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转头看向顾渊。
然而不等她开口,顾渊便自然而然的说道:“请长公主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裴将军今日曾出现在宫里。”
仅仅一个眼神,他就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而听到他的这句话,长乐也莫名觉得心安。
见过裴元之后,夜愈发的深了。
回到熟悉的环境当中,因为紧张和忧虑而暂且被遗忘的疲乏格外清晰起来。
原本还有关于瑞王的事情想要向顾渊问个清楚,可阵阵倦意侵袭而来,却让她只顾着打哈欠,别的倒先放下了。
顾渊见她如此,便指使宫人们赶紧伺候她梳洗。
长乐真是累极了,沐浴出来后,倚着床头才与他说了两句话,那脑袋就搁在了他的肩头,睡着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已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昨日经历的那一切恍惚只是一场纷乱的梦。
长乐揉着惺忪的眼睛,撑着床榻稍稍支起身子。
下意识的往身边摸了摸,才发现顾渊早已不在。
这时,浅冬和灼夏正好进了屋,见她已经睡醒便连忙唤了宫人们端来梳洗之物。
长乐携着慵懒起身,问她们道:“顾大人呢?”
浅冬于是应道:“顾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好似去见皇上还有瑞王了。”
“顾大人还说要去取一样东西来给长公主。”灼夏对于顾渊所说的话一向字字句句皆奉若要义,见浅冬未说全,就连忙补充道。
“取一样东西?”长乐诧然的抬头看向她,双眸之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恩。”灼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顾大人还吩咐了,说长公主昨日受了累,让我们务必伺候着长公主好生歇息。”
“顾大人还特意让膳房炖了补气的当归乌鸡汤,一会儿公主殿下趁热用一碗。”灼夏从踏进这间屋子起就是三句话不离顾大人,一提到他,更是毫不掩饰满眼的仰慕。
得知顾渊周到的为她将一切都准备妥帖,长乐倒也受用,梳妆过后十分配合的饮了鸡汤,此后懒了半日,待到近午时又觉困倦,便倚在榻上小憩。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恍惚感觉到有人影在近前晃动,接着身边的软榻微陷,一阵淡淡的琴木香气萦绕在了呼吸间。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的朝来人靠近,继而展开双臂将他环住,顺势偎进了那个令她眷恋的怀中。
顾渊也没有闪躲,任由她如同撒娇一般将他缠住。
她尚不曾清醒,闭着双眼,稠密的睫羽不时似蝶瓣般扑闪,用携着惺忪的声音喃喃:“你回来了……”
“恩。”顾渊应得很轻,仿佛不忍将她自梦中惊醒。
长乐往他怀里蹭了蹭,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掀起密睫看向他。
只见他还将一身官袍穿得齐整,乌发一丝不苟的笼进了冠帽中,衬得清俊的面容更似无暇的美玉一般。
长乐边欣赏着,边懒懒的道:“听说你去取东西给我,不知是何物?”
顾渊垂下眼帘,从宽大的袖摆里取出一个卷轴,置于她面前道:“便是此物。”
方才还睡意朦胧着的长乐,蓦地睁大了双眼,彻底的清醒过来。
这明黄镶金边的卷轴可是只有圣旨才会有的形制。
她连忙接过卷轴打开来看,读罢里面的内容后先是一怔,而后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看向顾渊。
如今她不仅仅只是当朝唯一一个有封地且掌管兵权的公主,还是第一个休夫的公主。
诚然,这卷轴正是一纸圣谕,里面的内容,则是以天子之名,赋予她休夫的权力。
觉察到她的诧然,顾渊于是解释道:“这样一来,长公主和司徒翎再无瓜葛,司徒翎谋逆之事也再不会牵扯到公主身上。”
长乐握着圣旨,朱唇微弯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想得这样周到,想必是顾大人……”
“臣不过只是略提醒了一句。”他语调平静的说着,下颌却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声音里似携着几分沉迷。
感觉到他的纵容,怀里的人便愈发得寸进尺起来。
她往他近前又挪了挪,索性整个人都偎进他的怀里,耳侧贴着他的胸膛,聆听规律的跳动。
那一只柔荑更是不知不觉移到了他的衣襟处,而后顺着唯一的突破口摸了进去。
她十分自然的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同于过往的刻意戏弄,此时的她倒像是带着娇憨,似一个撒娇的孩子,在向他汲取温暖。
只是想要再多一些的占有他的气悉,长乐并没有意识到被他触碰的那人身子明显的一滞。
她倒是忽然想起圣旨上的内容,在褫夺司徒翎的驸马头衔时,所提及的罪行不仅只有参与司徒氏族的谋反,还有秽乱后宫四个字。
“秽乱后宫?”长乐于是诧然的默念。
怎料顾渊却道:“长公主不也一直从此处着手,暗中对司徒翎进行调查,如何会不知?”
对于顾渊用如此泰然的语调说出自己暗中进行之事,长乐感到些许惊诧,却又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道:“虽是如此,可……”
顾渊竟接过她的话道:“裴将军虽未能当着众人揭穿此事,可小产之后,婉妃就神志不清了,竟一口咬定那死去的孩子并非龙种,皇上得知此事竟也不曾对她定罪,只是将她暂时幽禁在灵犀宫里。”
顾渊素来不是个喜欢谈论流言蜚语之人,可提起此事竟也似有所叹。
长乐则陷入了沉吟,片刻之后仰起头凝视顾渊的双眸。
她唇畔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对他道:“害你失去了一颗重要的棋子,抱歉。”
顾渊的双眸隐含着晦涩的阴沉,却只是端着恭敬的语调道:“能够为长公主所用,也算是自得其所了。”
明明说着这般疏离的话,彼此间的情状却是如此亲密。
长乐半垂眼帘,浅笑之中隐约有贪恋也有苦涩。
她故作委屈道:“这下好了,以后更加没有人敢娶我了。”
那无形的距离忽远忽近,话语中仿佛只是调笑。
许久的静默之后,一个温存的声音却贴着耳边传来:“若是如此,臣会一直陪着公主。”
长乐彻底愕然,仰起头却跌入两汪幽潭般的眼眸。
短暂的话语转瞬即逝,以至于她以为方才只是一时失神的幻听,然而那双眼眸却又让她彻底的迷失。
☆、第55章 孽火
“臣会一直陪着公主。”这句话仍回荡在长乐的脑海之中。
她立在窗前,目光穿透遍布阴霾的空气,凝视远方闪烁的灯影绰绰。
仿佛是将这一切看进眼里,却又双眸空洞,好似魂思早已游离。
那时听顾渊说出这句话,她整个人都怔住,竟面无表情的与他相视良久,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已随前来寻他的宦臣离开,且这一去就忙得脱不开身。
到此刻已有三日,她都不曾再见过他。
虽是伶人出身,可即便是说着谄媚的话,他的周身也透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疏离,然而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极尽温柔的。
那眸子里透出的认真,绝非是安慰或者谎言,所以她反而被震住了,一时有些无措。
近段日子,他似乎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些让她惊讶的话。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醒悟过来,顾渊说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于是反反复复的回想着,不由的就微弯了唇角,浮起一丝浅笑。
下一刻,那笑容却被骤然而起的光照亮。
绯红的光浸透了窗纱,如同漫天的夕阳那般弥漫开来。
那并非是远方闪烁的霓虹所能有的光亮,仅仅只是片刻,整间大殿都像是点满了灯烛。
“神天佛菩萨唉,这可是灵犀宫的方向走了水?”灼夏的惊叹打断了大殿里的沉寂,将蠢蠢欲动的杀戮与凶险愈发揭露出来。
她一面双掌合十的祈祷,一面担忧的碎碎念:“好大的火,该不会烧到咱们这里来吧?”
忽然间,又露出惊骇的表情低呼:“听说婉妃还被禁足在灵犀宫里呢!”
与灼夏截然相反,长乐的眸光却很平静,只是久久凝视着窗外,亦如方才遥望远方的霓虹,任由火光将熊熊燃烧的烈焰映在她的眼中。
浅冬则暗中扯了扯灼夏的袖子,向她投去目光,示意她莫要聒噪。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将明时才终于渐渐止息。
宫里很快就传开消息,火是婉妃自己点的,用灯烛燃着了帘幕,待到宫人们发现并出来求救时,火已经烧了起来。
婉妃彻底疯了,在火海中吟唱着初入宫时,那场夜宴上所哼唱的歌曲,直到最后也没有出来。
偌大的灵犀宫最终变成一片废墟,连同里面的繁华娇媚和夜夜笙歌都尽数化为灰烬。
灼夏素来是个消息灵通的,一大早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迫不及待的向长乐讲述见闻。
“长公主是没看到,简直太惨了,那么大个宫殿都烧得没了形,更别提里头的人,哪个是婉妃的尸骨都分不清了,只能勉强从埋在灰里的金镯子大概分辨。皇上得知此事很是悲痛,和张贵妃、宸妃那时全不一样,看来对婉妃是真的恩宠。”灼夏说着,不由得阵阵叹息,也不知是为婉妃不值,还是为皇上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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