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扯出脖颈里挂着的一枚冰蓝色的玉珠,有黄豆那般大,上面刻绘着‘蟾宫折桂’的图案,摸在手心里有股儿舒服的沁凉袭向全身。而且玉珠是用碧绿色的藤丝穿过的,景佑也有一个,上面雕绘‘鲤跃龙门’的图案,正是安宁送给他们俩的生日礼物,寓意也好,当然了跟主要是的知道他们的院试是在仲夏六月,正是一年里炎热的时候。不过戴上这玉珠,夏不生汗,遍体清凉,十分的舒适。
景佑穿了件水绿色软罗袍子,也佩戴了这么一个,笑眯眯道:“怎么了?紧张啦?”
景曜咧咧嘴,道:“就是你紧张,我都不会,行了赶紧走吧。”说完把玉珠塞回去,心想不知娘又从哪儿得来的,不过不管如何,炎热不怕不怕啦。
像他们俩这般青葱少年去参加院试,还挺惹人注目,不过来参加的院试的不管是考生还是外面的家属都十分紧张,只稍微多看了一眼,就兀自紧张去了。
少顷,以学政为首的一队人从府衙内出来,场面登时肃静下来,点名搜检就开始了。入场由学政亲自点名,认保、派保的廪生排立学政座旁,如有冒考、顶替者,查出究办。为防止夹带,要进行严格的搜检,甚至要解发、袒衣,连鞋袜、文具也要检查,就是所带的充饥用的糕点饽饽也要掰开,以保证童生们不会携带片纸只字进场。景曜和景佑年纪虽小,但十分从容,令搜检的衙役十分诧异,没看到还有那些个几十岁的大人还有因为太紧张晕倒的啊。
点名入场后,考场即封门,禁止出入。院试报名、结保、考试内容等与县、府试同,惟正场之前加试经古一场,考试解经、史论、诗赋等。景曜和景佑入了考场,相互鼓励一番,才进入各自的隔子,将东西一一整理放好,将墨研润,才从容不迫的开始答题。不说别的,就是这冰蓝色的玉珠就帮了他们好大的忙,上午还好,等到日头上来,毒辣辣的日头,极为明亮耀眼。衙门外面街道两旁的树上叶子都有些耷拉着。虽说有隔板,但这般的日头照过来,也使得不少童生热汗淋漓。景曜和景佑却极为舒坦的,不紧不慢的答题,傍晚出了府衙,相视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好在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带走了不少热气,这才让童生们好过些。数日科考一晃而过,景曜和景佑出来后,并不急着休整,反而是先分别将自己的各场答案默写下来,各自看过对方的,相互讨论一番,再将答案寄给远在都城的张致远瞧。又各自休整了一天,过几日好好的放松了,邀请了这次来扬州结交的几位朋友,游山玩水去了。
张致远收到了来信,全家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好歹没那么紧张了。再说张致远看了兄弟俩默写下来的各自的答卷,再看那学政,暗自点头,这无疑是给全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安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想来当年她参加高考时,老爹就是这样,一颗心吊在半空中,恨不得比她自己还紧张呢,跟上沙场似的!
等到放榜之日,一大早孙禄就带着小厮去府衙门前候着了。孙禄和孙嬷嬷被派来照顾景曜和景佑,那跟随的小厮还打趣道:“孙管事,这次又是你带着咱们去看榜了!”
孙禄想想还真是,当初澄泓大爷的榜哪次不都是他去看的,这次又是他,嘿嘿这日后想来曜哥儿和佑哥儿的榜都是他去看的,这赏赐不说,关键是这带福气的,旁人都羡慕不来的!想着轻踹了那小厮一脚:“都给我眼招子放亮点,赏赐是少不了你们的!”
小厮们俱是兴冲冲地应了,等榜一张贴出来,纷纷使出吃奶的劲护着孙禄往里挤,孙禄打眼一瞧就看到了景曜和景佑的名字,顿时大喜道:“中了!中了!都中了!”又被护着挤了出来,忙不迭的回去报喜。
九岁秀才,而且还是廪生,再打听一番还是广安寺澄观大师的弟子,前巡盐御史家的公子,一时间声名鹊起。众人在赞叹的同时,又是羡慕嫉妒,这般的名师,这般的出身,不免说些是伤仲永之类的酸话,景曜和景佑就是听说了,也不放在心上,他们俩这儿得瑟着呢。
原因无它,因为成了廪生后,每个月便有二两银子一斗米的补助,这完全是自己考出来的,因而便是洋洋得意的写信向安宁还有福久炫耀。不仅这个,因为之前安宁还答应过,若是考中了廪生,就给他们的奖励翻倍,当然了这个奖励他们俩可以任意提,只要不出格就行,他们俩还在琢磨到底要什么样的奖励好呢。
又几日,景曜和景佑兄弟俩穿戴雀领蓝袍,与其他生员齐聚官署大堂行簪花礼。成了生员,就有了入学的资格,很明显的他们兄弟俩是会入往都城读书的。因而在扬州呆了未几日,就收拾了行礼,拜别了安家众人后,扬帆起航回都城了!
☆、第二百五八章 弦外之意
景曜和景佑穿戴雀领蓝袍,与其他生员齐聚官署大堂行簪花礼。这成了生员,就有了入学的资格,很明显张家日后是在都城定居的,他们俩自然是要回到都城读书,毕竟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照顾。因而他们在扬州呆了几日,拜别澄观大师,又买了些一应土仪,诸事宜处理好之后,就去拜别安家众人。
安老爷、安和不说,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安老爷和安和对两个外孙(外甥)很是喜欢,学问好,态度从容,又小小年纪中了秀才,岂不让人艳羡有子如此。安和又问了他们俩入学之事,景曜和景佑只说父亲自有安排。安和心道怕是要入读国子监的,便是不再过问,便只让他们俩去内院拜别安夫人和安李氏。
安夫人虽是警示了柳姨娘,但到底不想和外孙生了嫌隙,就是景曜和景佑在广安寺安心读书这段期间,还是几番差人送了日常所需东西来。还是景曜出面说寺里一切妥当,不劳烦外祖母和舅母操心,只安心读书,这才罢了。安李氏得知,心道柳姨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莫以为有个守备夫人的女儿就了不起了,且不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是这小姑子叫母亲的还是太太,真是拎不清,转身便是一通吩咐,让柳姨娘不好再蹦跶了。
安夫人心有锦绣,待景曜和景佑皆是一视同仁,见景曜和景佑要辞别回京,也颇为不舍,道:“你们娘个没良心的,展眼已有一年多没见着,好不容易你们俩回来,又是忙碌童子试,在外祖母家呆的时间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闲,又要回转了。”说着哭了起来。众人连忙劝,这才好了,祖孙和乐融融的,外面小丫鬟通报:“小姑奶奶来了。”
安大嫂诧异:这小姑子怎么来了?别说自从安婉的丈夫升至守备后。安婉初成了诰命夫人,还在娘家炫耀了一番。不过等安宁进京后,安婉回来的次数便是不多,这今日不算节不算生日的,还挺稀罕的上门了。
安夫人有些不愉,但碍于外孙在场,便是不好表现出来。只让安婉进来。安婉进来先给安夫人请了安,安夫人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安婉一窒,随即笑道:“我是听说了姐姐家的曜哥儿和佑哥儿中了秀才,自然是来贺喜的,只不过看这阵仗,曜哥儿和佑哥儿是要回都城了?”
景曜和景佑初来都城时,还在孙禄的提醒下去拜访过安婉的,毕竟是姨母。只安婉恨屋及乌。表现的自然是淡淡的,景曜和景佑虽年纪不大,但到底人情还是明白的。暗自撇了撇嘴,只不过安婉毕竟是长辈,景佑推了景曜出来,景曜答道:“多谢姨母厚爱,我们兄弟确实要回转都城了。”
安婉便道:“说什么厚爱不厚爱的,不过一点心意罢了,我这做姨母的哪有不疼外甥的?再说外甥这小小年纪便是成了秀才真是了不起啊,且不说你们父亲二品大员,就是你们恩师澄观大师,盛名天下。如此自不是旁人能艳羡来的?”说起来便有些不阴不阳的,安夫人和安大嫂皆是蹙眉,这安婉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们兄弟俩的秀才功名得来的不正统不是?
景曜笑的纯良,道:“姨母缪赞,外甥们侥幸得中罢了。不值一提。”
安婉非要抓住不放,道:“侥幸?天下那么多读书人,能像你们兄弟俩侥幸的可是不多,岂不是让那些考了好几十年都考不中的老童生情何以堪?”
景曜皱眉,道:“姨母这是何意?景曜不曾听懂,还请姨母示下。”
安婉正欲开口,安夫人出言道:“够了,你们姨母哪知科举考试的弯弯道道,不过是顺口说来罢。曜哥儿和佑哥儿可是拜谢过你们恩师?”
景曜和景佑皆道:“已经拜别了,只老师不管俗务,我们也只叩拜算是谢师了。”
安夫人笑道:“这是自然,澄观大师是得道高僧,六根清净,这俗世的事他是不会过问的。”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安婉一眼,安婉脸色有些讪讪的,看样子是被安夫人戳穿了心里小九九,有些尴尬呢。
安大嫂注意到了,不屑的撇了撇嘴,这小姑子是来找茬来了?
安夫人又拉着景曜和景佑说了些话,才放他们离去,反正是不待见安婉,只和安大嫂说她累了,大丫鬟扶着她回内院了。安婉恨恨地跺跺脚,随即又拉着安大嫂的手道:“大嫂,我可是记得煦哥儿和那俩兄弟一般年纪,怎么大嫂没让煦哥儿去参加童子试?说不定也能中个秀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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