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行人进了山,闽州军不敢追上去,又不肯就走,只在原地踟蹰。华兴卓也没走,伸手抱过萧峤带他骑马。萧峤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有些闷闷的,问嘉柳道:“姐姐,楠姐姐去哪儿了,她生气了吗?”
嘉柳没好气道:“她有什么好生气的,都是她连累了咱们。”说完想起一事,又把目光狐疑地投向华兴卓道:“舅舅,姐姐说父皇中了毒,是真的还是假的?谁干的?”
华兴卓打了个哈哈,对闽州军那统领道:“贸然追上去,只恐王爷受苦。王统领,不若咱们回营从长计议?”
“华将军,王爷此刻落入敌手!”
“放心,只要咱们不去追,王爷就是安全的。”
“华将军--”
“他们能躲在里头一辈子不成?必定总是要出山来的。咱们回去先查查舆图,看看要经过哪些州县,待他们出来采买,自然有的是办法。”
华兴卓说的头头是道,那位王统领还是不放心,招手唤了一个小卒:“李三儿,你是咱们这儿最好的探马,你远远儿跟上去,小心不要惊动了他们,看清楚他们走了哪条儿道就来回话。”
李三儿领了命飞扑入林,须臾就不见人影。华兴卓倒是一脸轻松的与王统领攀谈,无奈闵州军实在心焦,懒怠理他。华兴卓也不以为意,转身与身边的大胡子亲兵聊的兴起。
才过了不到一炷□□夫,那李三儿就满脸惊惶地跑回来,手里高举一物。王统领心中一紧,待李三儿跑到面前,方才看清是一个血了呼啦的小指。
“怎么样?!”
“启禀统领,小的摸上去,没敢走山道,走的是林子里。不想他们进了山根本就没走,竟然在灵涧索桥前头等着小的去自投罗网。”
“山林里他们留了暗桩,小的才过去就失手被擒了。公主二话不说就叫人削了王爷的小指扔给小的。”
“公主叫小的把王爷的指头带回,又要小的亲眼见她们过了灵涧索桥,眼下桥索已经被她们砍断了。”
那王统领向来也是见惯了鲜血的,此刻捧着那节血淋淋的指头,却觉得重逾千斤。冷不丁的眼角余光扫过华兴卓竟有些喜气洋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也没有与华兴卓打招呼,拨转马头,恶狠狠吼了一声:“走!”
作者有话要说: 呃,断更了几天,这次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素卡文+新看了一个超级好看的小说入了迷,废寝忘食看了好几天看完了.......捂脸
————————————小剧场————————————
萧弼:好恶毒的小丫头
萧嘉楠:有你恶毒?
萧嘉柳:别连累我.......
萧嘉楠:MDZZ.......
奕桢:楠楠我来救你!
阿日斯兰: ......
☆、山行
钟毓山是幽云山脉的末端,沿着山脉一路往北,山势逐渐陡峭南行。嘉楠等人正是入的北峰,北峰入山伊始就有一条山涧,名曰灵涧。灵涧两侧都是是几乎笔直的重峻绝壁,本没有可行之路,涧间流水湍急,乱石无数,也不能涉水而过,过往全靠一道索桥。
这是垣钧等接到宫内传旨之后,仓促间所能想到的最好退路。若是能安全回京自然是极好,若是不然,就从此路退走,索桥一斩断,没有两三个月功夫且恢复不过来。这已是幽云山脉里较好的一条山路,其他的小道虽然也有,到底大队不能入山追杀,分散用兵,这只精兵不怕任何人。
更好的是竟然还抓了一个人质!垣钧抬眼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闽王,闽王被砍的是小指,有嘉楠吩咐,随行的军医给他包扎的十分仔细。毕竟若是伤口没料理妥当,不管是死是病,都是损失。
嘉楠仍旧是一副小兵的打扮,闽王的目光偶尔瞟过去,总是觉得不可置信:精心筹谋,皇帝都能弑杀了,竟然失陷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他心中此刻自然是无尽的后悔,在得知兄长已经中毒的情况下,被冲昏了头。一切都如华兴卓的狗头军师所料,皇帝中了剧毒,必定要安排后事,大皇子已经被撵去守陵,剩下的就是两个大点的丫头片子和两个无知小儿。他还记得那军师轻飘飘的口气: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成什么事呢?
所以,他按照那军师所言,故意在京城入口做出风声鹤唳的样子,果然小丫头片子吓坏了,根本不敢再探京营的虚实,拔腿就跑。幸好他追得快!
闽王再不忿,也觉得他这侄女生的极好,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可长得好有什么用,这小丫头心狠手辣不说,行事也好生狡诈。幸好军师有提醒,要不然光跟着那几路探子,必定要被带到沟里去!果然在暗探之后还有尾哨,这才一路盯梢追到了山谷里。
都怪他大意了,想到太子、玉玺、兵符就失了分寸。
可他能不亲自来吗!
华兴卓!这条豺狗当初仓皇逃窜的时候是什么嘴脸,方才又是什么嘴脸!
想到华兴卓,闽王眼中几乎要滴下血来,萧嘉柳真的是害怕萧嘉楠才抱了萧峤跑的吗。华兴卓方才与她说了什么!
萧弼手上伤口痛得钻心,心中更是又急又火。偏生嘉楠叫人堵了他嘴,用牛筋反绑了他两只臂膀,挣脱不得。他只要略走慢了些,身后之人就不耐烦,剑尖儿奇准无比的往他伤口上捅,力道恰好不至于伤口崩裂,但却激起更多的痛彻骨髓。
萧嵩先时一直蜷在青影卫副统领廷雁的怀中,睡着了还好,醒着的时候也是难捱,一直挣扎着要下地。嘉楠便让他下来走了一遭。山路崎岖,萧嵩走了一小会儿就叫苦不迭,嘉楠才正色道:“不止今日,明天、后天、大后天......连着好多天都是这样的路。”
萧嵩听她这么一说,脸都皱成了一团:“姐姐!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母后!”
“回不去了!豫庆你听好,父皇母后都顾不上咱们了,宫里也回不去了!后面还有无数的追兵,等着追上咱们,要了咱们的命!”
“姐姐知道你听不懂,没有关系,以后你慢慢儿就懂了。现在,还让让雁大人抱着你,若是脚麻了,也可以让雁大人放你下来走动两步。不可以再任性胡闹了,可听明白了?”
萧嵩并没有听很明白,但他一向知道长姐虽然疼爱自己,但若是认真说什么事,自己再怎样撒娇耍赖都是没用的,撇撇嘴,还是让廷雁把自己抱了,闷声不吭。随行的乳母戴氏是嘉楠特地挑过的,与先前处置过的那一个不同,戴氏一向是不怎么多话的,做事却十分利落,待萧嵩也不是一味骄纵,故而这次出行,嘉楠单单只点了她。
乳母戴氏见萧嵩安分了,拿了两块干酪递给他道:“殿下觉得不好玩,就吃点东西吧。”萧嵩到底是小孩子,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有了东西吃,也就又慢慢高兴起来。
山林间天黑的早,不知不觉日光就暗下来。廷鹤与垣钧商议道:“山路难行,有闽王在手,一时间倒不急于赶夜路,还是早些寻个地方扎营才好。”垣钧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咱们入山之时,我已经命人头前探路,看天色也应该快要回来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前头林间出来一个黑脸青年,一副山民打扮,背上背了弓箭,手上提了一只野鸡,肩上还扛了一只狍子。廷鹤等还在疑惑,惠和卫中已经有两个小兵迎上去,亲亲热热喊了一声“武海哥!”,一个替他接了野鸡,一个接过狍子扛上。
那武海走到垣钧与嘉楠面前,见礼之后略有些兴奋的说:“前头大概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有个无人的荒庙,虽然破败了,幸而屋舍还是完好的,二位殿下不必露宿了,外头的平台尽够咱们扎营的。”
垣钧擂了他一拳道:“你脚程按说比咱们快了不少,既然山庙只小半时辰的路途,这中间你去哪儿了?”
武海抱着胳膊往先头那两个小兵抬了抬下巴:“找好地头,我担心附近就有人居住,走了了风声岂不惹事。就又往周遭转了一圈儿,都没有人烟,那山庙也没有厢房,只有一个小小的宝殿,想来从前也是不住人的。这才回来了,这既然我武海在山里转来转去这好半天,哪儿有空手而归的的道理。”
又走了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了一个荒庙,此刻天色已经擦黑,垣钧禀报过嘉楠,便命就地扎营。惠和卫虽然没有实战过,日常操演拉练都不缺,奕桢所给的操典里如何扎营这一项写的十分精心,众人练过无数次,虽然是仓促入山,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闽王萧弼一路看来确实越看越是惊心,若是青影卫统领一路安排,倒也罢了,皇帝身边的亲信原该有这个本事。但他现在看来,竟然是惠和公主卫在主导,小小一只公主的亲兵,统领完全是个无名小辈,不管是小卒的手下功夫还是那个垣统领的行军调度,一切都既有章法,又有条理。以前听说什么惠和公主卫,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怎么她手下竟然是这样一队人!更难得青影卫似乎对嘉楠的安排也十分服气,并没有要与惠和卫较个高下的意思。
萧弼靠在墙角上,闭着眼,渐渐把连日来的事情梳理了一遭。京中传来华氏害死太后的消息,他第一个反应是荒谬!华家的荣华富贵皆系于太后一身,他们怎么可能自毁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