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眼睛就像漩涡,她怕自己再多看看就会陷进去。
扶笙得见她这般反应,原想再调侃她几句,但一看天马上就要黑了,索性作罢。
拿起船桨,他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岛,我们这就过去。”
荀久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扶笙答:“刚才在船上听到有人说的。”
荀久勉强信了。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醒你。”扶笙知晓她昨夜并没有睡好。
荀久点点头,其实她并不困,更多的是饿。
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她早就饿得不行了。
寻了个舒适地位置躺下,荀久在看了几分钟的天空以后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荀久感觉到耳边有人在叫她。
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头顶茂密枝叶间筛下来的银色月光。
竟然已经天黑了!
荀久坐起身,就见到扶笙坐在她旁边,面容被月色衬得更加丰神俊朗。
心头微微一漾,荀久移开眼,低声问:“这是……岛上?”
“嗯。”扶笙轻轻颔首。
“那你……”荀久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只又抬眼看了看他。
扶笙莞尔,“我们才刚刚到,我准备去捡柴火,可又不放心你一个人睡在这里,所以只能叫醒你。”
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让荀久心跳得更厉害了。
她站起身,挠挠头,干笑道:“你看我像是那种脆弱的人么?捡柴火是吧?走,我跟你一起。”
扶笙也站起来,伸出手指替她将有些散乱的鬓发拂至耳后。
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离她极近,近到即便是晚上,她也能看清他浓密纤长而又根根分明的睫毛,每眨一下都像有小爪子挠过她的心脏。
荀久屏住呼吸。
虽然在密室的时候她和他算是有过肌肤之亲了,可无奈面前的男人太过完美,无论何时都像一幅不染尘芥的画卷,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所以,即使他们之前抱过亲过甚至是亲密过,此时他这样靠近她,她还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怎么了?”扶笙见她呆愣,不由出声问。
“没。”荀久顷刻回过神,摇摇头。
“走,我们去捡柴火。”扶笙直接扣住她的手指,“顺便再摘些野果。”
荀久一听到岛上有野果,目光亮了亮,也不推脱,任由他拉着往林子深处走。
这是一座无人岛,林间并没有路,行走极其困难,还时不时有蚊虫叮咬,荀久一只手被扶笙拉着,另外一只手不停地驱赶着蚊虫,感觉到一只手不够用,她索性挣脱他,两只手一起挥赶。
“讨厌死了讨厌死了!”荀久一边挥赶蚊虫一边骂,原生态的地方就是麻烦,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还处处有虫子。
扶笙停下,替她赶开几只蚊子后无奈道:“要不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荀久扫了一眼茂密幽黑的树林,赶紧抱紧他的胳膊,小声道:“我又不会武功,况且天这么黑,你要是不在,待会儿要有什么大型动物冲出来,我怎么办?”
真切感受到她全身的紧张,扶笙无声勾了勾唇,又替她挥赶了几只蚊子。
两人继续前行找干柴。
天色太黑,荀久只隐约看得到树上挂着果子,却不知能否吃,她早就饿得不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摘了再说。
扶笙在一边捡干柴,她踮着脚尖摘果子,摘不到的就让他帮忙。
忙活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二人终于回到来时的地方。
岛上没有打火石,更没有火折子,扶笙只能钻木取火,但对于有内功高深的他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荀久眼看着火焰神奇地从他掌间生出直到把柴火点燃,她忍不住点了个赞,尔后又喟叹,“我若是也有武功就好了。”
扶笙闻言偏过头来,“要武功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自保。”荀久撇撇嘴,“没有武功,老觉得拖人后腿。”
扶笙默然。
荀久见状,心底更加黯然。
他肯定也觉得自己拖后腿了。
半晌后,扶笙缓缓道:“习武太过艰辛,不适合你。”
荀久目色亮了亮,心底也暖和了些,小声问:“为何?难不成你觉得我适合被人保护?”
“这倒不是。”扶笙回答得很干脆。
荀久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语气,还说不是?
她不会武功,一旦遇到危急情况打不过敌人就只能被俘虏,容易拖后腿。
这一点,荀久丝毫不否认。
扶笙借着火光,见到她面上的失落。
想了想,他挑眉把剩下的半句话补充完。
“有我在的地方,无人敢欺你,所以,你无须自保,亦无需被人保护。”
荀久:“……这是什么道理?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还是想表达我弱小、需要人保护。”
“这不一样。”他道。
“怎么不一样?”
他琢磨了半晌,答:“那不叫保护,叫清场。”
荀久瞪大眼睛,“怎么个‘清场’法?”
扶笙道:“把你身边那些我看不惯的人驱赶或者杀光,就叫清场,我只是看不惯,这和保护你不一样。”
荀久:“……”
承认善妒就有那么难么?非得要把一句话说得绕山绕水,亏得她智商在线,否则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次海上之旅,荀久算是深刻体会了眼前这个男人闷骚又傲娇的本质。
吃起醋来跟拧麻花似的,嘴上不说,也不憋在心里,偏要用绕山绕水的法子表达出来。
累不累哟!
不再说话,荀久将摘来的野果摊在火堆旁边。
这些果子她都没有见过,红红绿绿煞是好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荀久虽然不会武功,却有一个最大的特质——一般的毒奈何不了她。
随意捡起一个诱人的红色野果胡乱擦了擦,荀久准备先试一试能不能吃再分给扶笙。
“别吃那个!”扶笙见到她的动作时,脸色剧变。
荀久被他吓了一跳,野果都给吓得掉在草地上。
“怎么了?”她问。
“有毒。”扶笙一边说一边把那个野果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最终肯定地点点头,“这种野果的确有毒,下次采摘的时候见到就别摘了。”
荀久眨眨眼,将疑惑的目光移至他手中的野果上,“我学医这么久,书中毒物见过不少,野外也是常去的,连我都没见过的毒果,你是怎么知道的?”
荀久想着,这东西既然是海岛上的物种,那么燕京城里肯定是没有的。
扶笙的眸光亦定在那个野果上,从荀久的角度能看到他的神情有片刻恍惚。
良久后,他缓缓道:“我小时候……见过。”
小时候……
荀久突然想起来季黎明曾说扶笙小时候的经历坎坷,但究竟是怎么个坎坷法,季黎明没说。
如今扶笙自己提起来小时候就见过这种只生活在海岛上的毒果子,那么是否说明他小的时候就随着船队一起出过海甚至是漂流到无人岛上?
荀久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除非事关她自己,否则对于别人不愿意说的**,她会给予最大的尊重。
意识到气氛开始沉重,荀久就不准备再刨根问底。
勉强笑了两声,她将果子捡起来全部送到他面前,“既然你认识,那便分一下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
扶笙侧目,见她细长的眸被火光映出亮色,眼尾轻轻上扬,神色极其认真,似乎真的不打算追问他的过去。
心底一暖,扶笙将所有的野果接过,不多一会儿便全部分出来,将有毒的那些扔了以后便只剩下两个能吃的。
他毫不犹豫地把两个都递给她。
荀久只接了一个,干笑道:“正好,一人一个。”
“我不饿。”他道。
“怎么会不饿?”荀久蹙眉,“你也同我一样被关了好几天,不饿才怪了!”
扶笙没说话,硬把剩下的那个野果塞进她手里,嘴里道:“你又不会武功,自然不知习武之人几天不吃饭都没事。”
“真的吗?”荀久托着下巴冥想,她看过那么多武侠小说,也没见哪本写着习武之人不用吃饭的啊!
这厮肯定是想把野果让给她,所以找了个借口。
荀久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秦王府,扶笙曾答应过她一个条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她饿着,就算只有一口吃的,也只能他饿着,她先吃。
眼眶一热,荀久喉咙口有些哽咽。
他……到现在都还记着那个承诺?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荀久就着手里的青色果子咬了一口。
真酸!
可一想到这是扶笙动用智商找了借口,几经辗转才送给她的唯一能果腹的食物,她又觉得甘之如饴。
扶笙用树枝拨了拨火堆,抬眸时安静地看着她,见她将下巴搁在双膝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果子,他眉眼间全是宠溺。
荀久吃完第一个,他立即把第二个递过去。
“饱了。”荀久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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