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若是不信小的说的话,便尽管差人去南城打听去,小的叫蒋二郎,家住南瓜胡同。”
却也不等这小贼话音落下,乔崤扑哧就笑了:“南瓜胡同的蒋二郎就是你?你是不是将爷当成了傻子?”
只可惜眼下终归是在韩家,这处宅子还是逼仄了些,若是在前院将这小贼打得哭爹喊娘,嚎啕声也难免惊动后宅,更容易惊动四邻。
乔崤便伸出指头飞快的戳去,也不知在那小贼的身上都戳中了什么部位,钱虎几人便眼瞧着那小贼登时满脸痛苦,豆大的汗珠相继从额头上涌出来摔在地上,却连一声也喊不出,就仿若哑巴了一般,直将一张脸憋成了紫茄子。
直到足足大半刻过去,乔崤似乎也知道那小贼再扛不住这样的折磨了,他这才又是几指点过去,那小贼先是连喘了几口粗气,扑通一声就瘫倒在了地上。
却也不等这人彻底歇息过来,乔崤又如法炮制,又一次令这谎话连篇的小贼欲死不能,这回更是抽得整个人都弯成了一只大虾米。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过后,已是将对方折腾得如同刚在水缸里捞出来一样,真正的交待这才到了水到渠成之时。
“虽说我并未见过蒋二郎的真身,到底早就听说过这人的能耐。” 事后乔崤这般给几个同僚解释道。
“若那小子真是南瓜胡同的蒋二郎,百八十两银子便能被人收买?”
要知道蒋二郎可是京城神偷,一旦他想出动,绝不管时辰对不对,哪怕天还亮着也敢溜门撬锁、飞檐走壁。
且不说这样的人百八十两银子请不动,单说凭钱虎的本事,若来人是真正的蒋二郎,钱虎能发现进贼倒是容易,要想将人擒住却绝无可能。
更何况当初趁着孙氏母女去寺庙礼佛小住,前往砖塔胡同偷账本……便是温靖侯夫人求着侯爷差人寻了蒋二郎做的呢,这小贼真当温靖侯府没人了,从来不曾与蒋二郎打过交道?
庄岩也便在短暂的小眠醒来之后,就在乔崤口中得知,那小贼招供了,招供得还挺多。
只是也不知秦楚怀究竟是太过自负了,还是旁的原因,便不曾想到区区一个五品官韩家竟然有暗卫看家,他派出来的人手也便没那么多,更没那么厉害,这才令那跳墙的小子当当正正一头栽进了钱虎的手里。
“这便是那小贼随身带着的两封信,说是秦阁老身边一个师爷亲自交代的,那便是不论这小子找得到找不到两封真信,也要将这两封假的放进韩大人书房,最不济也要藏在韩家哪个院墙下或是别的屋子里。”
乔崤笑着将信递到自家世子爷手里。
如此等到天一亮……那老匹夫也便可以名正言顺请皇帝下旨搜查韩家,再用这两封信害了所有与他作对之人。
☆、第154章 击鼓
这日一早等韩宓起床后,也便还没来得及梳洗,就从她父亲口中得知了秦阁老的阴谋。
原来她昨儿半夜陪着她父亲与庄岩从何家回来后,虽则早知道庄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她也还是有些担忧她娘。
外加庄岩为了连夜等待审问结果,以便及时作出各种重要决定,也是要在自家留宿的,她便将自己的东小院让给了他住,她自己则是睡在了正院的厢房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才在起床后就瞧见父亲正立在她窗外不远处,仿佛正等着见她;直到她听罢她父亲的学说后,这才重新回房梳洗。
这般等到众人都落座在早膳桌前,庄岩将她那并不该出现在脸上的笑容看在眼里,就难免令他有些疑惑。
韩家表姨夫不是已将昨夜审出的真相告诉宓妹妹了么?那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只是等得庄岩又想起她昨夜离家前,便知道留下钱虎看守门户,他也垂头笑了起来。
宓妹妹可是个聪明人!偏他还总当她依然是那个娇弱的小姑娘,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都会手足无措,就是一条毛毛虫也能将她吓哭?
随后的早膳桌上也便安静祥和得很,并不曾令何氏与老太太看出一点点端倪来,更不曾叫二人知晓一丁点昨夜的“暴风骤雨”。
而何氏虽然有些狐疑,狐疑于自家老爷与女儿昨晚去了何家后,为何半夜却将岩哥儿带了回来,也便不由得猜疑起来是否出了什么事,可谁叫她也明白自己对朝政两眼一抹黑?
她当然也便知道,那些事情万不是她掺和得了的,更不是她能过问的,何况还有女儿与岩哥儿帮着自家老爷,她的两位兄长也在京城,这就更不必她操心了。
再说她眼下已是身怀六甲,只要她身子好好儿的,心情也好好儿的,不给自家老爷和女儿添乱,便相当于帮忙了不是?
何氏便在用罢早膳之后,连声笑着招呼王妈妈,快去厨房将厨娘们赶着大早儿做出来的点心装好,也好给岩哥儿带回温靖侯府去。
“你母亲前几日带着媛姐儿来看我,媛姐儿一直唠叨想吃我们家厨娘做的秃黄油,只可惜季节对不上了呢。”何氏温柔的笑道。
“正巧你二表舅母昨天刚得了她娘家差人给她送来的两坛子,想来也是秋天时特地做好留下的,特地分了我一坛,岩哥儿也捎带手给你姐姐带回去吧。”
也正是何氏这么一番云淡风轻的话,当时便令韩云枫与两个孩子更加踏实起来——只要一切风雨都不曾影响后宅,他们不论做些什么都值了。
如此待韩宓与庄岩一起上了马车,韩宓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实起来,也不等庄岩问她什么,她就笑着抓住他的手对他道,岩哥哥你知道么,我父亲真的变了。
“他竟然一大早便去找我商量,叫我将家与祖母、母亲照料好了,他要去敲登闻鼓!”
原来韩云枫半夜到家后,便一直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却又怕被妻子看出什么不对来,只好守在何氏身边闭眼假睡。
想来也就是这样,便令他越发领会这样的安康静谧才是真正的福气,等他起床后得知秦楚怀竟想倒打一耙,不但要毁了他的福气,还要牵连几家姻亲,他又怎会不恼怒至极?
韩宓也便在她父亲的学说中方才知道,敢情那秦楚怀之所以并不着急多派些人手找信,竟是早打定主意,想用两封伪造的信件便将温靖侯与何家全都牵连进谋反大罪中,韩家更是首当其冲。
而这老匹夫为何早未动手,一来是被孙连堂与其他门生的落马打了个措手不及,二来便是只要孙连堂还关在京城诏狱中,而不是前些天便已阖家踏上了千里流放之路,他那厢又已派出人去追杀孙连堂,他这计谋便还有漏洞。
要知道那孙连堂已是朝廷犯官,他那嫁到苏家的侄女儿孙玉容也死得莫名。
若是秦楚怀想给孙连堂强行多加上一个罪名,说是孙家与韩云枫在中间牵线搭桥,令苏寅生与温靖侯一拍即合、想要合起伙来谋权篡位,只要孙连堂死了,伪造的两封信也在韩家被找到了,谁不是百口莫辩!
这也就不怪韩云枫连半刻钟也等不了了,只想速速将一家老小交代给女儿,也不再借助李逢春之手,便要带着那两封真正的信件去敲登闻鼓,也好立刻上达天听。
只是韩宓又怎会叫她父亲真那么去做?
敲登闻鼓上达天听容易,揭露秦楚怀的阴谋也容易,可大秦朝的律法摆在那里,这敲鼓之人也要先被打上三十廷杖,若能熬过这样的大刑伺候,才能继续辨别状纸的真伪呀!
因此上哪怕韩云枫坚持为了给妻儿出一口恶气、受上一番大刑也值了,韩宓还是一把拉住了她父亲,连声道父亲倒是出气了,可万一他有个好歹,又将她娘与老太太置于何地。
庄岩在后半夜得知了秦楚怀差人追杀孙连堂,便当即派人去捣乱了,那摸进自家的小贼也未得手,并不曾将那两封伪造的信件放进自家来,他们只需依旧按着昨夜的商议进行不就成了?
他们这一边又不是无计可施了,非得去敲击登闻鼓继而受上一番大刑又是何苦!万一她娘因此受了惊吓,她岂不是一切努力都白费……
“好在他也是个听劝的,他虽是恨那秦楚怀用心歹毒,却也知道万事以我娘为重。”韩宓这般笑道。
“只要我娘好好儿的,咱们家家都还好好儿的,并不曾真被秦楚怀害了去,借助李知府之手找到那两封信也不过是半日的工夫,他也能等。”
庄岩却是听罢韩宓这么一番话后,方才觉察出她一直握着他的手,两人的手心都被汗水浸得湿漉漉了。
他就不禁磨了磨后槽牙,心头暗道秦楚怀老匹夫你给我等着。
他宓妹妹说得对,既是自己这一方早就箭在弦上,当然也不怕秦楚怀如何心怀叵测、阴招儿频出,更不需要韩家表姨夫以身涉险去敲什么登闻鼓。
可对手这样的心思也实在太可恨了些,着实该下拔舌地狱!
这若不是宓妹妹昨晚便指派钱虎看护门户,谁知道秦老匹夫会不会得逞!
而他若不是被宓妹妹这一手儿提醒了,也便当即又给齐王与平乐长公主送了信儿,连带自家与何家都做了一番防备,但凡是能藏匿书信的地方都做了一番清理,谁又知道秦老匹夫会不会得逞!
只是别看庄岩心头也将秦楚怀恨得不行,只恨不得这便将那老匹夫生吞活剥,也不忘掏出帕子先给韩宓擦了擦手,又笑着安慰她道,既然她信他,他也不会叫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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