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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勿入帝王家 (西梁烟)


  靳捕头等随张玉入内,张玉抬眼一看,随随便便捡了一桌指了一下:“那边没两个人,咱去那儿先热热手吧。”王捕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赶紧点头到:“挺好挺好,就听张兄弟的!”靳捕头往那桌边一看,几个人正在推牌九,倒也看不出什么出奇处,便与张玉走过去凑了个桌。王捕快抽空与他耳语道:“就是您对桌儿正拿牌的那位。”靳捕头不动声色扫了几眼,又见他与另几人时不时打声招呼,微微冲王捕快点了点头,王捕快找了个借口出来寻人安排不提。
  才到半夜,靳捕头就输出去七八千两银子,他心中虽然肉痛,面上却不显,只管直呼爽快。不多时就有一个穿锦着绸自称姓朱的管事与靳捕头套近乎:“这位客人倒是脸生,敢问是头一回来?”
  靳捕头眯着眼睛只瞟了他一眼,往桌上扔了个红筹,漫不经心的回到“昨儿跟着张公子来的。”
  “小的姓朱,是此地的管事,敢问客官如何称呼?要不要小的给客官备个贴儿,客官以后往来也方便。”
  靳捕头心念一转,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个身份在京兆府中不是秘密,一查就要露馅,如此一来,势必今晚就要速战速决了。于是假意敷衍道:“某家在天京此间的事情已了,明儿就要回平洲,朱老板有心了。”
  那朱管事自然不肯放弃,挥手招了一个清俊小厮送上一盘红蓝筹码,靳捕头随意打量了一眼,总有七八百之数。靳捕头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朱管事:“这是要与某家送银子花?”那朱管事道:“客人乃是平洲来的大主顾,明儿就走也没什么,这是小的一点子心意,就当孝敬的程仪。平洲与天京相距不过数百里,客官必是要常来常往的,朱某与客官写个贴儿,客官下次进京,也好让朱某尽尽地主之谊。”
  靳捕头推脱不过,只得胡诌个来历与他,待朱掌柜的送了帖子离开后,赶紧觑了个空与王捕头耳语道:“事有不协,只恐迟则生变,速去转告那几位,四更之前,务必查明一切,回京奏报。”
  ........
  卯时一到,天京城的城门随着鼓点应声而开,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入城的人纷纷簇拥着挤到城门之前,挨个待那些兵丁查验入城。排队的人群里一个黄脸长身的汉子,牵着一匹乌黑油亮的乌骓马,不时踮起脚尖儿望队伍前头望去。清晨进城的人多,查验起来格外慢,那黄脸汉子等的不耐烦,干脆牵了马往前挤。那查验的兵丁推了他一把:“后边儿去后边儿去,挤什么呢!”
  那汉子不懂声色的往那兵丁手中塞了一物道:“军爷,小的家在城中,接到信说老母亲已经不行了,还望通融通融!”那兵丁往他瞟了一眼,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一摸,便侧身示意他离开。黄脸汉子抱拳谢过,进城翻身上马就打马疾驰而去。原本站在离他不远之处的另一个不起眼的小个子也牵了马挤到门前,那兵丁正要张口就骂,那人拿了一个令牌在他眼前一晃,那兵丁立刻收声让路。那小个子也顾不得隐蔽身形,往那黄脸汉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却说那黄脸汉子一路进了内城,到了一座青瓦粉墙的大宅之前,往角门里去了。那小个子不一时追到此处,绕到正门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也不敢往里头再探,直接调转马头往禁内而去!
  那小个子一路七拐八拐地到了宫内一处不起眼的偏院,院内青影卫中的廷雁已经在众人簇拥下等候多时,见那小个子入内急忙问到:“可跟住了,去了何处?”那小个子一说,廷雁也吃了一惊,随即道:“这可真是狗胆包天,你等再次候命,我去见过圣上。”
  皇帝刚下了早朝,秦倍臣已带了靳捕头一五一十禀过,靳捕头道:“那几个贼盗天亮后自朱家庄出来,小的就命人拿下,已经供认不讳了。只那朱家庄的来历尚不清楚,小人昨日胡诌了个身份,今日一查必然瞒不住,为免夜长梦多,最好速速查封!”恰此时廷雁入了内,向皇帝禀到:“启禀圣上,那朱家庄一早就排了人进程,青影跟了去,是进了扬威将军府!”皇帝一听,愣了片刻,似在思索这个扬威将军怎的如此狗胆包天,见财起意。片刻之后,忽而醒悟过来,不由得暴怒,抄起桌上的刻了明察秋毫的发晶镇纸往案前一砸,大吼了一声:“这个逆子!!!”
  .......
  天京城的人们估计很长时间都忘不了安和十四年的三月二十九,一队队金吾卫簇拥着颁圣旨的中贵人,穿梭在内城。这几年兴兴头头的扬威将军府被抄了,杨威将军朱彪直接贬黜,刺配充军;常山郡王被贬为郡公,两个孺子削去封号;华国公华兴卓降为承恩候,削禁军统领一职,改任平洲指挥史。又有若干罪行不一的人犯,或充军,或发卖,或斩监侯,或斩立决。
  随着一道道圣旨降下,严家十余年前为贪慕富贵勒逼发妻至死的旧事所引发的层层环套之案逐渐铺陈于世人面前。京中常山王的三家姻亲都被捋了一遍,常山王自己也成了宗室里的一个笑话。华国公府看似只从超品降为了二品,可赫赫军功鲜血换来的国公府变成了姻亲恩荫的侯爵府,华兴卓也从经营了近二十年的禁军中调走。
  有人见常山王并华家都倒了霉,联想到前阵子立储的热闹,关于惠和公主受了责罚的传言一直沸沸扬扬,但公主府、谢家、坤宁宫似乎毫无任何动静,这才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先前跳着脚往常山王府跑的大小官员一个个都不见了,谢家门房里收的帖子,一日一日的多了起来。京中的风头向来是跟着皇上的想头改变方向,可宫中有一处,皇帝的想头就没那么灵了。
  眼下在慈宁宫中,皇帝正被晾在花厅里,华太后连着数日不肯见他,里头人传话传来传去只有一句,要去闽王封地做太妃去!太后更是公然派了人往闽越送信,要闽王萧弼亲自来天京接她。皇帝派人拦了信使,华太后就召了京中命妇进宫说话,话里话外都是皇帝不孝,要阻了她见亲子,闹得是沸反盈天。皇帝一天比一天不耐烦,这一日又被晾在外间大半日,心中气恼,也不顾女官的阻拦,直冲进内室去。
  内室里华太后见他冲了进来,胸口起伏不定,劈手就把手上的茶盅儿摔到皇帝跟前:“皇帝只管守着你的宝贝疙瘩过去,来这里看哀家有没有被气死吗?”桂嬷嬷赶紧与她拍胸口顺气,又冲皇帝使眼色要他说句软话。皇帝冷笑道:“屋里人都滚出去!既说朕不孝,那便不孝了吧。”
  几个宫女缩着脖子赶紧走了,桂嬷嬷见皇帝脸色骇人,怕他与太后话赶话地又吵吵起来,讪笑着道:“太后有了春秋,陛下有话千万说和软着些!”话原是好话,可惜皇帝听了心中却堵得慌,木着脸呵斥道:“狗奴才话多,还不滚!”桂嬷嬷也只好退下。华太后尖着嗓子道:“皇帝这是看奴才不顺眼,还是看哀家不顺眼,把哀家身边的人一个治死,下一个就好整治哀家了!”
  皇帝龙目一睁,眼内布满血丝,咬牙平复了心神道:“母后不必指桑骂槐,朕也是好意。兴卓在京中久了有些忘形,去平洲打磨两年,立了功劳回来,朕照样封他做华国公!”华太后冷哼一声:“皇帝不必说好听的来哄哀家,屁大点事就把几辈子流血的功劳给捋了。皇帝打的好算盘,何必又假惺惺许个大饼来叫哀家望梅止渴!”
  皇帝听这了这话心中又是气又是恨,诘问道:“小事?母后可知华兴卓所犯为何等事?朕在外头与先国公留脸,才没有都给他抖落出来,母亲可想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  嗯,停在这里是不是有点讨打,哎呀,大家别打!明天就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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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讯

  “小事?母后可知华兴卓所犯为何等事?朕在外头与华家留脸,才没有都抖落出来,母亲可想一听?”皇帝这话音一落,太后凤颜大怒:“不就是几个兵油子赌钱输急眼了去偷了银子吗?八万禁军里出几个毛贼,军法处置了便罢,华家几辈子流汗流血换来的国公之位,说捋就捋了?这是依从的哪门子的王法!”
  皇帝肃容正色道:“禁军卫戍京师,朕之性命系于其上,国之重宝仰赖其上,军纪不正,军风不整难道不应严惩?”太后十分不忿,正要反驳,皇帝抬手示意阻了她,继续说下去。
  “并不是只是区区几个兵油子参与。这里头有勾结内院仆从的,有混入各家偷东西的,有传递赃物的,有身为巡夜禁军反过来给盗贼行方便的。朕的眼皮子底下,禁城墙根儿下,就有人敢如此行事,朕的禁内是不是也可以随蟊贼肆意往来?!”
  太后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再则,好好的兵丁为什么要去偷”皇帝说的口干舌燥,端了茶叹道:“母后可知禁军欠饷几何?”
  “华兴卓是安和二年奉朕命任禁军大统领,自安和四年起就有兵士未能足额领饷。其后克扣之风愈烈,禁军中兵卒若不贿赂巴结长官,则不仅无晋身之阶,连安身保命之钱粮都不能领到。参与偷盗、望风、通风报信之人,前后明的暗的抓了有四百之数还没打住!!这是区区一两个蟊贼?兵部现在还在暗查禁军之蛀虫,至今尚未全部查清。为了给华家留颜面,朕方才只追究了盗窃之祸首,只问了华兴卓监管不力之罪!倘若京畿有事,朕指望得上华兴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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