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一笑,看着那瓶子说,“劳烦九王爷就写,棠梨叶落胭脂色。这样一来,哥哥一见这瓶子,就知是我送的了。”
“棠梨叶落胭脂色。”
萧池低喃出声,略一思索,这词句,似乎不太像是他这王妃能想出来的。不过他也未追问,执了笔便要往瓶上落。
数月前宫宴,天光向晚,月色朦胧之际,叶修庭牵着她行至宫门处。
她笑着问身边的叶修庭,“不知这少将军选夫人的标准是什么?”
时,叶修庭知她是玩笑,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棠梨叶落胭脂色。”
叶修庭,我倒要看看,究竟在你眼里,谁才有这胭脂色,果真是那个郡主李知蔓么。
萧池正要落笔,叶棠却及时凑了过来,“等一下。”
萧池一顿,“又怎么了?”
叶棠扒着他的胳膊,伸手往瓶身上一指,“九王爷,这儿,写在这儿。”
萧池也依了她,掌心轻轻一转,落笔离得她画得那鲜红鲜红的花远了一些。
待不大不小七个字一落成,叶棠便迫不及待要从他手里将那瓶子拿回去。萧池却突然将手里小瓶子一举。饶是叶棠出落得高挑,可一踮脚,还是没够到,就差贴在他身上,拽着他的衣袖了。
只听得九王爷低头在她耳边说,“等会儿,墨还没干呢。”
她泄了气,也不在伸着手要,转而绕到二人卧房后的那张案后,一屁股坐在了萧池平日坐的地方,托着腮等着。
不多时,九王爷指腹掠过小瓶身,将小瓶子往她面前一放,“给,这回干了。”
叶棠仔细一看,瓶身上的几个字,出自九王爷之手,一笔一划竟如刀锋一般凌厉,丝毫不输刚才那一卷残荷。
都说字如其人,可这句话,似乎并不适合九王爷。他明明瞧着这么温和,这么没有脾气啊。
“九王爷的字,苍劲有力,着实好看。”
其实,好不好看,她并不在意,只要是九王爷写的就行。
让萧池亲笔来写这七个字也是她故意为之,不过是为了让叶修庭看到。
她的夸赞,并不走心,萧池听了,不置可否,只看了看桌面上她亲手画的那小瓶子,随口问道,“字写也写了,王妃是不是也该送些什么东西给本王,以表谢意?”
叶棠听了,抬起头来,眸子一瞪,“咦,谁说我没送过你东西了?”
萧池看着她笑道,“呵,王妃送过本王东西?本王怎么不记得了。”
叶棠坐直身子,看着对面负手站着的九王爷,笑说,“九王爷记性可真差,我可是记得,我给你亲手拼过一个水晶小蝴蝶雕像。总共四十七片,一片不少。”
萧池恍然,那这么说来,她还真送过东西给他。可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好吗。
“是,是,王妃说的是,是本王记性太差了。”
“嗯。”
听他如此说,叶棠满意点了点头。而后打了个呵欠,将秘色瓷瓶放进刚才那个小盒子里,小心收好。
深秋瑟瑟地凉,今日天暮色之际,忽而吹了寒风。
窗前,萧池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看肃杀的风席卷百草,呼啸而过,一如多年前他一人从宫里搬出来的那个秋天。
不多时,身边趴过来了一个身影,胳膊顺势在窗台上一支。也跟着他看了看窗外,道,“唔,起风了。”
他一下回过神来,低眼瞧了那抹身影,眉目不觉温和几分。突然意识到,他一个人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萧池轻轻应了一声,“嗯。”
叶棠看见九王爷转身,开了门,叫了承译来。
“今日天色不好,让府里的人早些回房歇着吧。无关紧要的活以后再做也是一样。还有,今晚这儿也不用留人了。”
承译躬身,“是,爷。我这就去。”
承译走后,叶棠从窗边起身,同萧池说,“想不到九王爷宅心仁厚,如此体恤。”
九王爷听了似乎笑了笑,“能得九王妃夸奖,萧某深感荣幸。”
叶棠躺进丝绒被里,听九王府的花草树木摇晃了半晚。这秋风一直吹到半夜,却滴雨未落。
叶棠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起来,扯了衣裳,一边越过身边的萧池,一边将衣裳往身上套。
萧池跟着她坐起来,她还未下来床,便被萧池拉住了胳膊,“你干什么去?”
叶棠只好跪坐在他身边,说,“你听,外面风越来越大了,后半夜若是落了雨,树上那小家伙该无处躲。”
她说的是萧池救回来的那只信灵。
说完,叶棠便挣开了他,下床开门。门刚打开,风便呼啸着灌了进来。叶棠整个人被吹得一缩,站在门口一顿,还是开了门顶着风出去了。
那信灵虽是萧池一念之间救回来的,可生死有命,不该他管的他绝不会管。就算是今夜遇上雷电。那小东西丧了命,那也是它自己命该如此,不干旁人的事。
说到底,那是一只鸟,本就是迎风沐雨的生灵,若是连这点风雨都躲不过,又死有何惜。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安静躺在他身边的人便没了踪影。
萧池一边说了句,“这个丫头。”一边扯了丢在床边的外衫跟了出去。
夜风中,凉亭旁,信灵常待的那棵树下,叶棠正抬着头找它。那鸟儿通体雪白,应该很好找,可风雨飘摇,她眯着眼睛找了半天连一片白羽都没见着。
正着急之际,后背一暖。她回头,见萧池带了一件外衫出来,披在她身上。
“九王爷?”
叶棠只见夜色里,萧池站在她身边,不过轻一抬袖,那鸟儿便从旁边一棵更茂密的树上迎着风飞下来了,圆滚滚的身子正稳稳落在萧池胳膊上。
萧池将胳膊往她面前一递,“给。”
叶棠欣喜,将小家伙从萧池胳膊上拿下来,小心搁在手心里捧了。小家伙今天格外听话,在叶棠手心里老老实实眯着眼睛缩成绵软一团,像个小白团子。
毕竟狂风一起,树上哪有房里好过,小东西也不傻,巴不得叶棠将它带回去呢。
九王爷又说,“风大,回去吧。”
叶棠点点头,“嗯。”
将那小东西带回房里,叶棠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萧池看看身侧锦被里的人睡得正沉,床头站着她刚带进来的小白鸟,脑袋埋进翅里,也缩成了雪白柔软的一团。
夜已深,窗外寒风呼啸,房里却是贞静安好。
她睡得沉了,一条腿又不知不觉从被里伸了出来,饶是床榻再宽再大,还是免不了啪地一下横在了他身上。
九王爷睁开眼,一扭头,身侧人正酣眠,一条腿都露在外面了,她还对这半夜骤降的温度浑然不觉。
还是得九王爷悄悄坐起身来,将她那条腿从自己身上拿下来,放回被子里。叶家大小姐似乎有些不满意,哼了一声,裹着被子顺势朝里翻了个身。
萧池看了看她,无奈笑笑,干脆拿了自己的衣裳穿好,翻身下床。
有一件东西,还得他亲自去取。
深夜,雪妃的寝宫。
他来的晚了,雪妃寝宫里已经熄了灯火。一身白衣却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雪妃本已经躺下,听见声音,只披了外衫出来。见了面前人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他还能再来。
整整两年了。两年来,宫中大小宴会,无论他哪次来,皆是宴一散便匆匆走了,一句话都未曾同她说过。她只当是他还在与她生气,气她当初不听他的劝,一意孤行进了宫来。
萧池一转身,见雪妃衣衫只一件单衣,堪堪裹身。今夜气温骤降,九王爷眉头一蹙。似乎在担心什么。
伴君左右,雪妃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萧池细微的表情也没能逃过雪妃的眼。
看,他还是放不下她的。
她原本以为九王爷会开口怪她穿得少了,不想,这九王爷却说,“上次承译送来的东西,拿来。”
雪妃一怔,不想两年来他开口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又想起了她生辰时,九王府迟来了几天的礼物。一个破碎而尖锐的水晶蝴蝶雕像。
那东西又丑又不值钱,还划破了她的手,若非看在好歹是他送的份上,她早就扔出去了。
“呵,你今夜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吗?”
“当然不是。”
看,她说什么来着,他深夜来,怎么可能是为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这九王爷向来清冷,有的话,想必是也不擅长说,所以才说了这么可有可无的一句。
只听得九王爷又说,“我来是拿东西的。”
雪妃不甘心,再三确认,“就那个破雕像?”
雪妃说完,只见这九王爷眉心一皱,一脸的不高兴。她又没说错,那雕像的确是破的。
雪妃想了想,以为他只是还在生她的气。终于是咬了牙,放下了姿态。走到他跟前,轻声说,“澜,我后悔了。”
短短两年功夫,夏家得到了从前想要的一切,名望,权利,钱财。雪妃得宠,如今,可谓半个朝堂都姓了夏。
可这权势,当真就是一个女人最终的想要么?
伴君如伴虎,圣上一句话,她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要费尽心思,揣摩个透彻。再说这圣上。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似乎每年临近深秋的时候都莫名心绪难平,好似随时要发火,且这几日愈发严重了。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一句话辗转思量过几遍才敢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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