口地赞美他外,简直没有什么话能说。但是她隐约间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天夜里阿桑做了个奇怪的梦。依稀是她很小的时候,跟季秀一起去姜寨找那些女孩子们玩。季秀浑身雪白,头戴花环,一脸骄傲坐在大树底下。她和蒲柔、秋朵她们一起起哄着要秀秀嫁给她们。
“嫁我!嫁我!”阿桑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结果被秋朵嘲笑道:“阿桑,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人又傻得厉害,若是阿秀嫁了你,难道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阿桑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我养不了秀秀,可是秀秀会养我呀!秀秀那么能干!秀秀,你说是不是?”
她这样天真的言语遭遇了秋朵和蒲柔她们的一致嘲笑,她们都笑阿桑人这么傻居然还想吃软饭。阿桑在众人的嘲笑声中不知所措。直到季秀站起来,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拉着她的手,很认真地跟她说:“我嫁你。”
他们就这样手拉着手欢欢喜喜回家去了。他们的家是一间阴暗潮湿的茅草屋。打开茅草屋的门,有一条黑色鞭子像蛇一般盘桓在地上铺着的茅草上。阿桑一看见那条鞭子就害怕得尖叫起来。季秀分明也怕得浑身哆嗦,但是终于走上前去,用棍子将那条黑色鞭子移开,远远地扔出门去。
然后阿桑就不害怕了。她和秀秀日日夜夜抱在一起,相亲相爱。秀秀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阿桑渴了或者饿了的时候,只消张开嘴,自有可口的水食送到她唇边。她若想要的时候,只消一个眼神,秀秀就会顺从地解开衣服,他的肌肤如雪地里的雪一般洁白耀眼,他的怀抱温暖宜人。
“若能永远都这样,该有多好。”终有一日,阿桑向着秀秀喃喃说道。然后她就看见秀秀的身形迅速化为泡影,半空之中横着一根木杖,依稀传来姜姬冷哼的声音:“哼,你敢!”
阿桑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却发现不过是一个梦。只是那梦里的情景如此真实,令她心悸不已。她迷茫中四下张望,看见祭宫寝殿之中夜明珠淡淡的光芒照着身旁南离那张俊美的脸,他睡着的时候,才是毫无心机的时候,于是越发的好看。
阿桑惊魂初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她发现她的手还放在南离光裸的大腿处,忙不迭地移开。
但是她的这番动静到底已经惊醒了南离。南离初醒来的时候有些睡眼迷离,但是看到她这副样子,却是会错了意。
“想要?真是的……色女!”南离无可奈何般地抱怨着,清俊的眉眼中却尽是纵容。初夏的天气已有几分炎热,他轻轻将寝衣褪了下来。他这般主动配合,又这般纵容和期待,阿桑实在是避无可避。
愧疚之余,阿桑又隐隐觉得有些不甘心。南离和秀秀到底是不同的。
南离的肌肤是靠后天的精心呵护,才养成了如今玉一般的色泽,他不过替阿桑挡了一回鞭子,那道疤痕至今未去,摸起来尚有些凹凸不平;秀秀却是先天的好皮子,从小摔打着长大,替阿桑挡了无数次鞭子,到了今日却连个痕迹也没有。有的时候阿桑甚至很愤愤地想着,或许应该趁机年纪小,在秀秀身上留下些痕迹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待她是不同的,也省得南离总是拿秀秀拒绝当她侧夫说事。
但是到了第二天,阿桑却赫然发现,其实有的时候,南离和秀秀还是颇为一致的。例如说他们都知道自己生得好,都喜欢卖弄姿色,勾引别人,虽然是以不同的方式。
第30章 首领之争(三)
那日阿桑起得很晚。难得不用早起捧饭,她在清爽的晨风之中一觉睡到了天亮。
南离亲自将出自祭宫的精致饮食用银盘盛了捧来,服侍阿桑用餐,却因她香梦沉酣的样子太惹人迷醉,遂将银盘放在一旁,自己轻解衣衫,欺身榻上,颇为用心地服侍了她一回。
之后阿桑却是来了兴致,出声要同南离洗鸳鸯浴,不料却被一向乐于此道的大祭司断然拒绝。眼看南离自行洗浴去了,阿桑只得意兴阑珊地斜倚在榻上吃早餐。
猛然间听见外面有人喊叫,抬眼看时,青叶却已经挣开了一众侍者的阻止,来到了寝殿之中。
青叶满脸惶恐之色,直直奔到阿桑的榻前跪下,哀求道:“阿桑,求求你救救荷露吧!她虽混账,到底是你姐姐。只要你能救得她的性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阿桑一脸莫名地望着青叶,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南离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许是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南离此时衣衫微散,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有一种慵懒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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