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半山要了间包厢,点了几样吃食后,便叫小厮在外头守着。
好一会过去,宁半山也不说话,只闷头喝酒,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
花吟等得着急,遂捡了个话头,问道:“你眼角的伤是怎么回事?”
花吟不问倒还好,岂料一问,宁半山竟然委屈的眼睛都红了,而后只听他唾沫星子乱飞,桩桩件件数落起云裳的不是,一口一个母夜叉,丧门星!
花吟听的眉头直打结,心里暗道:你俩一个吃喝玩乐酒色赌全沾,一个娇生惯养母夜叉,倒也是绝配。何苦来哉互相伤害啊?
且说宁半山骂一回,花吟就在边上劝一回。俩人骂骂劝劝,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后来宁半山激动的一把握住花吟的手,双眼朦胧道:“兄弟啊,你说哥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没找到像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娘子呢?”
“我是……男人!”
宁半山打了个酒嗝,自知失言,忙改了口,借着酒劲急迫迫的说道:“花兄,在下自见过令姐后一见倾心,如今茶不思饭不想,心里想的,梦里见的,都是令姐。愚兄唐突,可是感情这种事,说来就来了,愚兄也……”
花吟觉得若是此刻她嘴里含着茶,她一定会控制不住的喷他一头一脸,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宁半山居然看上了她她她她她她……不对,应该说他是看上了三弟弟弟弟……
“其实,我姐姐真没你想的那么好,她冷漠,她自私,她任性,她坏脾气,她母夜叉……”
“花谦!”宁半山突然恼了,酒气冲天的朝她吼,“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姐姐!她哪里得罪你了!我不许你这么说她!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她那样美好的女子,你不知道那天我在侯府见到她往高台上那么一站,轰!我的脑子当时就炸了,当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非她莫属了……”
花吟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猛的来回摇晃了几下,“你要冷静!你已经成过亲了!”
宁半山擦了把泪,反手握住花吟的肩,“兄弟,哥哥今天约了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为了你姐姐我可以休妻再娶!我家那母老虎,我早就想休了她了!我要休了她!”
最后一声,宁半山喊的尤其的大声,歇斯底里一般,看来是压抑的不轻啊。
却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了开,只见云裳脸都快气变了形,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宁半山,你再说一遍试试!”
宁半山听到云裳那一声儿,本能的浑身一抖,但一眼瞧到花吟那张酷似他朝思夜想之人的脸,当即豪气冲天,抄起桌子上的一碟花生米,“啪”的往地上一砸,“臭婆娘!我就是说你怎么了!”
云裳怒急,眼泪也随着滚了下来,也不讲什么仪态了,抱起条凳就朝宁半山身上砸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花吟自然不能幸免于难,二人被云裳一路从云顶客栈的二楼包厢追打到了大街上。
宁半山尤不知死活,各种难听话骂了个遍,云裳也不甘示弱,尽显泼妇骂街本色,花吟夹在二人中间,左劝不停,右劝不住,倒是被他夫妻二人推推搡搡,踉跄着朝后摔了出去。花吟虚空划拉了几下,眼看着就要一屁股栽到地上。却被人突然从身后托住,稳稳定住身形,花吟吁了一口气,正要道谢,回头一瞧——
嗬!冤家!
今儿个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第76章
凤君默看向怀里的人一眼,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花吟却一脸见鬼的模样,挣扎的很厉害,脚刚一站稳,就弹出去几步远,万般警惕的看着他。
凤君默负手立在白皑皑的积雪之上,松竹一般,垂眸瞅着她,嘴角噙着笑,他正想去找她,难得与她撞见,甚巧!甚巧!
花吟生怕他提及那幅字的事,忙忙的又挤到宁半山夫妻二人中间,这个拉一把,那个扯一把,好话说尽,却白挨了好几下。
凤君默看的哭笑不得,突地拧眉沉声呵斥道:“宁半山!”
宁半山一怔,虽然他看上去醉的厉害,可是他心里明白着呢,凤君默这一喊,他和云裳对打的动作不由的慢了下来,云裳借机拽着他的头发扯了几把,痛的他嗷嗷直叫。
原本跟在凤君默身后的几名侍卫也一并上前隔开了他夫妻二人。
云裳虽然蛮横,但在凤君默面前也不敢造次,只抬着袖子捂着脸呜呜的哭。
花吟站在云裳边上,轻声细语的安慰,云裳就冲着她骂,花吟也不恼,由着她骂,待她喘口气的功夫,忙陪笑脸说好话。
凤君默看得好笑,暗道这小子真个心肠比姑娘家都细腻。若是将来哪个姑娘嫁了他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恰在这时,一队官兵小跑着过来,见到凤君默领头的顿了下,而后上前磕头朝凤君默行了礼。
凤君默看他们的穿戴认出是大理寺的人,不免奇怪,于是问道:“你这大早上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办案?”
那狱长面容严肃,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镇国公府的表少爷昨儿晚被人杀了,李大人命我等捉拿嫌犯。”
凤君默一愣,蹙了眉头,“什么人这么大胆?”
那狱长也没急着回话,而是退到一边,朝身后的衙役喊道:“来人啦!还不将嫌犯花谦给拿下!”
众衙役呼喝应声,手中抖着绳索铁链就要拿人。
却说花吟早有防备,一听狱长这话,身子一闪就敏捷的躲到了云裳身后,口口声声喊冤。衙役顾忌云裳身份,不好贴身硬来,直气的干瞪眼。
凤君默也在这时喝住了众人,拧眉看向狱长,那狱长忙推说是李大人让他们拿的人,与他不相干。
凤君默最是公道讲理之人,闻言也不为难狱长,只说:“我随你们一同过去。”
狱长张了张嘴,面有难色,却不敢再多言,只能请了世子爷。
路上,凤君默先是问了狱长几句话,但狱长只是办事的,至于缘由则一问三不知。凤君默又转过头问了花吟许多话,花吟也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装傻,殊不知她此刻心里跟明镜似的,暗惊那晚的梦竟然是真的,只是不解南宫瑾为何对那镇国公的表少爷与都尉公子痛下杀手。虽然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回想南宫瑾那晚杀人的干净利落,花吟不由的自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无力感,一点用都没有,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他,自己所有的努力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到了大理寺,凤君默直接被引到了公堂之上,早有几人迎了上来,众人互相见礼,凤君默一一看去,除了大理寺的人,还有镇国公府的二老爷,尚躺在躺椅上腿脚不利落的孙涛,都尉大人的公子齐瑞达,另有许大人家的少爷许添,再有两名打扮艳丽的女子跪在地上,花吟也一并被衙役推倒在地上。
凤君默询问案情,起先齐瑞达和许添见镇国公府的人在都还支支吾吾的,后来凤君默动了怒,大理寺卿见此忙附和着说了些义正词严秉公办理的官话。这二人才吓的乱抖,遂一五一十的将案子牵扯到花谦的缘由给说了。
原是初六那天先是傅新遇到了花谦,强拉硬拽的非要他给自己的新戏扮旦角,三郎那天的脾气尤其的古怪,又冷又硬,全程拉长了脸不说话,傅新自觉没意思只得放了他。殊不知傅新这头刚走人,镇国公府的表少爷顾青书说要替表兄弟孙涛报仇寻那花谦的麻烦。
起先许添因着在侯府刁难过花谦,后来还有幸得了凤君默的墨宝,心知他二人关系匪浅,不愿得罪,又因花谦一表人才,心中早就服气,本不愿搀和此事。但架不住顾青书夹枪带棒,语带藐视,许添年轻气盛只得随了他们去了。
这齐瑞达是个浪荡公子,前几日花家姐弟在侯府大出风头之事早有耳闻,一直无缘得见,此刻更是心痒难耐,顾青书一提议,当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三人迅速筹划,先是找人暗中跟踪花谦,而后用一盆凉水将花谦淋了个通透。
许添装作路过,热情过分的非拉了花谦到一处客栈梳洗。
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万花楼。
因是白日,万花楼关着门,姑娘们都无所事事,或睡觉或绣花或抚琴,各忙各的。
顾青书早就要了一间房,而后要许添从后院的角门将花谦给硬拉了进去。而后又命人烧水,又跟花谦说了许多好话。
且说这花三郎,本性纯良,虽寡言少语,看似冰冷不好接触,实则他最是善良单纯,许添那般待他亲热,他只当是姐姐认识的朋友,虽然心里头仍旧抗拒,但实在回不住许添热情过度。
却说许添将花谦骗进房后,越想越害怕,索性借故上茅房偷偷溜走了。
而另一头顾青书和齐瑞达则估摸着时间带着两个姑娘来了。
他们本计划待花谦洗澡之时,弄俩个姑娘进去伺候他,不管他愿不愿意,反正在几人纠缠在一处之时,他二人再跳进去羞辱他一番,最好是吵闹的人尽皆知。
岂料,他二人趴在门缝上往里一看,当即就吓怔住了,原是里头有位绝代佳人披着湿透的长发,正在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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