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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 (董无渊)


  那群人脚下步子猛然一停,不约而同地扭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私下搜寻!
  长亭手上还死命地握住了两块小石子儿,她现在应当是脸色卡白吧,她甚至没有勇气转过身来透过缝隙朝外看——她眸光泛绿地直勾勾地瞅着斜前方在雪地上翻了几个滚儿的那颗小石子儿。
  她对得起符氏。
  长亭胸口猛地大松,如同完成了一项巨大的使命。
  身后脚步声再起,脚步声、林子外的厮杀声,脚步声、厮杀声,脚步声、厮杀声!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地交融!
  长亭耳朵发杂音,手紧紧撑在泥壤石壁之上,她轻轻阖了眸再猛然张开,眸色坚毅地透过缝隙向外看去,那二十多个大老爷们佝着腰杆,一下一下试探着打着火把向这处走来、
  长亭抬起头来,轻轻地朝老五摇了摇头,心却像坠了一个秤砣一样直直向下坠。
  如果没有她与长宁,岳老三一行人不会遭受此无妄之灾,如果没有她与长宁,胡玉娘或许早已租上牛车从内城十分安全地往豫州去了,如果没有她与长宁,便不会死这样多的人。
  没有人的命比别人的更值钱。
  长亭轻轻一仰头,她无端端地看见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长袖青衫,笑得风轻云淡,手执杯盏,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经意。“阿娇,马前卒一定死,如果它不死,马就走不出去。一盘棋就活不了...”
  是啊,如果损失一个人,就可以拖延时间到大家都保全住,何乐而不为?
  人越走越近,长亭死命一咬牙,手撑在雪上,往上努力一撑,手脚并用地从凹坑爬上了地面,顾不得回头去看,埋着头死命向前跑。
  在长亭二十米开外。那伙人惊了一惊之后,随即高声叫嚷道,“有人向东北角跑过去了!快追!”
  “快追!”
  火把高举,照亮前路。
  长亭脚像踩在棉花上,她要跑出林子!她要跑出林子!将这伙人带出林子。然后里面她的幼妹,阿玉,岳番,就全都安全了!她只要跑得够快!跑到岳老三身边去!她就不会被抓住!
  长亭终其一生也没有像这一晚一样,跑得飞快!
  风刮在脸上,像利剑一般,雪险些将眼睛迷住。
  这些都不重要!
  有比活下去更要紧的事情。
  让自己爱着的人活下去!
  长亭迎风向前奔去。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长亭不能回头,却在映在地上的影子上看见追在最前列的那个人伸手来够她的肩,长亭身子向下一矮,那人指风刚刚从肩膀上掠过!
  这一动,追兵便更紧了!
  林子的出口就在前方!
  长亭努力睁大双眼去看清楚前方的那道光。
  人越来越近。长亭胳膊被后面人一拽再一拖,身子向后一倒,头便磕在了峭石上,颈脖被人死死扣住,手被人压在了雪地上。
  “妈的!这小娘们跑得还快!”
  有男人在耳朵旁边这样说道。
  长亭死死咬住嘴唇。竭尽浑身力气使劲向上挣脱,男人向下摁的力道便越大了!
  “长姐!”
  是长宁的嘶喊声!
  “咻咻!”
  有黑影从树丛之中窜了出来,却可惜飞针被北风一吹,三根都钉在了树干上!
  这个傻大妞,出来作甚!
  长亭直勾勾地看向林子外头,厮杀声好像“轰”地一声炸了起来,她来不及多想,被人猛地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男人身上臭气熏天,长亭颈脖被人拿手肘死死扣住,火光直勾勾地映在了眸色里。
  长亭浑身发抖,眯了眼睛,挑衅地看向扣住她颈脖那人。
  那人神容猥琐,大“嗬”了一声,一只手手上力道加大,再伸出另一只手来轻挑起长亭的下巴,再同身边的人调笑道,“这小娘们长得好看!头儿说逮着就就地格杀,反正外头的仗一时半会打不完,我们还能玩一玩...”
  长亭出不了气,艰难地移开眼神,林子外的火光好像又小了许多!
  长亭艰难地别开头,嗓音嘶哑地放声尖叫,脚踢手推,死命挣扎。
  男人的力道却越箍越紧!
  “还是算了吧...”男人身侧之人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伸手握刀,指腹轻轻推开刀鞘,双手握刀,站到长亭正前方,将长亭彻底笼罩在暗影之上。
  箍她颈脖那人讪然放手。
  长亭浑身发僵,脊背挺得笔直,她腿再软,也不能匍匐于地!
  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被黑暗蚕食,长亭偏过头去,轻轻阖眸。
  男人缓慢地高举长刀,再重重挥下!
  “咻——”
  鲜血瞬时喷射一地!
  长亭缓慢地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脸上一片温热,眼前举刀直下的男人动作僵直在了半空之中,长亭喉头梗了一口血气儿,再缓慢抬头,拿男人一点一点地身形向后倒。
  长亭浑身发凉地,直勾勾地颈脖发僵地向前方看去。
  迷蒙火光之下,一个黑衣人高坐于马上,手执弓矢,目光平静沉默。
  长亭脑后一阵剧痛,随即一下子瘫软在雪地上。
  “蒙拓...”
  她嗫嚅嘴唇,轻声唤道。
  
第五十六章 逃生(中)

  第五十六章 逃生(中)
  黑暗与寂静,如同双生藤蔓相错相交,在渺无边际的时空与思绪之中,萌生、抽芽、向上攀爬。
  长夜漫漫。
  来人人数众多,脚步纷杂地执起火把将山林团团围住,男人的嘶吼惨叫声、血肉被利器刺穿的滋啦声,还有幸存者痛哭流涕的求饶声,这些长亭都听不见了,她瘫在雪上,脸贴在微融成水的雪粒上,眼皮缓慢而沉重地耷下,陷入了这十天来第一次的浑噩与绝望中。
  而在光怪陆离的晕染开来的火光之下,黑衣人撩袍翻身下马,是她坠入如深渊般梦境前,迷蒙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长亭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又像是以一个虚无缥缈旁观者的身份,将过往一一再看。
  梦里的她矮得只到陆绰的腰间,京都建康陆宅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陆绰身着大红双喜服,骑白马迎亲——陆家已经许久没办过喜事了,她就骑在二叔陆纷肩膀上透过人群兴致勃勃地朝外看,手上摇着拨浪鼓,学旁人的模样,指着大红喜轿子,直喊,“...大喜...大喜!”
  旁人便哄笑她,“是别人的大喜!我们小阿娇可算是有了娘!”
  她嘴一瘪,便哭起来,“不是...那不是...”
  那不是阿娇的娘!
  眼泪还没砸下来,白雾大起,场景陡变,陆绰好绿萼、芙蓉与茶花,建康陆宅迎春堂内,符氏面容清晰,神色极为认真地拿木剪子修理山茶花枝,容色难得温柔,轻声低喃在同郑妪说话,“金克木。修花木的剪子要拿木头的才好,老爷最喜欢的就是这盆十八学士...有时候不看我,也要来迎春堂看一看这盆花...”
  女人声音柔和婉转,有怨亦有伤。
  她缩在角落里。眼圈一红,想张嘴唤符氏,却将一开口,场景再变。
  盛夏婉和,陈妪盘腿坐在暖炕上,手里拿着针线做女红,边做边冲年纪尚小的她笑,“姑娘从来不学着做这些小物件儿,我们家的姑娘不求做套成衣,香囊手帕总要绣的吧?”
  百乐奉上一盏花茶。只捂着嘴笑,“姑娘再别拿我们与陈妪的绣工去孝敬老爷了,老爷心头清楚得很!”
  一阵风掠过,大家的脸都僵在了原地,逐渐模糊。最后从被风吹散,化为微尘随风而去。
  长亭胸口很闷,她知道自己应当赶紧醒过来,可没有用。
  黑暗之中的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急,色调陡然黯淡了下来,珏山山路蜿蜒绵延。长亭亲眼看见那日的她临上马车前还在同陆绰置气,声音扬得极高。
  “我又不是管事阿嬷,我才不要照料阿宁!”
  “忍忍忍,每次都叫我忍!夫人的话就是让人无端生气嘛!”
  “父亲每回都这样!叫我忍!再忍下去,阿娇干脆不说话算了!”
  长亭胸腔发疼,是真正地疼在了身上。浑身发抖地紧紧闭着眼,手想抓住什么却扑了个空,脑子里的漩涡却激流暗涌,越旋越急,漩眼深凹好像要将人连皮带骨都吸入深渊!
  “马车向后撤!进林子去!”
  “国公爷让夫人与姑娘先下马!”
  “国公爷还在阵前杀敌...”
  “究竟是谁——”
  长亭浑身一抖。口鼻不通,紧闭眼面目通红地大喘几口气,她睁不开眼!她不能呼吸!她快要窒息了!她想高声尖叫,却没有办法张开嘴巴,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她好像已经陷入了激流漩涡之中,好像有人在向下拔她的脚,她不由自主地向下坠,坠,挨不到地,更看不见光!
  “摁人中,这是梦靥了。”
  男人声音平静,隔得极远。
  长亭嘴唇上方被人拿指甲重重一掐,指甲刺到肉里,剧烈的疼痛让人猛然清醒,长亭猛地睁开了眼,双手向后一撑,兀地坐起身来,语声尖利,“阿宁..阿宁!”
  长亭大喘几口粗气,起来得猛了,眼前一花跟着便朝身侧一歪。
  胡玉娘伸手接住,满脸是泪,“阿宁好好的!守了你一夜,现在撑不住下去睡了。原以为你还得睡一天...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两天啊!一边哭一边手上乱舞,又烧起来了...要喂药呢,牙关还是紧咬住的,撬都撬不开...你快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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