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的死,只在储秀宫内各宫人间唏嘘了两三天,大家也就渐渐丢开手了。就是芳芸,自宫外回来一趟之后,也越发沉静。众人心中自有一种默契,大家都不绝口不提这个热心的巧手小姑娘,就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一样。
七夕过了没几日,就是中元节,白日里皇帝领着宗亲朝臣在太庙祭祖。到了晚间,宫里是不许祭祀的,在太液池内放河灯祈愿,就是内庭中人唯一可进行的活动了。
二更鼓响过之后,嘉楠吩咐品兰道:“要去太液池的,你吩咐她们可轮着班自去,要紧之处人要留够,去的人别淘气,一则防走了水,二则防跌了水。三更之前务必都回来,不可贪玩。”
品兰忍俊不禁,喊了一声佛:“殿下出宫一趟,长大了这许多。事事这样操心周到,婢子竟是个多余的。”
嘉楠听她这么一说,细想也是,自己前世掌了宫务政事多年,竟然难改这个爱操心的脾性了,笑了一句:“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再不理你们的事 。”转头摸出一个小圆球迎着案几上的宫灯转着看。
品兰好奇问道:“金丝木雕的小玩意儿罢了,殿下这几日总爱不释手,既喜欢,改日婢子吩咐内造监捡好的送来。殿下喜欢些什么样子的?”
嘉楠恰正转着看到那燕子肚子底的几个小字“愿如梁上□□燕”,心里喜滋滋的,听了品兰的话道:“你懂什么,内造监的怎么跟这个比。”
品兰凑过头来“跟着娘娘与殿下这许多年,品兰也是见了不少好东西,这木雕不过精巧是尽有了,然倒底哪里如了殿下的意,告诉奴婢,奴婢以后也好给殿下淘换玩意儿。”
嘉楠暗想:玩物怎好做比。但心下微凛,自己这几日有些忘形,落到有心人眼里,岂不生事。于是不着痕迹地把燕子收起来,若无其事的地说:“宫内金的玉的精巧玩意儿见多了,乍一见一个木头雕的稀罕一下,真要给本宫弄一屋子木雕来像什么样子。不过你去咱小库房里也去找找有什么有趣的山野东西,摆一两件出来也使得。”
说话间玉琼已放了河灯回来,换了品兰出去。玉琼凑过头来,悄声给嘉楠说到:“刚出去放灯,听得一件闲事。”嘉楠见她神色有异,便把小宫女都支了出去。
原来玉琼出去放灯,恰遇见芳芸,她年纪原与红绡仿佛,从前也是相熟的。见了芳芸孤身放灯便忍不住问:“芳芸姐姐,红绡怎么不跟你一起?”芳芸经她这么一问,再见玉琼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痛,压低了声音道:“以后别问了,红绡已经没了。”
玉琼大吃一惊:“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芳芸见左右无人,心中已经憋闷了多日,就一五一十说了。
玉琼听了双目骇然,差点惊呼出声。芳芸怕引来了旁人,瞪她一眼:“你也学个乖吧,还大惊小怪。上次你们主子宫外听说闹出点事,不也差点把你们都打死不论了。玉瑶与春芳怎么如今不见了?”
玉琼不便尽诉内情,只摇头含混说到:“那毕竟不同,玉瑶与春芳恰当值,确实是有失责之处的。殿下一得了机会,便先救下了我们性命。便是玉瑶与春芳,说是撵了出去,其实殿下也给她们安排好了去处。”
芳芸只以为玉瑶等也遭了严惩,不意坤宁宫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心中百味陈杂,别了玉琼自去不提。玉琼听了此事,自然一五一十回来禀告。嘉楠听了良久无语,叹了一口气道:“瑞和是给宠坏了,这宫墙里的腌臜也不少这一桩,你且管好嘴,这件事就烂在心里。她的名声尽在里头,谁要坏了出去,太后与华妃必不肯干休!”不想这事到底闹了出来,这却又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6-16)开始开始本文第一次上榜,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位子呢。但是终于大家可以在页面的某处看到了,想起来还是有点开心的。谢谢之前一路支持小透明看文到现在的朋友,也谢谢新点进来,一路看到这一章的朋友。
今天开始没有意外的话,回复日更,大概是每天早上9点左右。
红绡小姑娘,不是深宫中无辜枉死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宫阙琼楼,玉宇巍峨,里头都是多少见不得之事。哪怕嘉楠生长在这里,一路通关站在后宫女人的最高之处,所盼望的仍然是不要回到这个锦绣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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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桢:一愿卿卿千岁,二愿己身常健,三愿如此□□燕,岁岁常相见
嘉楠:准奏
阿日斯兰:哎呀,朕心里堵得慌!哎呀,给朕叫个救护车!!朕的海东青呢,给朕把那个燕子叼了!!!
作者:你看一直没有人喜欢你,人家都说男二是用来爱的,你既然这么不称职,要不提前领盒饭吧?
阿日斯兰:你都不让朕出场!
作者:要不让你先回北漠夺位吧?(摸下巴)
阿日斯兰:哎呀,朕心里堵得慌!哎呀,给朕叫个救护车!!朕的大狮子呢,给朕把那个码字的叼了!!!
作者:然而北漠没有狮子,只有狮子狗~
阿日斯兰:哎呀,朕心里堵得慌!哎呀,给朕叫个救护车!!
☆、终试
时间一晃入了八月,宫内飘着一股金银桂的甜香。八月初六这日,坤宁宫内就忙了个沸反盈天准备嘉楠初七的出行。因为第二日是嘉楠的惠和公主卫统领之选终试的日子,嘉楠特特请了皇帝为胜出的统领赐剑,以壮未来惠和卫的声威。既已知天家情薄,有限的女孝父慈,能用上的时候,自然要极力用上。
先前华家手伸得太长惹怒了皇帝,皇帝这阵子都乐得给中宫做脸,嘉楠既开了头,自然欣然应允。若要全场出席是没空陪着,赐剑露个脸倒是无妨。主考仍是曹允,地点则是选在了天京南边的钟毓山。
因路途不近,卯时初刻銮驾就出了禁城,曹允、廷鹄各带了亲随已在宫门候着,见过礼后,一行人直往城南行去。銮驾一路呼喝着肃静回避,经过了奉天门的百国会馆。阿日斯兰正带着两个侍卫要出门,听到这动静抬头一看车驾,不由得心中一动。转头又看到骑马的亲随里奕桢赫然在列,目光正望向那车内,当时就觉得一阵酸涌上来,也顾不得多想,大喇喇就往鸾车旁冲。
随行的禁军自然想也不想就提了□□要阻他,阿日斯兰身法巧妙,滴溜溜打了个转就绕开了去,嘴里大喊着:“可是惠和妹妹?”
奕桢原本是随着曹允坠在銮驾之后,因视线阻隔,初时尚不知是何缘故阻了队伍。只是听见前方嘈杂,心中暗暗警惕,驱了马稍稍往队伍旁侧偏了偏。忽而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惠和妹妹”,脑中灵光一闪,纵马提木仓就冲向前去,嘴里大喊:“禁卫护驾!虎豹骑的兄弟随我来!”
队伍前后护卫的禁军并曹、廷二人的亲随听得这一句,不由自主就听了他分派。禁军将鸾车团团围住,曹、廷二人的亲随跟着他就往阿日斯兰闹事处冲去。
阿日斯兰暗道一声“失策”,想要退出乱局,奕桢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不待照面提木仓就是给他一刺。阿日斯兰只得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枪,尚未立定站稳,奕桢第二、第三木仓已经接踵而至,枪枪都直奔要害而去。
阿日斯兰只得左突右挡,刚要张嘴呼叫自己是北漠皇子,奕桢见他张嘴,枪尖顺势就从地上挑了一坨黄土堵了他的嘴。等他将黄土吐出,嘴里满是沙子,说话含糊,谁也听不清他在喊个什么。
曹允摸了胡子看着奕桢暗暗点头,一面又是可惜,若奕桢多练两年,内力有所长进,有几式变化便可跟着使出来,这刺客就难以抵挡了。只这电光火石间,阿日斯兰的护卫与应援的亲随杀做了一处。场面愈发混乱。
阿日斯兰武艺虽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虎豹骑和青影的护卫都不易与,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他待要逃出战局,奕桢干脆使了个脱手木仓,将□□往他后心尽力掷去。近处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影喊了一句“留活口!”把他枪尖拨了一把,□□偏到一边,只把阿日斯兰的小臂蹭了一道口子。
奕桢拔了剑,刚想冲上去找补,不想身后曹允大喝一声:“都住手!”。众人不解,还是停了手,奕桢无法,只得收回了剑,下马拣起了长木仓。
原来百国会馆内的通事听了门子回报,方知门口出了大事,吓得屁滚尿流,心中把阿日斯兰颠来倒去地骂了十七八遍。那通事赶紧跑出门外一看,公主的銮驾外斗的一片混乱,他人小力微,插不进去,眼尖见得外围一个鲜衣怒马的大将军,赶紧过去禀告:“那人乃是北漠皇子,一向爽直活泼,少年心性儿。原与公主是表兄妹,想来只是打个招呼,小将们护主心切,竟然误会了!”
众人听说错打了北漠的皇子,都有些不安,又暗怪奕桢莽撞。唯有奕桢心中暗自遗憾,恨力有未逮,错失良机。但他提得起放得下,眼见得良机已失,也就不再纠缠,换了一副大为惊讶的神色:“竟然是拓跋小王爷,一时情急,竟没有认出来,得罪,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