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将盛着贡枣的碟盘往夙玉面前推了推不:“两个多月前,凉玉害得新任的安御侍挨了朱母后的一顿板子,你父皇不悦,禁了令贵妃的足。估摸着凉玉怕她母妃就此失宠,才急不急地向突厥可汗抛绣球。”
“不过一个御侍而已。”夙玉很是诧异,“这新御侍有何等手段?父皇还将女儿的公主府赏她了。”
皇后也不瞒着自个儿的女儿,只问:“知晓陆佩君么?这个安红绣便是她的女儿。”
“陆佩君……”夙玉呢喃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忽而恍然大悟道,“皇祖母的甥女,父皇曾经的御侍?”
皇后点了点了头,拈了颗贡枣,脆甜,却不够爽口:“红绣倒还算是听话,规规矩矩的。”
夙玉将信将疑道:“母后有把握她会助二哥一臂之力?”
皇后无所谓地说:“只要她不站在令贵妃那边,于母后来说便是最好的帮助。”
夙玉敲了敲矮案,倒是想会一会这个新御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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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玉想去郡主府还不容易,第二日,她带了几个宫女内监,光用“旧府重游”一条,也可大大方方地过去。
红绣正在收拾朝遇安给她的东西,不算多,却样样精贵,旁的东西都可以放在漆匣中收着,独独那根昆仑玉簪,唯恐摔断了不好交待。
虽然府邸有守卫,可谁敢将夙玉撂在门口让她干侯着,江恩一边领着夙玉进了府邸,一边让人去后面通传。
夙玉也不愿呆正厅等候,只带着宫人往后院走,经过抄手游廊,远远的和红绣打了个照面。
红绣匆匆走过来给夙玉请安:“臣安红绣,参见温国公主。”
相比燕世子妃,夙玉更喜欢这个称呼,她面露笑意道:“平身。”
“谢公主殿下。”红绣微微抬头去看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样貌在脑中若隐若现的,却就是想不起来。
夙玉冲她笑:“你我也算有缘,住过同一间府邸,便随亲王郡主那般唤我声姐姐,可好?”
红绣连忙拱手道:“臣惶恐,不敢逾矩。”
夙玉穿着旗鞋,比红绣高出半个头,她吩咐身后的宫女道:“也没旁的东西送你,以一套旗装聊表心意。”
红绣对那花盆底很感兴趣,也不刻意去推辞:“这种鞋子好穿么?”
夙玉使了个眼色,便有宫人扶着红绣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帮她换过。
夙玉有心,鞋子共带了三双来,女子纤足的尺寸差不了多少,其中有一双蓝色苏绣的很是合脚。
红绣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笑道:“有种踩高跷的样子,臣走的可不比得公主之姿态优美。”
夙玉坐在一旁,抚了抚指甲套:“我第一天穿的时候还扭了脚,没得法子,燕王宫的规矩也不少,这花盆底便是身份所在。”
红绣想了想,估摸着能理解,又慢慢地走了几步,脚下一个不留神失了稳当,前仰后翻地,原本放在袖中的簪子被丢出来,她惊呼了声:“哎呀——”忙扑过去护着,直接摔趴在地上去接,幸而簪子没事,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夙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脚边的红绣,连忙伸手去扶她:“可有大碍?”
红绣忍着痛意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拱着手对夙玉道:“臣失仪了。”
夙玉一眼便认出她攥着的玉簪上的龙首纹,朝遇安有个一模一样的她怎会不知,便双眉微挑,并不道破:“看来,这簪子对你很重要?”
红绣满脸的尴尬之色:“让公主看笑话了。”
夙玉微笑着,大抵能猜到一些——这个新御侍,果然是有些手段,竟让二哥对其上了心。模样还算齐全,也能担得上“清水芙蓉”四字,见她又如此紧张这玉簪的样子,定是郎情妾意,旁的话也不多说,只道:“陪我一同用个午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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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任何时候,壹招仙都是最好的聚会点。
夙玉自然还邀了朝遇安和喻潇,四人彼此之间也算熟知,关系却很是微妙。
待他们三人端坐后,红绣这才醍醐灌顶般想起在哪看见过夙玉——是那副画,喻潇府邸花厅中挂的那副,夙玉便是画中的何仙姑。
红绣有些吃惊,心中竟生出一丝奇怪的感受,觉着胸口有些闷。
她和夙玉坐一边,朝遇安则在自己的正对面。珍馐佳肴很快上齐,夙玉叫小厮要陈年的女儿红,被喻潇阻止了她:“喝米酒便可。”
夙玉对他嫣然一笑:“也好。”
红绣看在眼里,前后联想起来,不吃醋是不可能的。
桌上有虾,夙玉把盘子往边上挪了挪,将东坡肉换在他眼前:“品仙你不能吃虾,吃这个罢。”
红绣将虾子夹过来一只,嘴上念叨着:“我最爱吃河——虾——”说着塞进嘴里,虾壳未去,有些刺嘴。
朝遇安很是顺手,不动声色地剥壳留尾,放在盘边,觉得不够,又剥了一只。
红绣心里酸得很,直接用箸夹过来吃,装模作样地问:“喻公爷,你不能吃虾么?没听你说过呐。”
喻潇对于她吃了朝遇安剥的虾,心中正不爽快呢,朝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我还在这呢,矜持些好么。
夙玉却笑着替他回答:“记得小时候有次谁的生辰来着?品仙说不吃虾,我非逼迫着他吃了两只,结果一个时辰不到,竟起了一身的疹子……”她想到什么,“是秋天罢,凉玉的生辰,那时候天已经有些冷了,品仙后来还是泡在池子里解痒的,真是——对不住了。”她在笑,带着特有的满足之情。
喻潇淡淡地说:“我差不多都忘了。”
夙玉脸上的笑意未减:“我可从未忘记。”
这下,红绣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抿着嘴没有说话,只顾吃着虾。
喻潇抬手夹了只虾进盘中,剥了壳,递给夙玉,不忘瞟红绣一眼——收敛点哈,再吃旁人剥的虾子,我也会同样剥给夙玉吃。
红绣果然不再夹虾子,脸色微恙,用箸去戳米饺,含沙射影道:“皮有够厚的。”
朝遇安不明就里:“若是不爱吃,叫人换蒸饺来。”
红绣顿了顿,才缓缓道:“皮厚才显得酥脆,只要不是凉的,百吃也不会生厌。”
喻潇装作不经意地说:“若是凉了,可以再过油锅重炸,耐心等一等便好。”
红绣垂着眸,轻轻回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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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文昌先生依然在楼下说着评书。
红绣靠在凭栏处,想了想才问:“有一次在这听评书,好像有说古剑山庄的,还提到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喻潇端着茶杯在旁和她解释:“古老庄主有两位嫡子,古星南和古星北。二十多年前,皇舅舅给当时三甲及第的父亲赐婚,指的是楚国长公主,谁知大婚前夜,楚国姑姑留书逃婚,当时母亲从安阳来观礼,便顶替了她,下嫁给父亲……”
红绣有些不理解:“那和古剑山庄又有何关系?”
喻潇看着她,嘴角勉强一笑:“楚国姑姑后来下嫁给古星南,估摸着当初也是因为他而逃婚的罢。”
红绣似懂非懂,挑了挑耳边的头发:“古星南现在是古剑山庄的庄主么?”
喻潇没有说话。
朝遇安一直在边上听着,缓缓道:“他痴迷剑道,而后走火入魔,在古麟没出生多久后便疯了,死了也有十多年。”
红绣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夙玉有些不屑道:“心中有怨念,积攒久了,不痴也会疯狂。”她很是爱惜自己的双手,反复在菊花茶中清洗,更显得手指白皙如玉。
夙玉是那种有心事也不会放在肚子里的人,没有比此刻更为适合讨论要事的:“左右现在无外人,我很想知道,如今朝中势力更倾向于谁?”
喻潇微愣,往门外那边看去,许是不太放心:“燕王妃此言差矣。”他又看了一眼朝遇安,眼角微挑,缓缓道,“臣同靖王已经割袍断义,不再算自己人,来吃这顿饭完全是因为殿下。”
夙玉瞠目结舌:“你们都多少年的兄弟情谊,二哥待你比三哥不知好了多少,你怎么……”她抿着嘴去看朝遇安,似是不信,“二哥?”
不愧是多年兄弟,朝遇安怎会不懂他,便煞有介事道:“他觊觎我的女人,我怎能装作不知晓。”
喻潇微愣,俄而冷哼一声,故作生气:“明明是你自己送过来的女人,却又从我这讨要回去,这是兄弟间能做出的事?”
朝遇安眯着眼,狡猾道:“真是好笑,本王何时同意她完全属于你了?”
两人继续针锋相对,朝遇安直接掀了桌子,哗啦一声巨响,茶碟碎了一地,跟着拂袖离去。喻潇微微松了口气,对夙玉道:“殿下也看到了,靖王同臣势如水火。”
这场面,竟让红绣一时回不过神来。
第七十二章 ·赐婚
安夫人对栖凤阁的布局很是熟悉,像是故地重游。红绣多年未见她,相比方才那股激动,现在已经很是平静,虽然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却无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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