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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璧人撩我呀 (酥苏酥)


  “是陆老师想起当年与师父的诸多情谊自个儿挑了这地儿的。现在倒好,他还常与我抱怨楼太高爬不动了呢。”
  卫玠说起这些话时只当笑话,待得真正见着陆机本人时便笑不出了。几年前自陆家出师后他也没再见过老师,两人仅有书信来往。从信中的笔划构架上看,陆老师断不可能是眼前这幅躺在病榻上形同槁木的模样。陆云更是毫不忌讳地告诉众人:“大限已到。”
  不过陆机还是满面笑容,哪怕这笑容带着几分僵硬,令其余人出去,只余下卫玠和霏霜二人。两人俱在塌前跪下,几乎要落下泪来。
  陆机教训道:“小虎,霏霜流泪倒也罢了。你习我陆笔多年,还是看不开么?”
  卫玠这才勉强抹去眼角的泪水,内心里仍是悲愁,只是口上答道:“是,是。”
  “你这口是心非的可就不成。”陆机摇摇头,咳嗽一声,吩咐道:“拿笔墨来。”
  卫玠虽盼着他能再指点一二,可眼下这情形哪里是教学的时候,立马劝道:“老师怎可还写字?还是好好歇息才是。”
  陆机不服:“怎么写不得?我这病已有几年,给你的那些书信仍是亲笔写就,你难道能瞧出什么?”
  卫玠至今还藏着那些书信。虽然两人表面上在商讨两家大计,内在的却是陆机以陆笔入字传授笔法,其中各笔各划都无不精妙绝伦恰到好处,全无半丝病榻上的味道。卫玠无话可说,只好依命服侍。
  没想到陆机连手腕都不能抬起,只余下右手三根手指能动。
  他也不掩饰自己的病情,仍是语气平和地吩咐卫玠:“你将笔握入我手中,把纸铺在榻上,墨砚放到笔下。”
  卫玠这才意识到为何老师的榻上有着诸多墨迹,原来这些年来他都是如此写字的。想起他如此病痛还要传信授书,愈发地潸然泪下。
  陆机摇摇头,几根手指颤巍巍地调动笔来,也不用看,就在那纸上作起字来。
  他写的是楚人宋玉的《风赋》,初出来几句是:“枳句出巢,空穴来风。飘忽淜滂,熛怒激飏。”
  卫玠心知这也是陆家笔法的要义,早在两人早些年的书信来往中已有提及,并且这些字样笔路也是不见丝毫变化,恐他劳累便提醒道:“老师,这些您已教过了。”
  陆机却不搭理他,只是接着写道:“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离散转移,眴焕粲烂……”
  那篇《风赋》很长,以陆机的身体若真写完只恐吃不消,卫玠苦劝无效,只好自个儿也提起笔来,以融合了陆家、钟家、卫家三家的精妙笔法续写下去:“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帏,经于洞房……”
  他精力旺盛,再兼之卫笔本就厉害,只半炷香不到已然将《风赋》全部誊完,而年迈的陆机还未写到一半。卫玠急匆匆地将自己的作品摊到老师面前:“老师您且停笔,看着我这个指点一二便是。”

☆、风烛俱灭

  陆机笔动不停,嘴边咳了几句,嗓子有几分沙哑,对霏霜道:“钟姑娘,你去唤其余人进来吧。”
  霏霜忙应了一句,推门出去,不一会儿便将陆云、王羲之等人俱引了进来。
  王羲之见得卫玠跪在一旁,自个儿也慌忙跪下,其实暗地里是想瞧仔细陆老先生在写些什么。
  陆老先生仍在笔耕不辍,只是越到后来越是体力不支,连带着字迹也模糊许多,然而笔法之秩序还是不乱,墨迹虽淡却也规矩方圆。
  卫玠更是急道:“老师莫要再写了。”
  陆云在旁不出言语,凝神注视着兄长缓缓挪动的笔触,只盼他能一直这般写下去。他知道他停笔的结果是什么。
  夜幕临,烛火起,书尚未尽,笔犹不息。陆机写着写着,终于抬头对陆云道:“士龙,你可悟了?”
  陆云摇头,面带遗憾。
  “玠儿与羲之呢?”陆机又问床边的两个小辈。
  那两人俱在迷茫之中,哪知道个东西南北。
  “钟姑娘?”
  霏霜更是一头雾水了。
  “唉,看来我也未曾悟到极致,只因我还忧心着你们悟不悟啊!”陆机惨然一笑,忽地那笑容便再也收不回来,只此僵硬地背过气去。
  “老师!”卫玠大声叫唤着,摇晃他的身子,只可惜陆机再也醒不过来了。
  王羲之哭得也极其悲恸,不过他内心里却是遗憾大于悲痛,乃至于暗暗咒骂几句:搞了半天这个老家伙自个儿都没悟出来。
  整个房间内哀嚎连连,连带着王令淑这般势利的人也适合时宜地抹了几滴眼泪。倒是陆云胸怀坦荡,一声高亢将诸多悲情驱至九霄:“哭什么!兄长最怕你们哭!凡习陆笔者断不能哭!”
  不过他自个儿说着说着也还是带些鼻音,也不多说便唤了下人来准备棺椁坟茔,手脚麻利地便将陆机安葬了去。
  陆机出殡那日建邺城下着阴沉的雨,陆云本就不主张大肆操办,是以前来吊唁者亦是寥寥无几。卫玠、霏霜乃至王羲之俱觉着如此一个世家大族的家主就此草草了事实在轻率,可陆云既然主意已定众人自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随着众宾客行礼致敬,聊表内心悲恸之情。
  灵堂里沉沉的死气给外头的哄闹驱散,陆府家丁来报:“是琅琊王来了。”
  卫玠和霏霜俱是神经一紧,陆云倒无太多分别心,毫不顾虑地道:“请。”
  司马睿出行果然好大排场,虽是乌衣装扮,但那衣袍织工精美羽毛充盈,比起许多世家大族的衣饰实在有过之而无不足。想起洛阳城里皇帝皇子们平日所着,实在不可与他同日而语。
  他身后跟着两人一齐进来,一个是三师兄伏枥,再一个是六师弟萧风。在这偌大的谈燕楼中重遇这三人,霏霜只觉着自个儿仿佛又回到了旧日的时光。只是可惜,师姐也好,师父也罢,都已不在了。便是从前自个儿钦慕的师兄,如今也不知要来如何算计于她。
  司马睿也不与她先寒暄,只对陆云拱拱手:“陆先生节哀。”
  陆云道:“生死有命,造化自然。没什么可哀的。只是循着礼数让兄长入土为安罢了。”
  司马睿再恭敬地与陆云点点头,上前几步,携着伏枥与萧风一道在陆机灵前站着拜了几拜。礼毕,似乎有意朝霏霜那边退去,待得立定便与她搭话:“师妹在我江左可还住得习惯?可都安置妥当了?”
  霏霜还未答话卫玠只挡在两人中间客气地道:“不劳王爷挂心,我们两家的事情我自会处置得体。”
  伏枥在背后眯着眼睛笑:“卫师弟,你自个儿的病治好了么?师兄的方子可还管用?”
  霏霜想起他那张所谓的方子就来气,后来她把那方子交予前来诊治的御医勘验,才知那方子根本就是五石散的配方,配着服将下去只怕又得上瘾发作,登即翻脸道:“师兄,在这楼里当着师父的魂灵,你竟还敢笑得出来?”
  那边萧风始察觉霏霜说的是什么意思,立即把不友善的目光对准伏枥。
  司马睿忙打圆场道:“陆先生不也说了么,生死有命,造化自然。我们师兄弟妹几个难得再回这楼里,还闹些什么呢?”
  几人俱闭了嘴,并非是不闹,只是不愿再与道不同的人多争执罢了。
  那旁王羲之过来向司马睿行礼,话里行间拐着弯把陆云如何如何破坏几人计划的事情细说一通。司马睿面不改色,反倒猜出这背后皆是卫玠的挪揶,颇为亲近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乐道:“卫师弟,士别三日,真是刮目相待呐。”
  卫玠不卑不亢,随口应道:“彼此彼此。”
  司马睿又道:“师弟初时在洛阳时既任太子冼马,到了我江左,也该给师弟腾出一间冼马府才是。”
  听得司马睿竟要自个儿为官,卫玠可是一百个不愿意,冷冷地诘问道:“陛下刚刚驾崩,琅琊王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坐上龙椅封赏群臣了?”
  司马睿露出惶恐之情,连连道:“师弟这可折煞我了!师弟是先帝封的冼马,我不过依着先帝的遗愿而行罢了。”
  那旁王令淑早就笑脸盈盈地迎过来:“王爷可真是抬举我儿。老身感恩涕零。”
  司马睿待王令淑更加客气:“夫人出自我琅琊王家,王家家主又是本王的老师,算来该称夫人一声师叔才是。”
  这可叫得王令淑心里舒坦,嘴里“好”字滔滔不绝。
  卫玠可真拿自己这个左右逢源的亲娘没办法,也不争辩些什么便拉着霏霜脚步匆忙地离了去。
  霏霜能体会他的心思,边走边有意调侃他道:“你怕我再上了司马睿的贼船?”
  卫玠努努嘴:“不怕你自个儿上,就怕贼人惦记着你。”
  “他才没那份心思。”霏霜眼光冰冷,她还记得那夜在琅琊城外被血染红的他的眸子,她也还记得勤王军中那份对她视而不见的冷漠。不过她倒不忘提醒卫玠:“我们毕竟是寄人篱下,你还是莫要和他起正面冲突的好。”
  卫玠满心自信地说:“放心!以我们两家的实力,他可不敢做些什么。再者,若没我助他破了八阵图,他断不可能北上中原破虏复国,他能当什么皇帝?我们现在处于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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