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喘了一口气,荀久重新瞪向扶笙,“你诬蔑!血口喷人!我分明是来向你辞行的,哦不,讨债的!是你自己道貌岸然,禁不住诱惑想破戒,才会把罪责都推到我头上。”
扶笙缓缓走至一旁的石凳坐下,眸光轻睨着荀久,“这么说来,还是你先勾引我的。”
荀久:“……”
不等她发话,扶笙又继续道:“你之前说过,倘若我对你撩而不娶你就要报官,那你今夜特地跑来勾、引我,我是否也可以效仿一下送你去见官?”
荀久顿时无语。
扶笙本就是手握重权的王爷,他口中能帮他“伸冤”的“官”自然只能是女帝。
一想到女帝白日里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荀久就觉得全身一抖。
那可是个思想开朗的民主皇帝啊,万一扶笙厚着脸皮把今晚的事情全部在女帝面前抖出来,女帝龙心大悦,来一道圣旨把她赏赐给扶笙,那她往后岂不是得沦为扶笙那啥那啥的工具?
虽然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对扶笙有些好感,可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以后秦王府里面的三妻四妾。
她是个现代人,怎能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想到这里,荀久撇撇嘴,翻个白眼道:“我没有钱,烂命一条,便是你在女帝面前说得舌灿莲花,也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还不如早早放我一条生路,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此时的天色是昏暗的,荀久的语气是一如既往欠揍无厘头的。
但借着房檐下的风灯,扶笙还是清楚地看到了荀久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顷刻间产生这样的情绪,但他的心的的确确因为她这突然转变的情绪而莫名一揪。
荀久并不是个矫情的人,对扶笙有好感这件事,她是承认的。
同时她也是个心思敏捷的人,看得出来扶笙对她也有着异样的情愫,但这妙不可言的“情愫”究竟有几成,她不得而知。
可眼下,并不是追究扶笙对她的好感有几成的时候,而是她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现代教育思想穿越过来的人,却不得不面对封建社会男人三妻四妾的普遍现象。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毕竟扶笙对她的好感很可能只是新鲜感,只要这股新鲜劲儿一过,难保她不会宠爱尽失,成为弃妇。
倘若将来有这么个结局,那她一定会趁现在迅速掐断刚萌芽的情愫。
在荀久的世界里,感情与理智并不冲突。
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卑躬屈膝,迷失本性。
如果一份感情低廉到要用尊严和本性来维系,那她也是不屑要的。
打了个哈欠,荀久疲倦地道:“困了,回房睡觉。”
话落,荀久抬步走出了锦葵园。
今夜扶笙这突如其来的破戒行为确实让她猝不及防,以至于刚才一直处在脸红心跳的茫然无措中,致使精力消耗过大。
荀久心想着,该是时候回去好好睡一觉清醒清醒了,或许明天早上一醒来,她和他都会忘了这件事。
扶笙再没有阻拦她,狭长的眸在浓重夜色中又深了几分。
伸出食指摸了摸嘴唇,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她唇齿间的芬芳,心头一漾,扶笙懊恼她扰乱自己心绪的同时又觉得方才那滋味实在美妙。
秀眉微凝,他转身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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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的时候,陶府仆从已经为她备好了沐浴的温水,荀久好没来得及宽衣沐浴,就听见门外一阵风声掠过,片刻后便有人来敲门。
“谁啊?”
荀久疑惑,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她?
“表妹,是我。”季黎明的声音传进来。
荀久一愣,这才想起来白日里将那瓶药汁交给她以后,季黎明就不见了。
站起来打开门,荀久望着站在外面的人,挑眉问:“这么晚了来找我作甚?”
季黎明嘿嘿一笑,“寂寞才找你。”
荀久白眼一翻,就要关门。
“哎,我开玩笑的!”季黎明赶紧伸出手阻止她,嘴里忙道:“是小刘权让我带了书信给你。”
荀久关门的动作一顿,面色惊愕,狐疑地盯着季黎明,“你说真的?”
季黎明轻哼一声,“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荀久瞅他,“还说没有骗我!那昨日我混进车夫队伍里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刘权根本就不在囚车里面?”
“这……”季黎明干笑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根据前天晚上做的记号指引你去找的马车,可后来车队启程,我才知道刘权不在囚车里,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黑甲军和皇室禁卫军将囚车队看守得严严实实,我根本无法通知你。”
“那后来呢?”荀久余怒未消,瞪着他,“你为什么中途扔下我不管了?”
“哎哟,天地良心!”季黎明赶紧伸出一只手作发誓状,“我绝对没有扔下你不管,只不过一直隐在暗中而已,后来遇到角义,他告诉我子楚有事让我去办,我才不得已离开的。”
荀久看了看季黎明真诚的眼神,勉强信了,打开门让他进去坐下。
季黎明见荀久面色始终不大好,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赶紧殷勤地为她倒了一杯茶,笑呵呵道:“表妹莫生气,我跟你保证下次再也不半路扔下你不管了。”
荀久对着他递过来的茶盏摇摇头,“身子不舒服,不喝茶,换清水。”
“好嘞!”季黎明二话不说,赶紧又拿了一只新的杯子给她添上清水。
荀久接过,浅浅喝了一口后低声问:“扶笙让你去做的事就是帮宫义找今天你交给我的那个东西?”
季黎明点点头,“子楚是来往上庸途中才得知的消息说有人要陷害宫义,所以让角义给我带信让我折回燕京去秦王府把那瓶东西拿来。”
荀久微微一惊,“原来你又回了燕京?”
“那可不!”季黎明哀怨道:“我早说了我是陪着表妹你来找小刘权的,可子楚那厮醋劲儿恁的大,偏生不让我挨近你,他那么多护卫,也不知道随便使唤一个,整天让二少我去跑腿儿,容易么我!”
荀久在听到他说扶笙醋劲儿大的时候,耳根倏地烧了一下。
季黎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轻笑一声后调侃道:“表妹不用害羞,你与他都那般知根知底的关系了,我不会介意的。”
荀久:“……”这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么?
荀久原本静静喝着水,但在听闻他那句“知根知底的关系”时,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
抬起头,荀久面色尴尬道:“表哥,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跟扶笙……”
“嘘……”荀久还没说完,季黎明就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荀久愣了愣,还以为外面有人偷听。
却没想到,下一瞬,季黎明嗔道:“姑娘家,不可以没羞没臊的。”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你若是在子楚面前没羞没臊,我想,他一定不会介意。”
“我去你的!”荀久重重一拍桌子,“季黎明你整天都在乱想些什么!”
“难不成我说错了?”季黎明好笑地看着荀久,“那天晚上在殡宫,你们两个……”
“没有!绝对没有!”荀久义正言辞道:“你表妹我清白着呢!”
“哦。”季黎明端起茶盏,淡淡喝着,声音也很淡,“那你嘴巴怎么肿了,蚊子咬的?”
荀久:“……”
她知道季黎明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绝对没有那种心思,可眼下深更半夜的,怎么说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这样的明知故问显然让荀久更加尴尬,恨不能赶紧先找个地缝钻下去。
猛灌一口水,荀久假装呛到,立即捂着嘴巴拼命咳嗽,这才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些。
许久后,荀久伸出手,“拿来吧,刘权让你带什么书信给我?”
季黎明饮完最后一口茶,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她。
荀久接过后打开一看。
刘权的字她认得,很有筋骨,力透纸背的那种,让人觉得很沧桑,荀久一直怀疑这娃是不是也同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否则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么成熟的气度。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是辞别信。刘权在信中寥寥几笔表达了他对荀谦收养之恩的感谢,最后说明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看完之后,荀久忍不住爆粗了。
“靠!”她愤怒道:“姐姐我好歹冒死进掖庭宫给他送过饭好么?他怎么能全篇不提一个字对我表示感谢!”
季黎明对荀久这么大的反应表示惊讶。
须臾,他道:“其实,刘权说了,他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但前提是你得亲自去取。”
荀久狐疑地眯着眼,“他有这么好心?”
季黎明耸耸肩,“你不也说了自己对他有恩?那他回报你也很正常吧!”
荀久摸摸下巴,轻声嘀咕,“咦……不对呀,那小子前些日子还跟我借银子来着,他哪里来的钱给我买礼物?莫非是诓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季黎明露出些许无奈,“不过你若是想要去的话,我陪你。”
“去!必须去!”荀久声音坚定,“难得铁公鸡肯拔毛,便是爬着,我也要去看看那毛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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