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第一次进入这敬怀王府之中,苏娇便知道了这看似松垮的王府管制其实只是表面现象,真实的敬怀王府不仅固若金汤,而且规矩细密的连一丝一毫都不容许有差错,最能体现这一点的便是她自庆国公府带过来的奴仆丫鬟,在这半月有余的时间里,除了秀锦与秀珠这两个她的贴身丫鬟之外,其余的早已皆不知去向,不知是被寻了由头逐出了府邸,还是被分配到了外头不知名的庄子上头去了。
“奴,奴婢知道,只是,只是……”秀珠抽抽噎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苏娇也不催,只眼神柔和的看着她,伸出那酸软的胳膊覆在秀珠白胖的胳膊上轻轻抚了抚。
感受到胳膊处那温热的触感,秀珠终于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呜呜……王妃,奴婢知道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王妃,奴婢,奴婢自小就跟在您身边,您待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奴婢也知道不该辜负您,可是,可是奴婢真的好喜欢他……呜呜……”
看着一边哭的泪流满面一边跪倒在自己绣榻边的秀珠,苏娇艰难的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尽量放柔了声音道:“秀珠,我没有说你不可以喜欢他,只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以后的路要是走岔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苏娇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却温和绵软,秀珠哭红了一双圆眼抱着苏娇的胳膊不放,抽抽噎噎的道:“奴婢,奴婢见过他了,上次他在河边洗澡,正巧被奴婢看到了……虽然他抱着衣裳跑了,但是奴婢还是看的很清楚,他是个男人……”
嗯……是个男人这点确定很重要……可是,重点是在这里吗?
第132章 132
经过秀珠抽抽噎噎的讲述之后,苏娇大致是明白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据说那日天气晴好,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敬怀王府后山处的河边洗澡,而秀珠又正巧去那后山替苏娇找炖煮的新鲜食材,误打误撞之下就与那人撞了个正着。
那面具男人是个武功高强的,听到秀珠那头的动静,立马便光着身子拎起河边的衣裳跑了。
“王妃你不知道,他还会轻功呢……呼啦一下人就没了……”双手撑着下颚抵在绣榻边,秀珠的脸上挂着一抹傻笑,更衬得那人憨乎乎可爱的紧。
轻功啊……苏娇想起那几次金邑宴带着她飞檐走壁,轻点竹尖的模样,也是不自觉的红了面颊,而秀锦拿着信封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主仆两人,一蹲一躺的各自发着呆,而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双颊一片绯色嫣红。
“王妃?”秀锦走进苏娇身侧轻叫了一声,苏娇回神,那双杏眸之中还浸着点点羞怯之前,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忽视。
而一旁的秀珠看到突然走过来的秀锦,因为心虚,猛然吓了一跳,直接便坐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秀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秀珠,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秀珠就着秀锦的手起身,掩着宽袖之中的荷包,也不说话,垂着脑袋闷闷的转身便小跑了出去。
看着秀珠跌跌撞撞出了寝室的身影,秀锦转头看向躺在绣榻上的苏娇道:“王妃,可是秀珠又做了什么事?”
苏娇摇了摇头,一双杏眸懵懂的看向秀锦,一副无辜模样。
看着这副模样的苏娇,秀锦轻叹一声道:“王妃,你别总替秀珠瞒,这要真出了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秀锦,秀珠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虽然贪吃又贪玩,但是却心地纯善,那时候可怜我们公府外头的野猫野狗,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拿着自己分到的吃食跑到外头,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的猫猫狗狗。”顿了顿,苏娇看了一眼面色突然沉寂下来的秀锦,继续道:“秀锦,我知道你担心秀珠,但是我觉得你也要相信她,她既然与你保证了,定是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来的。”
而且苏娇更明白,在这敬怀王府里头,应当没有金邑宴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秀珠自个儿以为的偷偷摸摸,估计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知道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虽然依旧满脸的担忧,但是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苏娇道:“王妃,这是夏管家让奴婢交给王妃的信。”
“信?”苏娇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那封信,只见那信封上头歪歪斜斜的写着自己的名字,而且“苏娇”的“娇”还写错了,少了个一边“女”字。
“王妃,奴婢给您拆吧?”秀锦看着那不伦不类的信封也是皱起了细眉,朝着苏娇的方向微微侧了侧腰道。
“不用了。”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信封,只见里头是一叠黑乌乌的纸,为什么是一叠呢,因为那字又大又丑,一张纸上只写的下那么几个,那为什么又是黑乌乌的呢,因为那墨晕开的太厉害了,几乎将整张纸都染黑了。
捻了捻染上墨汁的指尖,苏娇仔细的辨别着上头的字。
“唔……言……青……苏……乔……走……走什么?”上上下下的将那最后一张纸翻看了一遍,苏娇还是没有认出来那最后的一个字是什么。
“王妃,依奴婢看,这最后一个字……好似是‘会’?”
“会?”苏娇歪着脑袋转了转那双水灵灵的杏眸,连起来道:“言青苏乔走会?这是什么意思?”
“这……奴婢也有些不明白……”秀锦的脸上显出几分难色,然后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娇道:“要不等王爷下朝了,王妃问问王爷……”
“才不要呢……”苏娇嘟了嘟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朝着秀锦招了招手道:“秀锦,你去帮我把夏管家找过来。”
“……是。”秀锦应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又引着夏管家回到了苏娇的绣榻前。
“王妃。”夏生朝着苏娇恭谨行礼之后,声音细缓的开口道:“不知王妃找奴才有何事?”
苏娇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夏生,一张白嫩小脸上满是困惑,“喏,这信封,你刚刚让秀锦给我的,这里头写的些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夏生伸手接过苏娇递过来的信封,细细看了半响之后道:“奴才听说这西域公主弟史请旨圣上要于我们这敬怀王府之中举行选婿大会,所以这信上说的,应该就是邀王妃参会的意思。”一边说着话,夏生一把将那纸条一张张的翻给苏娇看,“这上头写的应当是‘宴请苏娇赴会’。”说罢,夏生将那信封递还给秀锦,然后撩袍伏跪于地与苏娇请罪道:“奴才唐突了,还望王妃恕罪。”
“夏管家何罪之有。”听到夏生的话,苏娇掩唇轻笑道:“这名字取了本就是让人叫的,不然取了有何用,夏管家还是快些起来吧。”
“奴才不敢。”夏生伏跪在地,将脑袋垂的更低,但是那低垂的面容之下却依旧是一副平静表情,荣辱不惊。
看着夏生这不温不火的反应,苏娇顿觉无趣,也不再逗他,让秀锦将人扶起之后便伸手甩了甩这一叠染着墨汁的纸道:“你刚才说那西域公主要在我们敬怀王府里头举行什么?”
“选婿大会。”接过苏娇的话,夏生垂着脑袋一字一顿道。
“选婿大会?是……字面上的意思?”
“是字面上的意思。”
听罢夏生的话,苏娇顿时便瞪大了一双眼,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道:“这西域公主还真是……”让人佩服的一言难尽哪……
“那这选婿大会何时召开?”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身侧的秀锦,苏娇仔细的用手里巾帕擦拭着那沾满墨汁的指尖。
不得不说,苏娇对这西域公主的选婿大会还是有些许那么一点兴趣的。
“明日卯时。”
“卯时?”听到夏生的话,苏娇又是忍不住的微睁大了那双杏眸。
虽说这天渐暖,但是卯时确实是太早了一些,除了那些平日里上惯了早朝的大臣还算好些,如若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富贵公子,这卯时可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头钻着呢,不过换过来想那西域公主本就行事怪异,定下这么一条规矩,估计也是有自己的用意的吧。
看着苏娇一副思索模样,夏生静声未答,只垂首恭谨立于侧旁,不作言语。
“王妃,奴婢给您擦吧。”秀锦看着苏娇用干巾帕擦了半天,不仅没有擦干净指尖上的墨汁,反而都将指尖给搓红了,赶紧伸手接过苏娇手中的巾帕浸泡了温水之后替她细细擦拭。
苏娇将手里的巾帕交给秀锦,正当她垂首看着自己在湿润巾帕下渐渐显露出粉嫩色泽的指尖,抬首之际却是猛然看到夏生那落在秀锦低垂眉目上的专注视线,心下不禁就是一个咯噔,当即便下意识的开口道:“夏管家。”
“王妃。”迅速收回视线的夏生表现的十分镇静,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捉包的窘迫感。
苏娇叫完夏生之后抬首去看身侧的秀锦,却是发现她好似一点都未曾感觉到刚才夏生专注的视线一样,只低头轻柔的擦拭着自己的指尖,那低垂的眉目使秀锦看上去显得愈发柔顺恬静。
“王妃,若无其它事吩咐,那奴才便先告退了。”夏生躬身垂首与坐在绣榻上的苏娇行礼,声音平缓,语气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