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行。”扶笙道:“只不过要绕过郁银宸的灵术,查起来便有些困难,且颇费时间。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机会让齐大娘亲自认一认,肖雅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做母亲的自然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荀久有些无奈,“可是阿紫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二老想必早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更何况她如今谁也不记得,就算是相认了也没用,没有感情。”
扶笙眼眸晃了晃,“你的意思是,阿紫并不愿意与二老相认?”
荀久斟酌着点点头,“大体来说,是的。”
“这可就难办了。”扶笙稍稍皱了皱眉,“算了,既然阿紫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反而不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荀久轻轻颔首,“所以我答应了阿紫不告诉齐大娘关于她的下落。”
扶笙瞥见荀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顿时有些心疼,握紧她的手宽慰,“别想了,那些事,不是你能操心得来的。”
“你说得对。”荀久很赞同,“既然阿紫下定了决心,那我做再多的事都没用,他们一家三口能否团聚,今后可就全看天意了。”
两人谈话间,马儿已经顺利来到秦王府大门前。
荀久撩帘望了望,尔后蹙眉,“不是说好了先送我回去的吗,怎么来了你府上?”
扶笙低低“唔”一声,云淡风轻地道:“明日是赐婚的日子,本该我们俩一同入宫的,但我今夜有些累,想早些歇息,索性直接将你带来我府上,也免得我明日一早还得过去接你,这一来二去的,太耽误时间了。”
荀久认真回味着他这一番话,乍一听,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方便明早一起进宫,可是仔细一听……
荀久斜睨他一眼,低嗤,“就知道你没个正经!”
“走吧!”扶笙轻轻一笑,“天色不早,待会儿沐浴完便早些休息。”
荀久眼珠子一转,狡黠笑道:“那你给我安排房间。”
“好。”难得扶笙不反驳,声音暖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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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季太妃回到瑞王府的时候,瑞王带了一众人在大门外迎接。
“母妃,女皇陛下情况如何?”文质彬彬的瑞王着一袭雨过天青色锦缎长袍,面色温润,见到季太妃回来,忙上前来亲自搀扶,顺便问了问女帝的情况。
“看样子,女帝已经痊愈,好得差不多了。”季太妃再不是之前遇到荀久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瞧见瑞王亲自过来扶她,面色含笑。
“那便好。”瑞王大松了一口气,“之前儿臣还一直担心万一女皇陛下要是再不醒过来,百官会因此而动摇。”
季太妃稍稍蹙眉,“你这孩子,担心那些做什么?朝堂的事儿自有秦王和百官会担心会处理,你手中又没有权利,一个人站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有如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你的亲事。自从你上一个王妃去后,哀家看你似乎也没什么心思,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想着要孩子,你不着急哀家着急啊!”
“母妃……”瑞王轻声唤道:“儿臣与清语伉俪情深,她才去了没多久,儿臣实在没那个心思娶别的女人过门。这些日子,也都按照母妃的意思纳了几房小妾,可我……母妃见谅,等再过些日子儿臣心情好转下来再传她们侍寝。”
季太妃无奈地叹了一声,“我看你啊,一颗魂儿都被苏清语给勾走了,她已经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里,哀家看着你从一开始的万念俱灰到后来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你心里定是不好受的罢?”
提起先瑞王妃苏清语,瑞王不觉湿了眼眶,声音微哑,“儿臣这一生难得遇到个喜欢的人,谁曾想她竟如此福薄,连带着孩儿一起去了。”
想到苏清语当初带着腹中孩子一尸两命的情景,瑞王原本快愈合的伤口乍然撕裂开来。
在他眼里,她只是苏清语,是他最爱的女人,而不是什么王妃。
预产期是稳婆一早就估算好的,产前两个月,她突然说想念家乡的荔枝膏,他为了让她高兴,亲自策马前往她的家乡,买了好多荔枝膏,却在归来那日听闻她不小心摔倒早产,因为本身体弱的原因难产而死。
荔枝膏散乱地落在地上,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她死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赶得及见一见。
贵为王爷的他守在灵堂哭了好几日,若非还有母妃在背后劝慰开导,他早就追随着她去了。
此刻旧事重提,纵然时隔一年多,但瑞王依旧觉得历历在目,伤口被撕扯开,鲜血淋漓。
“母妃晓得你爱重苏清语。”季太妃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哀凉气息,喟叹着拍拍他的肩膀,“可她去了这么久,你也该放下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得再多,也只是徒增悲伤罢了,母妃不想见你整日这般颓废下去,对了,上次哀家跟你提起过太宰家的女儿,那姑娘哀家见过,长得貌美且为人聪颖,比起苏清语分毫不差,再过些日子便是她的生辰,若是你有意的话,便趁机送个拜帖去会一会,说不定她真的能让你放下过去。”
“母妃。”瑞王温声道:“原本父皇才驾崩两年,儿臣三年大孝未满,这个时候不该操心婚事……”
季太妃听到这里,冷哼一声,“秦王都可以不守三年大孝急着成婚,你为何不能效仿?”
瑞王无奈道:“母妃,秦王是秦王,儿臣是儿臣,你怎么老是将我们放在一起比较,更何况先帝在世时曾放言,为了弥补秦王在魏国受过的那些苦楚,会尽量满足他所有的要求,虽然秦王几乎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但先帝君子之言总不是说着玩的,如今秦王想要成婚,只怕是女帝也点头答应了,这有什么不好的,七哥早些年一直不近女色,现在开窍了,我这个做弟弟的,理应替他高兴才是。”
季太妃睨他一眼,语气里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你呀,就是心太善了,身为王爷,有这般心态可不好。”
瑞王轻笑,“母妃还说我,您那些年在宫里,不也什么都不争吗?”
季太妃一噎。
瑞王又道:“儿臣这是随了母性,正因为母亲的仁德和与世无争才会有了儿臣这性子。”
这时,季太妃身边的嬷嬷匆匆跑来,附在季太妃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季太妃眼眸圆睁,“果真带来了?”
嬷嬷点点头。
季太妃挥手让嬷嬷退下,侧目望着瑞王道:“你且先回房歇着,哀家多年前的一个旧友找来,我这就去同她叙叙旧。”
对于季太妃的话,瑞王向来是从不怀疑半分的。
点点头,他道:“天色已然不早,母妃切记莫要聊到深夜,对身子不好。”
“嗯,哀家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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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承德院是先帝驾崩之后,瑞王特意让人重新修葺装潢过专门给季太妃住的。
此时的正厅中,战战兢兢跪着一个粗布蓝衣妇人,双手被反剪,荧荧火光之下,隐约能见她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袖中攥紧的掌心内亦全是汗液。
此人正是小农场的齐大娘。
季太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入了正厅,接过茶盏,她用盖碗轻轻拂去上面的茶叶沫儿,这才粗粗往下一瞥,声音陡增寒凉。
“芸香,你这些年在秦王手底下过得可还好?”
齐大娘身子一颤,心中知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她咬了咬下唇,“芸香见过太妃娘娘。”
“呵——”季太妃冷笑,“你怎么不像那天在大街上一样继续装了?”
“芸香有罪。”齐大娘低垂着眸。
“谁让你回来的?!”季太妃语气含了几分厉,杀人般的目光定在齐大娘身上,“哀家断然没想到你竟敢瞒着我在秦王手底下活了这么些年,好在老天有眼,终于让哀家撞见你,是自杀还是等着哀家赐你毒酒或者杖毙,你自行选一样。”
齐大娘认命地闭了闭眼睛,“芸香不怕死,只是……只是小公主至今下落不明,老奴还未找到她……”
季太妃瞳眸骤缩,险些徒手将茶盏捏碎,脸上表情狰狞恐怖,“你说什么?小公主还活着?!”
“老奴这些年一直在找。”齐大娘满面歉意,“至今也没有任何音信,故而老奴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废物!你怎么会把她弄丢的?”季太妃大怒,直接将茶盏扔过来,不偏不倚打中了齐大娘的额头,滚烫的茶水混着血水从额头上落下来覆盖在眼睫上,齐大娘双手被绑住,无法动作,只得紧紧闭着眼睛。
“老奴当年抱着小公主出逃的时候遭到了大批杀手追杀,老奴怕他们会伤害到小公主,索性将她放在木桶里顺着河水一直漂下去,等杀手们撤退以后,老奴顺着河岸一直走,却……却早已寻不到她的踪影。”
怒气更甚,季太妃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你个贱婢,竟敢把皇室公主给弄丢了!”
“太妃娘娘息怒。”齐大娘咬着唇,“前些日子,秦王已经出动他的隐卫帮忙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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