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他竟无法开口直问,只对风影道:“你有没有改变想法?”
风影面上有些难堪,直接开口拒绝:“宫里女子那么多,殿下非要逮着奴婢不撒手么?”
“你坐下来说。”朝遇宇轻声哄她,“那日我脾气不太好,现在就我们两人,可不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说话?”
风影双腿并拢坐在架子床上,不去看他,也不同他说话。
朝遇宇忍不住问她:“你不愿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德阳郡主?”
风影仍旧不沉默。
朝遇宇垂头丧气,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德阳她……”男人与男人之间叫龙阳,那女人同女人呢,凤阴?他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她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甚至更好,只要你……”
“殿下说够了么?”风影终是打断他,然后站起身来,“那么殿下又想从奴婢这得到什么?”她缓缓靠近朝遇宇,“就奴婢的这副残花败柳之身殿下也有兴趣?”她缓缓解开衣裳上的盘扣,手上的动作丝毫不犹疑,而后再去解脖子后面的肚兜结,一气呵成,上身微凉,就那样全数暴露在他面前。
朝遇宇只看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转身避开,心却越跳越快,喉头忍不住的滚动。
风影在他身后发出不屑的笑声:“若殿下还想对奴婢做些什么,赶紧的,只是希望殿下得成所愿后,放奴婢一马,自此一别两宽,如何?”
他若是能把持得住,他就不是朝遇宇了。
这几日所有不安的情绪和猜忌,终是得到释放,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不满足,风影已穿好衣裳跪在床边,并下了逐客令:“还望殿下日后不要再惦记奴婢,奴婢恭送殿下。”
方才还能在身下辗转承欢的人,现在却冷若冰霜地说这样的话,怎叫他不生怨气,人已经碰了,应该了无遗憾,可心里却多了个黑洞般,冷风嗖嗖地往里头灌,他将腰间随身带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枕边,白玉环龙珮,每个皇子出生后都会得赐一块,刻着他们的名。
朝遇宇几乎拖着腿,离开围房,离开郡主府。
风影拿起那块环龙珮,仔细端详,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转而形色如常,收拾床铺。
尤记得今年选秀时的场景,一路过关斩将,终是留到殿选,皇帝比想象中老,无妨,不还是有三个皇子么,她以毕生最好的姿态去同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请安,却只得赐绢花,所有的梦想付诸东流,不碍事,她愿意留在后宫从宫女做起,只要身处后宫,害怕以后没有机会么。
红绣就是她最大的转机。
她定要为自己谋得好前程,可惜天不遂人愿,竟惨遭两个内监的迫害,她心愤难平,虽然当时真的有死的冲动,却被朝遇宇及时拦下。
他不过还是个少年,甚至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上一些,但不为是个好归宿。
锦绣堆里成长的皇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自己已不是完美无缺,可他却能对自己轻言细语的安慰,错过他,以后怕是不会再有更好的,可此刻若是急切了,定会遭他嫌弃的罢,再等等,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
今日就很好,再不给他一些甜头,总恐夜长梦多。女人永远比男人的心思重,感情却是谁都不会比对方少。
风影觉得已经这样了,若是这副身体还能让一个皇子愉悦,也算是她的造化,假如此次有幸受孕,不用别人说,红绣那边一定会替她讨个公道。
只是风影还没等到能把脉查验的那一日,朝遇宇竟然向皇帝请封爵位,欲离开帝都,皇帝怎会同意,对他更是一顿言语上的训诫。
怎知朝遇宇只带了几个亲信,在七月初三的那天夜里,骑马踏月,离开了长安城。
第六十六章 ·七夕(上)
王珺点验郡主府库房物品的时候,发现两匹青莲色的波斯贡缎,估摸着是自己离开栖凤阁的这段时间所得,查了存库簿,原来是皇帝赏给陆佩君的,颜色她很是喜欢,便去问红绣讨要。
红绣几乎想都没想:“你拿去罢。”而后又让风花雪月她们四人同样去挑些喜欢的料子裁制新衣,并吩咐道,“顺便给长朔做几身秋衣。”
王珺抱着贡缎回围房,红绣瞅着那颜色微微挑眉——有些正色,比如红、黄、紫,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刚想开口提醒,却联想到另外一个可以适穿的人,只对她淡淡道:“以后若做衣裳需要料子,你直接去库里挑,不必支会我。”说着抬手轻抚那紫色的贡缎,触感似曾相识。
王珺冲她微笑:“好。”
红绣总觉得和王珺之间少了些什么,确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抬头瞅了一眼天空,原来在外面看天幕确实要比宫里更为大些。
正神游中,身后忽而有人道:“属下参见郡主。”
红绣回头,竟是阿未,不禁有些惊讶:“你的伤好了?”
阿未穿了身黑色劲装,以绸缎束发,沉稳又干练:“谢郡主记挂,属下皮糙肉厚,已无大碍。”
“平安无事便好。”红绣杵着下巴看他,“我给你在前院东厢留了几间屋子,你去选个喜欢的寝间。”
阿未垂眸道:“谢郡主,属下住哪都可以。”
红绣觉得阿未对任何事都看似随意,且毫无怨言:“你先去看看,若有短缺的,同江长史说。”
阿未对她拱手:“属下告退。”
红绣看着他的背影,又叫了他的名字,阿未回头,红绣朝他微微颔首:“谢谢你。”
阿未微愣,而后轻声道:“属下也同样谢过郡主。”
·
初七这日下了朝,红绣问花影:“有信么?”
花影摇了摇头:“奴婢这几日都去相国府问询,管家都说没有。”
红绣有些担忧,莫非有什么事,难道是朝遇安……不会,不会的。
花影瞅着红绣变化多端的脸:“郡主不必担心,喻大人身边有那么多护卫,定会平安。”
红绣心生幽怨——我可不就是担心那些护卫图谋不轨么。
前几日红绣做了个荷包,淡绿底纹上绣着池塘、莲花、鸳鸯,只盼着喻潇能早日归来,好亲手送给他。
今日是乞巧节,他们却各分一方,只能等到下个节庆日。
傍晚时分,街上已经很是热闹,原本红绣不打算出去,可又想着让花影和阿未能有个美好的开始。
王珺有心,提前买了一打傩面具和花灯。
面具上绘了妆,表情丰富,喜怒哀愁一应俱全,红绣戴了个忧愁的表情:“怎样?”
王珺笑她:“怎么不挑个开心点的表情?”
红绣闷闷地说:“我觉得这个挺好。”
风影兴致缺缺:“郡主,你们出去玩罢,奴婢想呆在府里。”
红绣悄悄往其他三人那看一眼,月影忙接着道:“奴婢也怕闹腾,还是留在府中看门。”
红绣点了点头,而后四人换了差不多的衣裳,又戴上面具去到前院。
阿未和别的侍卫站在院中,已经分不清她们的真实身份,阿未只拱手道:“郡主,街上人多且杂,万万不要走散了。”
红绣对他们道:“你们也换身常服随行,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正说着,江恩过来通传:“启禀郡主,靖王来了。”
话毕,已经能看到朝遇安牵着承滇从影壁那过来的身影,那日王珺拿去的波斯贡缎,已做成合体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王珺忽而轻声说:“我们站着不动,看王爷能不能猜出来谁是郡主。”
朝遇安看到眼前的四个女子,微愣:“红绣?”
她们全都不说话,只有王珺比出手势让他猜,朝遇安歪着头道:“走两步看看。”
几人照做,朝遇安走过去点了点其中一人面具的额头,用肯定的口吻道:“带长朔一起出去玩罢。”
红绣有些诧异:“这样都能认出来?”
朝遇安只笑:“走路的姿势不一样。”
红绣不解道:“我走路的姿势很难看么?”
朝遇安仍旧微笑着回答:“不是。”
红绣腰身细,穿裙装走路时,喜欢用左手捏着右手的食指摆在脐上寸处,且双肩平稳,裙摆很有规律的左右微晃。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姿势,不难认错。
陆佩君刚好也从外面回来,问他们:“要出去?”
“是。”红绣揭下面具,“母亲要一同逛灯会么?”
“不了。”陆佩君看了朝遇安一眼,才对红绣道,“母亲有些乏累,先休息了,你早些回府。”
红绣松了口气:“好。”
陆佩君随意抚了抚鬓角,往后面走去。
朝遇安盯着她看,心里莫名地突突直跳,怎么会这么像。往日他从没有注意过陆佩君的一举一动,可今日在晚霞暮色之下,她举手投举间无不肖像自己的母妃,特别是那背影和走路的姿势,简直能重叠为一个人。
朝遇安忍不住唤了声:“夫人。”
陆佩君微微驻足,没有回头:“王爷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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