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懿礼节性的朝马夫笑了笑并不解释。看马厩就两人马夫便聊了起来:“这匹马叫羽离,可是从北方旧燕来的,浑身白如雪看起来温和性子可烈着呢。”
这倒换子懿讶异:“我并不知道它性子烈。”
“烈着呢,不让人骑。这各式各样的马我见多了,像它这种这么骄傲的极品好马只会让主人骑,一旦真正认了主可是终生不换的。”马夫想想不大对,赶紧又奉劝道:“你别与这马太亲近,万一它认你为主你可麻烦了,这轻骑营的上将军曾青一直想要这匹马。”
“你是在说本将军吗?”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马夫一惊手中的马刷掉落在地,立即跪了下来。这上将军曾青向来铁血无情,治军严厉,方才虽没有什么言语不敬,可是光是做事闲谈估计就要挨棍子了。
子懿恭立在羽离旁并不出声。曾青拇指指腹摸了摸唇上髭须,饶有兴致的看着子懿,踱步行至子懿面前,认真的看起了子懿。
看子懿面不改色依旧稳立着,曾青冷笑道:“呵,竟是你安子懿,没死可惜了。”一边跪着的马夫听到安子懿这名字更是抖如筛糠,做事时与夏国罪子闲谈岂不罪加一等?
子懿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曾将军。”王爷管理军政,将军们经常出入王府,很多人都见过子懿,子懿亦见过夏国诸将。
曾青显然不受子懿之礼,本是领了王爷之命率三万锦襜突骑先行至旧燕北处的言城,不想来到马厩就见到了令人憎恶之人,于是二话不说手中的马鞭朝子懿甩去,子懿抬手接下顺带卸了鞭子的力道。
曾青在王府里也没少打子懿,何时见过那个卑躬屈膝逆来顺受的子懿出过手,惊讶后是冲脑的怒火:“安子懿,你想想你有没有资格避刑,我知道王爷正给你寻个身份,可是没身份之前你依然是夏国的罪人。樊将军的骸骨遵从了他的遗言可是葬在了城西那片无名冢的山岗上,要不要我亲自带你去拜一拜!”
子懿松了手,跪了下来。
曾青充满恨意咬呀切齿道:“即便燕亡,王爷要认你,但我们这些旧将还是恨不得噬饮你的血肉。你活着,樊将军葬在那片山岗上也不得安息!”当时若非形势所迫,樊在武交权与子懿岂有他独自统兵的时候?
曾青的马鞭立即挥得生风,鞭子狠狠落在子懿身上。熟悉的锐痛如刀割般在身上划过,子懿静默抿唇。一旁的马夫更是吓得埋首跪伏,生怕鞭子殃及到他,上将军的手劲大,上回那斥候将未将情势准确回报,被上将军抽了几十鞭直接下不来床。
身上的衣帛根本抵不住曾青狠辣的鞭子,抽裂的衣衫下是道道血痕。
幸而习惯了,只是不知今日能否自己走出这营地。
“住手!”一声大喝,赶来的冷究阔步上前压住了曾青的手,曾青欲甩开冷究的手,冷究只得反扣住曾青的手腕。曾青怒道:“冷究!你不过是王平成王府里的一个侍卫统领罢了,岂敢阻拦本将军!”
“哼,冷究只听令于王爷,王爷让我保护四公子就不容你在此使私刑!”冷究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他的第一要务是保护王爷,王爷去哪他便随到哪。方才王爷处理了急报后,蓦然记起四公子还在后营马厩里,知道曾青的马也是认主的马,担心子懿撞见曾青会出事便命他先到马厩来。
冷究斜看了眼跪着垂首的子懿,果然还是出事了。曾青暗地里较劲,冷究亦是奉陪,两人竟不相上下。
曾青身后的偏将看着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提醒道:“将军,三万轻骑已在幕府前等候了,王爷有令要我们即刻出发,大局为重啊将军。”
曾青闻言压住怒意,猛的挣脱了冷究的制固,旋了下手腕冷哼着牵出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又重重的瞪了眼子懿和冷究才喝了声:“驾!”
子懿这才起身,只是身上有些狼狈。
冷究望着子懿道:“四公子,王爷让你去幕府。”
“冷统领能否为我寻件衣衫。”
后营马苑里有口井,冷究在一旁看着子懿一桶又一桶的冲掉身上的血迹,直到伤口不再溢血才将刚才那一直发抖的马夫的衣衫换上。这几乎是子懿的一个习惯,冷究不是第一次看,王府里总是能见到子懿行刑后给自己冲洗一番。
“四公子为何不还手,王爷自会替你担着。”
子懿理了理身上的粗布麻衣,淡淡说道:“让一个罪人抗刑吗?”冷究倒是明白了,此时不宜生事端,否则传出去怕是对王爷行事不利。
子懿踏进幕府时,安晟愁眉不展,正望着悬于大堂一侧的山川地图。子懿静待一旁,安晟头也不回,沉声说道:“旧燕许多城池效仿言城起兵誓死不从夏。”安晟看完地图才回首,看到子懿时微蹙了下眉头,觉得子懿脸色有些苍白。
子懿道:“燕国立足北方百年,是好战的民族。燕国人尚武善战,虽说中央已溃,地方势力却未得削压。”
“嗯,本是孤城死抵,如今却连环并起。”安晟又将视线转向地图上燕地的几座城池,脸布忧愁。
子懿轻轻抿了下唇角忍下痛意又道:“燕国人骨硬不愿折腰,强掠攻伐必定会生灵涂炭。军尚可灭民不可亡。”
安晟颔首,如果强攻,城中的百姓都要遭殃,兔子急了都会咬人,逼急了他们要对付的就不是燕国残存的军队了,而是士卒与民兵组成的军队,虽不需畏惧,可也会失了燕国百姓归顺之心。
安晟沉吟,突然又问道:“懿儿,你志向何在?”
“征战沙场。”
安晟转过身来看着子懿坚毅的脸庞面色凝重道:“你是想抱着必死的心态上战场,能赢固然是好,若被对方杀死也未必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是这样吗?”
“回王爷,不是。”
安晟认真审视着子懿,知道子懿所言不假,稍稍安了心。安晟笑了笑,将握了许久的玉佩递给了子懿:“父王替你选了块玉佩,本是想你生辰之时给你的,只是那工匠没能赶出来。”
子懿惊讶的双手接过那枚上好白玉,上头雕刻的是鱼化龙镂纹,反面则是一个镂空的懿字,整个玉佩巧夺天工,看得出这雕刻玉佩的工匠手艺高妙,匠心独运。玉上还带着安晟的温度,子懿将玉佩握在手心中心泛涟漪,正欲跪下叩谢便被安晟扯起,“一个人常常出错才能改正错误减少犯错,父王知道自己做得并不好,错了半辈子。父王不求你谅解,但求懿儿一世安康。”
子懿看着手中的玉佩,感觉什么在牵扯着内心深处的情感。人心万种,凡尘俗世到底谁能无情无欲。
“子懿谢过王爷。”
安晟很是欣喜,虽子懿未肯叫他一声父王,但是自称已改。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变化,安晟便感到这是迈出一大步,喜不自胜。
第62章
子懿的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双眼凝聚着的星火转瞬消失在了眼潭深处,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后的懿字。
即使军务缠身,北境告急,安晟还是禁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的手很想将子懿搂住很想抱抱这个孩子,可最后也只是拍了拍子懿的臂膀,他怕子懿拒绝,他平成王害怕自己的儿子拒绝。
漫漫长路,总是会有机会的。
安晟放下手,“冷究,带懿儿……”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急急冲进来的小将给打断,那小将匆匆拱手行礼道:“王爷,陛下急招入宫!”
安晟瞧小将神色慌张急切隐觉不妥定有大事,只得疾步边走边道:“懿儿随我一同进宫,来人,备车!”
来到广阳殿前,安晟让冷究看护好子懿便急忙入殿面见皇帝。一入大殿,安晟发现众多大臣俱在,各个面露愁容,看来事情不容小觑。安晟朝安繁行礼,安繁拦下道:“平成王别拜虚礼了,柳丞相跟平成王说今日密探回报之事。”
安晟微侧面向丞相柳下智,柳下智道:“密探回报,祁,吴,梁三国联盟邦欲灭夏分地。我国虽灭燕未有太大的耗损,可是燕国势力分割,据城起义,这些我们都必须分兵压制。”
安晟挑眉:“他们想趁国内空虚之时攻打夏国?”
“应是,我大夏国地处中枢,若不是民富国强其他列国早已经大规模发兵灭夏了,都是碍于夏国实力强悍而不敢轻举乱动,只是小规模侵犯周边。”
“消息怎么说的,他们打算何时起兵。”
“立秋,他们似乎串通了旧燕的王族,打算在祁吴梁三国同时进攻夏国之时,旧燕势力便牵制我军,若是如此我军可谓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安晟一扬眉道:“里应外合,立秋之时稼在田里沿途正不缺粮,真是好计谋。”燕国不压制,不剿灭旧势力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复国,即便不复国也会被其他三国趁乱刮分去。若是夏国派兵攻剿,兵力北调分散,其他三国便会趁虚而入,果真是两头皆难。
安繁不耐从九龙金椅上站起身:“安晟,你还有闲情夸赞别人?”
安晟复又转向安繁躬身一拜:“陛下,还未到死路,最差的情况不过就是放弃燕国的疆土,皇兄暂先勿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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