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第一次来癸水,就是季秀帮忙打理的。那个时候阿桑、季秀和燕明君三人挤在一间阴暗潮湿的茅草屋里。阿桑发现自己的下身在流血,以为要死了,哭着告诉季秀。季秀一下子红了脸,却在燕明君的指点之下,来到姜寨,从一直仰慕他的女孩蒲柔那里,讨要来一些特制的草木灰。
南离自然也知道这些过往。那时候他还没当上大祭司,祭宫里的这些阴暗龌蹉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在阿桑的眼睛里,纯白如暇,纤尘不染,又温柔深情。那时候阿桑以为南离是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使,什么烦心的事情都将给他听,从不避讳地告诉他,她跟季秀之间那些细水长流的过往,那些其他人无法替代的深厚情谊。南离那个时候心中嫉妒得快要发疯,面上却一派温和无害,甚至还别有用心地跟着阿桑,一起叫季秀“秀秀”。
只是现在,南离却不用掩饰太多了。他的伪装已经被阿桑识破。
南离一个箭步冲到季秀身前,头也不回地说道:“让我来。”
季秀面对着稷下川身份最为崇高尊贵的大祭司,并不知道胆怯是什么。他实在见过南离太多回窘迫失控的样子。
季秀看了看南离身上纯白色的狐裘,轻轻笑了:“大祭司身份尊贵,自幼养尊处优,会打理这些吗?仔细血迹污了您的衣服。”
南离一下子被问住了。若论女子来癸水时服侍的经验,他显然没有季秀娴熟。南离和阿桑来往近两年,阿桑根本没有来过癸水,南离再怎么医术精湛,却毕竟才十几岁,也就没想过这些事。现在想来,或许他该早些为阿桑调理身子的,宫寒并不是什么小事。
姜姬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到了这时候,却突然开口说道:“季秀,让南离来抱阿桑吧,你把榻上的东西换了就好。”
季秀面容平静地应了一声,看着南离脱掉了那件纯白色的狐裘,将阿桑从榻上抱了起来。季秀注意到南离脖子上那个很深的已经有些发红的牙痕,又注意到阿桑的头靠在南离的左肩时,南离面上一掠而过的痛苦之色。季秀知道南离的左肩是受了些伤的,因为这是他亲手打的。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南离紧紧抱住阿桑,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住季秀的动作。他打算接替季秀做这些事情,他可不能容忍阿桑在来癸水的时候由另一个男人负责照顾。他看到季秀掀开厚厚的被子,席子的上面却横七竖八地铺着一些干枯的树叶和茅草,那树叶和茅草上都沾满了血,当下心中就是一紧。
“你们就给她用这个?”南离涩声说道。他依稀记得,从前祭宫的那些女神官们,癸水来的时候,最喜欢用的是丝绸。因为自他把女神官们赶走之后,祭宫中素色丝绸的耗费量一时锐减。
“平日里荷露用的是草木灰和干净的布条。”姜姬说道,“不过阿桑这次太过汹涌,布条不够用了。往后你服侍她的时候,多准备些布条也就是了。”
南离赶紧应了一声。这个时候姜姬还肯说以后如何如何,这让南离多少感到有些安慰。
姜姬想了想又道:“我年轻的时候,都是自己洗布条的。荷露也是如此。不过阿桑身体太寒,若苍说她来癸水的时候不能沾冷水,只怕此事……尚需季秀代劳。”
季秀刚刚应了一声“喏”,南离却已经开口道:“此事交给我便是。季秀早晚要嫁人的。”
这时候躺在南离怀里的阿桑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多少有些疲惫和厌倦:“你还是这般容不得秀秀。他若嫁人,你须为他寻个最好的妻主。”
南离连忙道:“这个自然。”
姜姬不动声色地看了南离一眼,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季秀将席子上的树叶和茅草清理到一旁,又换了一批干净的,在席子上厚厚铺了一层。最后为阿桑换衣服和清理下身的工作几乎是南离抢着做的,他把季秀赶到了屋子外面。从前如何,他可以横了心闭了眼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此时此刻却是不行。
最后南离的纯白狐裘上还是沾上了血迹。季秀盯着那血迹看了一眼:“不愧是大祭司。”
南离知道季秀是在讽刺自己,可是当着阿桑的面,他实在不便辩驳。
作者有话要说:
星霜吹雪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6-09 21:17:10 谢谢
这章本来标题是“调.教尚未成功”,多么精确的题目,结果被口口了。口口真是一件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淫者见淫的事情。
第14章 驯服尚未成功(二)
源方扶着姚宛敲开姜家大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边的晚霞照耀之下,姚宛的一张脸显得心事重重。
议亲的事情因为阿桑的突然“怀孕”,没办法再进行下去。姚宛心中颇为不甘,甚至还觉得南离太不知自重,才被别人钻了空子。但是思前想后之下,姚宛还是不放心宝贝儿子就这么委委屈屈地嫁到姜家来,被姜家母女欺负了去。
源方原本是坐在南离的车驾上等待结果的,见母亲赶赴前来,少不得下车搀扶。他扶着姚宛刚进姜家大门,就看见一个杏眼桃腮的女子正挺着大肚子半躺在院子里的席子上,晚霞映衬之下,她的肌肤都仿佛闪闪发着光,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当下就看直了眼睛。
源方的心砰砰乱跳,一张白皙的脸染上了红晕,突然就听见母亲姚宛向那女子问道:“荷露,南离如今在何处?”
荷露何曾将姚宛放到眼里过,闻言大剌剌地往后院一指,连嘴唇都不肯动。
姚宛素知荷露生性傲慢,也懒得同她计较,带着源方径直往后院走去。待绕过了堂屋,看不见荷露的影子了,才停下来低声向源方道:“那就是姜家的大女儿荷露,平日里不学好,惹了不少祸,尽让姜姬给她收拾烂摊子。你别见她一张脸长得好,她心肠黑着呢,最是风流浪荡的一个人。”
源方闻言,顿时身子一抖,心冷了半截。
源方搀扶着姚宛,向后面走去,一眼就望见南离正坐在后院的一个木墩上发呆,一脸郁郁不乐。
姚宛三步两步走过去,劈头问道:“那阿桑果真是有了身孕?”
南离抬头,见是姚宛,站起身来,神色变幻了几回,终于回答了一个“是”字。
姚宛想了想,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师从若苍学医多年,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滑胎的?这孩子只要没生下来,你依然清清白白,咱们重新谈聘礼,也好有个底气。”
她这一番话出,南离和源方都震惊了。源方断然没有想到自家母亲为了讨要聘礼,竟然愚蠢狠毒到要谋害阿桑肚子里孩子的地步。南离定定地盯住姚宛看,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好半天才说:“不用想了,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得了她分毫。从今日起,我便把自己当成是姜家人了,还说什么聘礼。你权当你没生过这个儿子算了。”
姚宛被南离呛得不能言语。这个时候姜姬循声走了出来,盛情邀请姚宛堂屋里坐坐,这才化解了场面的尴尬。
姚宛却突然提出要见阿桑。姜姬无奈之下,引他们来到阿桑床前。
那是源方第一次见到阿桑。想是同母异父的缘故,她和荷露的美艳不同,长相颇为清丽,半躺在榻上,源方却如同看到了一株清澈水波里亭亭玉立的莲。她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张精致的小脸越发显得苍白,眉头轻蹙着,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长睫毛上挂着泪水,像极了清晨荷花花瓣上那些晶莹的露珠。源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怜惜的感觉,很想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替她将轻蹙的眉头抚平。
姚宛看见阿桑,却也诧异了一回。和源方不同,她从前是见过阿桑的。不过阿桑和那时候相比,精致多了,宛如一块内蕴精华的璞玉,被人精心雕琢后,终于露出温润的风华,令人有些移不开眼。
姚宛心中本有些恨姜家母女拿捏南离,本是挟怨而来,然而面对这样的阿桑,想好的质问的话,就再也说不出了。她硬着头皮,讪讪说道:“你……几个月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要多多留意自己的身子。平日想吃些什么,告诉南离就行。南离……我们家南离,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他是……他是迷了心窍,不懂事,这才……你可不能欺负他……”说到后头,难免悲从中来,忍不住泪落如雨。
阿桑见姚宛哭哭啼啼的样子,反倒被弄糊涂了:“您在说些什么啊?我都跟南离说过了,我没有孩子,所以现在还不能娶他。他要再等一段日子。他……他难道没跟您说明白?”
姚宛一下子愣住了。她看了看南离,又看了看姜姬,最后一把抓住阿桑的手:“你说什么?你没孩子?小产了?”
“不是。”阿桑艰难挣扎着。姚宛的力气太大,抓得她的手有些痛。
“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我已经跟南离说明白了。我是来了癸水,失血有些多,故而没有亲自去求亲。不过……不过您要的聘礼有些多,我一时半会儿凑不齐,故而还不能娶他,要再等等。”阿桑说。
姚宛抽了抽鼻子,闻了闻屋子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又特地掀开阿桑身上的被子,盯住那堆枯树叶和干草看了一会儿,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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