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俯视着跪得标准的子懿,冷声笑道:“做得到才行。”说着安晟用手钳着子懿的下颔又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子懿睫毛轻颤垂下眼帘,想了会说道:“王爷可用毒,若子懿背叛,便让子懿万劫不复,灰飞湮灭。”
好一个灰飞湮灭,好一个万劫不复,我不应承你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赤诚之心?
安晟立即命人去药房取了乌天葵。
子懿微微一惊,心下苦笑,王爷就这么不信任他吗?
当装着乌天葵的瓷瓶摆在了子懿面前时,他看着那小小的瓷瓶,呆滞了一小会。乌天葵,性子不烈,服下不会立即致命,但是一个月之内若是没有解药便会毙命。听说服下此毒的人最后毒发会痛不欲生,七窍流血,穿肠肚烂,四肢腐化,场面好不恐怖。乌天葵很多,但乌天葵的解药却很少,只因解此毒的芷荇十分难得,难得到什么程度,可以跟天山顶峰雪莲相提并论,所以芷荇只有皇家有,并且数量并不多。
此毒一般都是给死士用的,服下毒药的将士与其日日活在恐惧中最后还死得如此恐怖,还不如战场上竭力厮杀。不畏惧死亡的军队,战斗力翻涨,各个都求战死沙场,以死得光荣。
“只要你听命,解药本王亦给得起。”
子懿哂笑,微微蹙眉,并不关心解药的事,而是担心一个月时间会不会太少?
看到子懿蹙眉似乎是一脸不愿的样子安晟有些恼火,不肯献忠又想要他信任?
冰冷的声音从子懿头顶上传来,“怎么,怕了?”
怕,但只是怕时间不够。
安晟本只想试探他,不想子懿竟真的拿起瓷瓶抵唇就要将药服下,安晟未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抬手将子懿手中的瓷瓶打掉,瓷瓶掉在地上,里面的黑色液体撒在了阶下,融入了雪地里。安晟觉得手心有些黏,黏得有些不舒服。
子懿愣了一下立即再次规矩的俯身跪拜,声音铿锵有力的说道:“谢王爷信任,属下定不避斧钺,誓死追随王爷,为大夏廓清环宇,平定天下。”
看着那跪在地上衣着单薄的清瘦身子,安晟心里一时竟非常不是滋味。
第13章
“我用毒不过是试探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何时说过信任你?”
毫无感情的话夹着冰冷的风雪落在心头上,寒彻骨髓,子懿却早已习惯。
“说说何时出征最佳。”这个问题他安晟早有答案,却还是想听听跪在地上的人的想法。
“属下认为,此时正是严寒隆冬,人无暖食,马无藁草,虽不足以撼动三军,但到底会有诸多不利。加之即将开春,禾稼在田,两军交战,恐废民业,待秋收之后再出师为时未晚。”
安晟不再说话,盯着子懿端详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转身回屋。
子懿看着地上那个瓷瓶,轻叹了口气,扶着一旁的柱子才勉强站起了身子。怕是王爷已想即刻出发了吧,他何尝不是,即刻出发不是不可行,只是秋后于民最好罢了。
金瓦重檐,红墙朱门,庄严巍然,偌大的皇宫中九脊正华殿此时好似嵌在雪地上一般。殿内并不奢华却十分贵气。安泽祤靠卧于雕牙榻上,一旁的小太监小曾子正给他说着今日早堂诸事,“今日朝堂,因为一件事颇为严肃,各位大臣噤若寒蝉不敢多言,丞相与平成王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安泽祤轻咳了几声,将手中汤药放入立与一旁的太监托盘中,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何事。”
“丞相不允平成王严冬出兵,平成王却道兵贵神速,要即刻发兵。”
安泽祤斜睨了一眼小曾子,这样政治与军事冲突应该是大臣们吵的不可开交才对,何以大家都噤若寒蝉?
小曾子瞧见太子殿下一脸质疑赶紧又接着说道:“朝堂本是喧哗不休,却因丞相一句要用平成王四子祭旗而安静下来的。”
“什么。”安泽祤心下虽惊,却不表于面,连语气都是平淡无澜。皇宫就是这么一个无情的地方,看似辉煌繁富,却如雪窖冰窟之地,为了权势地位,可以牺牲任何人。他这个太子之位,他的多少兄弟觊觎着,人人都盯着他,等他犯错,拉他下位。
“丞相言平成王四子本就戴罪之身,祭之以增大军士气,平成王不允,说是要留命另做他用。”
“父皇如何处理此事?”
“皇帝陛下英明,说了个折中的方法,以血为祭,留其性命。不然奴才瞧平成王那怒态怕是要冲过去一刀斩了丞相。”
安泽祤又轻咳了几声,倦意袭来,躺下便闭目了。小曾子会意从立于一旁的太保徐汇手中接过一袋钱银,喜眉笑眼的就退了出去。
徐汇看着一脸病态的安泽祤,忍不住道:“殿下……”安泽祤眼睛微微睁开一线,说道:“不必理会。”
只要不死,就不要去管。
安晟下朝回来,脸色阴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纷纷避让。步入睿思院,不需要去看都能知道子懿必定还站在房外,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要求。安晟踏上台阶,站在子懿面前,子懿刚要下跪便听到王爷说了句,给本王站着。安晟盯着子懿苍白的脸,仿佛要盯出两窟窿来,子懿垂下眼眸完全不明白王爷为何如此看着他,所以此时心里奇怪盖过了恐慌。
“进来。”
子懿随着安晟入了屋,安晟直接坐在了桌子旁,子懿少有这种站在王爷屋内的机会,一时迷茫,他应该也没犯错,随后又自嘲了一番,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转至桌旁,跪在了安晟的身后旁。
“明日大军出征。”
“需用你的血祭旗。”
等了许久未见声响,安晟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子懿面无波澜,就连眼底都是一抹深邃的黑,看不见底,好似这些事与他无关似的。不过想想也是,即使有关又如何,本就不是他可以违抗的。
“只要你血,不要你命。”随后安晟语气稍软了下来说道:“今日你去福宅吧,明日寅末回来。”
“谢王爷。”这一句带了感激之意。
翌日。
高台太庙,祭天,祭地,祭祖宗,造祢完毕,皇帝与将士们出太庙。盆缶击乐,气势奔腾,激昂人心。高台下十五万大军分阵整齐林立,兵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宛如漆黑海面泛起的点点粼光,这是一支虎狼之师,有苍龙出海之气势。此时的祃祭让每个士兵都仰头凝望着高台上的一切。
高台坛中丈高大旗迎风一吹,招展飒飒,醒目的夏字,是大军的灵魂信仰。高台一侧,祭司拉出被铁链镣铐锁着的少年来到旗下,令其端跪好后将一精致龙纹如海碗般大小的青铜鼎盆摆于少年面前。
祭司拉过少年的手臂,扣住手腕保持他手臂平举,随后用匕首划开了一道深口,温热的鲜血瞬间便从伤口中涌了出来,流入鼎内。
安晟看着那个少年恬淡乖顺的跪在旗下,脸上没有一丝情感,只是垂眸看着地面,长睫盖眸,看不到眼里的任何情绪。
血流缓下来时,祭司又在子懿手臂上狠狠的划开第二道口子,伤口隐约可见白骨。直到第三刀下去,血才盛足。子懿脸上已是灰败,大量失血让他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结着冰霜,身子忍不住微微打颤。祭司甩掉他的手,捧鼎走至台前,将鼎高举,大声说道:“衅旗鼓!”台下士兵闻言举起手中兵戈并有节奏的高声振呼。
立于一排将领前一身戎装的安晟脸色却不大好,手隐在战袍里握着拳。他看着子懿跪在地上身形微晃,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却又比雪还暗,左手垂在一侧,血还顺着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在雪里,染出一片殷红。
祭司将血一半泼在了牙旗上,一半泼在了战鼓上,这才正式祭祀完毕。
安晟走至战鼓前,对着台下十五万士卒说道:“三军听令!为我大夏,誓死破敌,不破不还,歃血出征!”语毕血抹双唇执鼓槌阵阵击鼓,鼓声厚重,气贯长虹,台下士兵顿时呼声震天,犹如山呼海啸,气势磅礴。
号角低鸣,三军闻鼓,号命出征。
第14章
望曦阁顶层只有一间房间,这房间是幽翳公子的专属,房内檀香环绕,布满暖炉,温暖如春。幽翳公子一身月牙白慵懒的躺在榻上,看着手里的竹简。
尧宜铮背靠在朱红梁柱上,双手交叉环胸,一只脚还不管带不带灰土直接蹭在柱子上。
“干嘛要四公子一年之内取下燕国,燕国喜武,虽内政不好,但那军队特别是那六万骑兵是何等骁勇,各个都是虎贲之士,要攻下燕国金都恐非易事。”
幽翳公子抬眸,将竹简放置榻旁矮几上,道:“我国现下虽富饶,是因减轻赋税,发展民业而促成的,五国连年混战,耗费不少物资,十五万大军出征,加上今年的秋后收成,太仓余粮支撑最多一年有余,一年后若军队还在外,必得征民,于内政不利。”
“我国地处中枢,与其他四国均接壤,周围四国一直虎视眈眈,因为不论哪国拿下夏国这块土地,再向其他国家发兵都不难。其中属燕国对我们攻势最猛烈,本就有国仇,若能灭了燕国,我们占据了北方之地,便多了与其他几个国家抗衡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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