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看她一眼:“那是小皇孙的生母,总归要挑个适宜的身份。”
王珺脸上有些不悦,口气很酸:“看来王爷也不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母凭子贵而已。”
红绣眉头微蹙:“别乱嚼舌根,你忘了王爷的母妃?”
王珺抿着嘴:“知晓,淑妃娘娘曾是安夫人的宫人。”她微微叹气,虽然怕红绣不高兴,可还是好奇,“你说,当年万岁爷是不是将淑妃当成你母亲了?”皇帝对陆佩君的态度,旁人不知道,可栖凤阁的宫人各个心知肚明的。
红绣怎么可能不明白,有些事不问她也能猜到,无非是皇帝认错人,幸了宫女,结果宫女怀了孕,母亲生气才去和亲。可是为何又说母亲死在和亲的路上,若是皇帝安排的吧,母亲早应该可以回长安,若不是,为何又要隐姓埋名,甚至和别人有了自己。
红绣不想问陆佩君,因为她不会告诉她答案的:“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吩咐下去,若有谁再来打听母亲的事,全部让他们到栖凤阁门外跪一个时辰。”
这几日总有不怀好意的人想知道陆佩君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红绣不在意,他们却越发放肆,是时候给他们些警告。
王珺见红绣对朝遇安的婚事也不上心,估摸着是她故作镇定,可红绣是真的不在意。王珺也不想试探她,总归自己心里不好受,有时候甚至觉得,真不如是红绣成了侧妃,好歹自己跟过去也能做个侍妾,王珺爱慕朝遇安,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怎样她都愿意。
现在只有眼红的份。
·
左右也无他事,红绣换了身常服去到金吾仗院,顺便给阿未他们几个安排几个人打点生活起居。
可刚到了含元殿广场,便看见古麟走在前面,并且也是往左金吾仗院去的方向。
红绣找了个眼生的内监先过去看看,待他来回报,果然古麟是去找阿未的,红绣纳罕,却也不想现在过去免得尴尬,便让那四个内监先行过去,就说是自己的意思。
含元殿广场很是宽阔,两边风幡高立,入眼的是高大的朱红城墙,将皇宫里的一切与外隔绝,红绣驻足环顾四周,回龙河、下马桥、白玉石阶,就是在这,陆佩君让颍川王血溅当场,要有多大的魄力才能做到如此,母亲的手段她不知晓,自己怕是学不来她的瑰意奇行,所以才叫皇帝如此惦记么。
红绣极目远眺,远处最偏的兴安门那边人头攒动,兴安门开在皇宫西南角,专供宫人出入,估摸着是到了年纪放出去的宫女回乡,红绣忍不住走了过去,那些宫女无不泪流满面互拥着与友人告别,家在长安的还有亲人来接,终是可以离开了禁锢自由几年的后宫。
红绣就那样看着她们,想着自己二十五岁会是怎样。
忽而她问花影:“有没有想过出宫后做什么?”
花影微微叹息:“待到奴婢出宫,都已经是老姑娘了,家人必定想将奴婢嫁出去,可那个年纪怎么能肖想做主母,无非是个妾,运气好嫁个鳏夫也是不错。”
红绣脑中竟有些小心思:“你觉得阿未怎样?”她又补充道,“御医医术高明,不会让他落下残疾。”
花影竟红了脸,嘟囔了声:“郡主——”
“我觉得阿未挺好。”红绣自顾说着,“忠心护主,若是他和谁在一起,定会对其爱护有加。”
花影微微跺脚:“奴婢还小。”
红绣瞟她一眼:“不知方才谁想做当家主母的。”
“那也要阿未愿意才行。”花影轻轻地说,耳朵都羞红了,忙用帕子遮住脸。
红绣笑了起来:“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说着用手去勾她的下巴。
花影更觉得害臊。
远处有内监往宫里走,看到红绣,忙过来给她请安,身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他一扯,跟着跪下来,奶声奶气地学着他那样:“参见德阳郡主。”
“起来吧。”红绣打量那孩子,唇红齿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跟葡萄似得,“男孩子女孩子?”
内监回道:“男孩子。”
男孩让内监带进宫里,别无他路,红绣忍不住问:“他的父母呢?”
内监干笑着:“奴才家乡水患,这个是同乡送来的,说家人都不在了,又无处投奔,只让奴才可怜他给口饭吃。”
红绣看那孩子还穿着普通的衣裳,估摸着才进宫,便微微躬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抬头看红绣,那双眼睛分外明亮:“长安。”
红绣想了想,名字的寓意很好,可实在不适合在宫中用:“换个名字留在宫里,你愿意么?”
小孩子还不懂得那么多,但那个内监却很是兴奋,推了他一把:“还不谢郡主,求郡主赐名。”
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求郡主赐名。”
红绣微微叹气,想自己九岁进宫也是这样,年纪越小越谦卑:“今日初一,你以后叫长朔好么?若是不喜欢,可以再换过。”
男孩子只怯生生道:“我喜欢这个新名字,谢郡主。”
红绣提议想带走他,内监面露难色:“长朔没学过规矩,待奴才调.教妥当了,再送去栖凤阁。”
“也好。”红绣点了点头,虽有些踌躇还是说,“看他还小,可不可以先不净身?”若是不净身,送去军营习武也不错,总好过做宦官。
内监微张着嘴嗫嚅道:“这孩子可怜,患过病,乡下用的土方子,以火筴夹过那处,怕是不中用了,也因着这个缘由,同乡才送来给奴才照拂。”
不禁让红绣觉得更为怜惜:“罢了,待长朔懂了规矩,你照旧将他送过来。”
第五十七章 ·婚礼
已是暮色时分,靖王府里张灯结彩,树杈上系了红绸,屋檐下挂着成排的红灯笼,好不喜庆。
朝遇安坐在正厅,身后墙壁上贴着幅宽大的红双喜字,与他的面无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暗红色的喜服摆在手边桌案上,绣袍正中的四爪盘龙目眦欲裂,灯寿跪在一旁磕头:“好主子,奴才求您换身衣裳罢。”
朝遇安一抬手,将喜服打翻在地上。
灯寿忙去捡起来,抱在怀中看有没有落灰:“奴才知道主子不畅快,不过是纳侧妃,王爷走个过场便好,若耽误了吉时传到万岁爷耳中可不得了。”
朝遇安往门外走,灯寿以为他要离开,连忙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接亲的花轿已经去了聂府,若王爷此时拂袖离去,奴才们可都别活了。”
朝遇安紧抿着双唇扶着门框,忽而握拳猛地一捶,而后深深叹息,转过身来:“宽衣。”
朝遇安不喜欢宫女伺候,平日的生活起居全靠灯寿一人侍奉,他早已习惯。
他的不悦不光因为自己的婚事,他还很想念自己的母妃,即便淑妃不病,也没资格来观礼,不能亲自同她磕头倍觉心塞,皇家子嗣,母亲永远只有一个,便是皇后。
朝遇安忍不住握拳。
·
因是侧妃,即便聂音乘坐八人抬着的花轿,也只能从侧门入王府,陪嫁的两个丫鬟,圆脸的叫五福,长脸的叫四喜,皆是由内命局里挑出来宫女,伺候人的功夫更为妥当。
轿夫落了轿,等着朝遇安射轿门,他挽着抹了红的角弓,有一瞬的失神,灯寿稍稍在一旁提醒他,弓弦崩得滋滋作响,最终射入空中,他又跟着射了两箭,一箭朝地,另一箭往轿帘处。
四喜都替轿中人捏了把汗,那箭直插在喜轿底下的横辕处,箭尾的翎毛微颤,她轻轻撩开轿帘:“小姐,下轿了。”
侧妃不能和正妃比,也没那么多礼仪和讲究,聂音穿了身粉红色的裙褂,上面用金银线绣了两只收翅的青鸟,没有红盖头,只以彩冠上垂下的金丝流苏遮住脸庞,彩冠两边各有一只衔珠鸾鸟,珠翟微颤,在灯笼的微光之下熠熠生辉。
朝遇安看到她身上的青鸟,便想起红绣的朝服,此时此刻,唯有当眼前的人是红绣,心里才能坦然些,可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笑容,他将手上红绸的另一端递给灯寿,灯寿弓着腰转给四喜,四喜复将红绸塞到聂音的手中。
两人被红绸牵引着,走在一起只隔着一拃距离,心却是咫尺天涯。
新房门口摆了些碎瓦片,聂音走上去有些硌脚,朝遇安只顾自己往前,不知她身子歪了一下,四喜忙挽着她的胳膊,聂音下意识紧紧攥手中的红绸,可另一端的人却心不在焉,红绸竟抽离了手中。
不太吉利,却无人敢言。
没有拜堂、没有合卺酒,更不指望有结发。
他们有过约定,不会再同床共眠,但她可以享受一切亲王侧妃的礼遇。
聂音心里清楚,他定是有爱慕的女子,才能这般坐怀不乱。他们的相识不过是朝遇安的一时兴起,终是归于平淡,若是没有承滇,她未必有机会能做他的侧妃。
她一直都晓得,可不明白的是朝遇安。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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