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水仙儿本来还在郑西岭身下挣扎来去,但夏季本就穿着单薄,尤其水仙儿准备睡觉脱的所剩无几,二人磨蹭半晌,就是本来还有些抗拒,也架不住熊熊燃烧的生理反应了。于是稀里糊涂的,也就做了。
次日,毫无意外的,俩人都起得迟了。
外头传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一听就是宝儿在笑,水仙儿害羞了,见郑西岭穿了衣裳就要开门,忙叫住他,推搡着让他从西侧的窗户走,避开耳目。
郑西岭向来对水仙儿言听计从,尤其又经昨儿那销魂一夜,遂贴着她的耳朵说:“那我今晚还过来。”
水仙儿白了他一眼,推开窗。
郑西岭一脚踏上窗台班,整个人却顿住了。
水仙儿急的在后面推他,压低声音道:“你干嘛呀!”
却听外头有人清凌凌的来了句,“哟,偷香窃玉呢!”
那一声儿一听就知道是花吟,水仙儿躲在郑西岭身后就僵住了,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到底是混过风月场所的,心里素质强大,于是一把拽下郑西岭,半个身子撑在窗户口,看看天,看看地,理直气壮了,“老娘就是被窃了,怎么了?”
花吟抿嘴笑,朝宝儿招了招手,“干儿子,咱们走!”
宝儿就颠颠的跟着花吟身后跑了。
到了下午,水仙儿问贴身婢女,“宝儿昨儿晚怎么睡在小郎中那了?”
婢女支支吾吾,后来脸涨的通红,水仙儿更急了,刨根问题非要问个清楚明白,婢女这才捂着脸说:“昨儿夜宝少爷睡的好好的,将军让我们抱其他房间去,哪料半夜宝少爷醒了,哭着喊着要娘,奴婢就抱着找过来了,可是……可是您那屋的动静……后来还是小郎中也被吵醒了,接过了宝儿,这才……”
饶是水仙儿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成了猪肝色。
不过自此后,郑西岭就正大光明的宿在了水仙儿的房里,起先水仙儿还赶,后来被花吟戏谑了两次“姘头”后,水仙儿心里的那股邪气被激了出来,也就无所谓了。
原先水仙儿心疼花吟不会照顾自己,非要和她住在同一个院子,这下好了,花吟本来睡眠就浅,夜里头被那热情的声儿吵的更是睡不好了,水仙儿自己还毫无所觉,追问花吟是不是夜里又挑灯夜读了,否则这黑眼圈,怎么隐隐的还透着股死气了。
花吟怒,“这明明是怨气!”
后来花吟主动搬出了那个小院,跟她一起的还有宝儿。
秋去冬来,花吟编纂的《医典》第一册总算是完稿了,署名攻邪派。到了冬月中旬,校对完,请了十来个书生,抄写了几十本,不拘国家地区,都送了出去。
花吟抱着普济众生的想法,自是不会藏私,但花吟这样的做法却实实在在将攻邪派姜家给惊到了,从古至今,世人皆有门派之别,藏私之心,尤其是这样呕心沥血之作,攻邪派自建派以来,一直没有完整的医学理论,医术精要全都是靠自上而下,师徒代代相传。虽然鬼医老邪原先有很多笔记,但那也只是笔记而已,医学功底不够深得,根本没办法阅读,且老邪的笔记记录的非常随性,亟待系统归纳整理。
在编纂的过程中,花吟最终决定将这部《医典》汇总成十本,由浅入深,分门别内。
花吟有时不禁暗暗的想,若是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这部巨典,那自己忍不住都要赞自己一声功德无量了。
☆、第282章 无题
花吟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这世上的事,再大的苦难,再悲伤的过往,再坚不可摧的深情,随着岁月的流逝,都会逐渐变淡,变无,乃至遗忘。
亦如她上一世爱凤君默爱的入骨,这一世却又移情别恋了耶律瑾,所以她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心有执念,那就忍耐好了,唯有忍耐,当忍耐成为习惯,曾经的痴狂眷恋终究有一天会化成过往云烟。
没有什么过不去,单看你愿不愿意过去。
花吟觉得,她是愿意迈过这道坎的。
人浮于世,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若何时她能堪破“情”字,她也就能真真正正的了绝尘缘,心无旁骛的侍奉佛祖,为这一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情……
分开的头一年似乎尤其的难熬,待得次年春暖花开时,当难熬成为一种习惯,似乎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自周国赠金国药方后,俩国的关系也如破冰一般,和解了,至少郑西岭驻守的蓟门关与金国的大燕关区域,金周往来商贸频繁,渐渐的呈欣欣向荣之势。
郑西岭平素除了练兵,闲暇就脱了军装带领将士们种地喂猪,开渠引流,专事民生,为民造福,百姓莫不交口称赞。
年末,郑西岭回京述职,也不知谁将消息误传了出去,百姓们只当郑大将军要被调走了,无不拖家带口哭嚎挽留,出城十里仍有百姓紧紧相随,郑西岭不得一次又一次停下,耐心解释。后来郑西岭前脚才到京城,蓟门关连同周边郡县的万民情愿书就紧随而至了。凤君默展开万民书,道:“以前本王只道郑将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竟不知将军亦深谙富国强民之道,将军在蓟门关深得民心啊。”
郑西岭老大不好意思,说:“我一个粗人能懂什么?还不是满满的主意,她说什么我就照着办呗……”话一出口就知自己失言了。
凤君默眸色微变,徐徐的呼了一口气道:“本王听说了,贵夫人将她照顾的很好,虽然仍旧很瘦,但气色倒比之前红润多了,寻常也是笑语晏晏的,不见有烦心事的样子。如此看来,本王当时放她离开,还是做对了。”言毕,一抹苦笑凝在唇角。
郑西岭毕恭毕敬道:“侧妃娘娘心胸宽广,末将也觉得她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子,给她足够的自由,她反而能过的更好。”
“是吗?”
郑西岭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你是她的青梅竹马,对她应是了解的,多余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是她这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你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比任何人心思头都重,还是烦请将军和夫人费心看顾,另外,请将军给本王捎带一句话。”
“……”
凤君默话到嘴边又犹豫了,良久过去,说:“算了。”
郑西岭没在京城久待,过完年就归心似箭的跑了回去,这期间郑家又出了幺蛾子,无非又张罗着给他娶亲,郑西岭都以等调为京官再议给推了,郑家祖母自然不依不挠,可架不住他连夜给跑了。
回了蓟门关,倒是有件了不得的大喜事在等着他,水仙儿有身孕了。
郑西岭喜的双手双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水仙儿正值孕吐反应严重,见到他又捶又打,等闹够了,阴沉了二十多天的脸总算是多云转晴了。花吟无事就在他们跟前晃,说:“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要不就择了这个日子给办了?”
这之后就扯红绸布,买新衣裳,糊灯笼,采办酒肉米面,真就红红火火的筹备了起来。
到了那日,郑西岭夫妇俩拜了天地行了大礼,因着观礼人多,花吟着男装,被一众乡邻围着,众人都唤她姜先生,频频给她敬酒。
花吟在原先收治疫病患者的西庄开了个医学堂,每隔五天就会去讲一次课,为百姓讲一些常见疾病的预防诊疗措施,外伤应急处置,也替专门来求学的民间郎中讲一些艰深的课题。
花吟讲课有个特点,这也是从她师父那延续下来的习惯,喜欢拿现成的病案讲课。这世上多的是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因着此处撞大运能被神医诊治,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看不起病的穷苦人都爱到西庄碰运气,若是被选中了无不额手称庆。自然,那些远道而来求学的郎中,也会在征得病患同意后练手,那些患者原本连郎中都看不起,有人肯给看病,提供免费的汤药,哪儿还有不同意,权当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西庄的名声越来越大,后来不仅是周国的穷苦人往这儿跑了,就连相邻的金人或者逃难过来的临近部落的外族人也巴巴的跑了过来,希冀能走大运得到救治。
春末的一天,花吟刚讲完课,命袁青禾收拾了书籍医箱一同往回走,因天气甚好,花吟只觉春光烂漫,心情大好,也没乘车,就让随从赶了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则徒步往回走,一路上不断遇到热情的乡民与她打招呼,又送她瓜果鱼肉,或伴着她的步子讨教问题。
袁青禾见她一刻也不得闲,刚巧一个乡民走开,趁其他人没围上,忙站在她身侧,说:“师叔祖,您还是上车吧,若想散步,回头找个无人的地方慢慢溜达就是了,若是走一路还要想一路,脑子一刻也不得闲,回头被郑夫人知道了,又要骂了。”
花吟大笑,说话却放低了声音,道:“那水仙儿又不是我夫人,你那么怕她作甚?难不成怕她给我吹枕头风,将你赶出师门不成?”
正说着一辆马车朝他们迎面驶来,却在她们身侧无端停了下去。
花吟无意间看了眼,却见那马车的车帘被挑了起来,一张脸露了出来。
花吟一怔,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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