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谢同君反应过来,张媗已经猛地拉住她胳膊拔足狂奔了起来,谢同君低呼一声,险些被她拉个踉跄。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一吹就倒,劲儿还不小呢!
两人拔足狂奔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刚刚静立在黑暗处,窃窃观察他们好大一会儿的张偕也早已经朝着袁珩追了过去。
等两人回到张家围墙外面,仰头就可看见满天星斗,空气中传来木叶的清香,草丛里还能听见低低的虫鸣。
谢同君深深提起一口气,猛地纵身一跃,稳稳踏足于围墙壁上,轻轻松松就坐上了墙头。她仰头看了看繁亮的夜空,正低下头来准备跳下来,却正对上一张半明半暗的清秀脸孔。
张偕正提着一盏灯,站在围墙下面看着她。
谢同君一慌,尴尬的舔舔嘴唇,朝他摆了摆手:“嗨,真巧啊!”
张偕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面前的女子身上满是疑团。他往前站了一步,朝她伸出手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谢同君忙不迭挥手拒绝,从墙上一跃而下。不过她下来时,张偕还是极快的扶了她一把。
张媗听到声音,赶紧从外面爬了进来,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跟我来。”张偕面无表情地扫视她俩一眼,率先转身往前走。
谢同君哀叹一声倒霉,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狠狠的踢着脚下的碎石子儿。
诡异的静默里,一路上只余下三人脚步的窸窣声。
走了约莫半刻钟,张偕终于在一扇半掩的门前停了下来。谢同君推开屋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墙壁上一张男子绣像,绣像前面放着三个蒲团,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跪在蒲团上,隐约可听见他小猫似的低低啜泣声。
谢同君顿觉一阵心虚愧疚,眼睁睁看着张媗从旁边一张只放着灯盏的案几上拿过来一把小儿巴掌宽的戒尺递给张偕,然后乖乖伸出了手。
“身为子女,不听父兄教诲。”张偕低念一声,啪的打在张媗手上,打的她身子一颤。谢同君想想就觉得痛,蓦地想起小时候被师傅这般教训的时候,又是心酸又是怀念。
“蒙骗长辈,戏耍幼弟。”——啪
“屡教不改,冥顽不灵。”——啪
……
被打了十诫尺,张媗一言不发,眼圈通红的跪到了蒲团上。临转身时,却趁着张偕不注意偷偷朝谢同君做了个鬼脸。
看来不痛嘛!谢同君险些没忍住笑出来,眼看张偕正看着她,连忙识时务的伸出手,还没等张偕动作,她又猛的把手缩回来,讨好道:“我是初犯,夫君大人手下留情。”
“你跟我回房。”张偕没接她的话。
回房罚跪?那岂不是被他监视着不能偷懒?深谙对付老师之道,谢同君扑通一声跪到蒲团上:“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罚跪。”
此情此景,张偕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将满心疑窦埋在心底,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谢同君低呼一声,一把搂住张偕的脖子,生怕从他胳膊弯儿里掉下来。
张偕将她一路抱回寝室,轻轻放到榻上,又将摆着饭食的小案搬到她面前,柔声道:“快些吃饭吧,吃完了早些歇息。”
谢同君狐疑的看着他,但那张容色淡淡的脸孔上只有一抹柔色,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仲殷
虽然昨晚熬了一夜,但谢同君向来浅眠,因此,当身边响起细微的窸窣声时,她也迅速从迷糊的沉睡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半眯着眼睛听着身旁的动静。
张偕将衣裳穿好,又细心地为谢同君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从榻上下来,放轻步子往屋外走去。
难道张偕打算对张媗进行人性化的放水?谢同君立刻从榻上爬起来,隔了十多米远的距离,偷偷摸摸跟着他。
不出所料,走了几步之后,他果然进了厨房。谢同君躲在不远处,看着半掩的门扉中透出来的晕色烛光,想起他离开时细心为她掖好被角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张淮逃婚,他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后果,敬重母亲和长嫂,疼爱但并不溺爱弟妹,甚至对她这个心不甘情不愿嫁给他,很可能为他抹上污名的妻子也给足了尊重和呵护,这个男人,该有多强的责任心?
不多会儿,厨房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谢同君赶紧回神,看着张偕提着一个竹制的食盒,迈着闲适的步子往前走去。
一路跟到那间仍燃着白烛的房门外,谢同君等他阖上了门扉,这才在窗边的墙角下坐了下来。
“二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见从后面映到前面来的黑影,恹头嗒脑的张媗立刻从蒲团上爬起,毫不客气的将食盒接了过来,笑嘻嘻的推了一下端端正正跪在那里却忍不住小鸡点头的张琮:“你还真睡着了?快来吃饭了。”
“二哥……”张琮红了眼圈,愧疚的低下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吃饭吧。”张偕到底心软,摸摸他脑袋,温柔的笑了笑。
兄妹三人围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就着一盏微弱的雁足灯,开始絮絮的说起话来。
“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你最疼我。”张媗一边收拾食盒一遍撒娇,清丽动听的声音透出一股小女儿的娇憨。
“所有人都一样疼你,你却只在我面前放肆罢了。”张偕宠溺的看了妹妹一眼。
“我只是今天没忍住嘛!再说了,我还不是想带二嫂出去逛逛。”张媗顿了顿,忽然神秘兮兮的眨眼:“我觉得,二嫂真的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女子!大哥真是没眼光,白白教你捡了个便宜。”
“又在口无遮拦了!”张偕知道谢同君就在外面,不愿在此刻讨论她的话题,只低声呵斥妹妹:“你这般的性子,嫁到夫家去了让哥哥们怎么放心?”
“你又说这个!”张媗不满的顶嘴,满脸倨傲:“凡夫俗子,怎么配的上我?我将来所嫁之人,必得封王拜侯才可!”
“如今朝政不稳,即便封王拜侯又如何?焉知大厦何时倾覆?”张偕收起心中万千思绪,毫不客气的泼冷水。
“二哥,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伪朝!我说的是新朝!总有一日,桓家后人会夺回大统!”
桓家后人?是说桓缺么?难道这个时候的桓缺已经在招兵买马了?谢同君心里一揪,突然想起被他掐死那一瞬间的恐惧感。虽然这一世原主的命运轨迹已经被她改变,但既然上一世桓缺会爱上谢同君,有没有可能这一世也会……
应该不会!他们没有机会见面,而且她不是原主,不会再走上从前的老路!谢同君握紧双拳,慢慢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那又如何?”张偕淡淡问。
“难道二哥不想一展宏图?”张媗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冷淡,十分恨铁不成钢,又在心里暗暗瞧不起二哥。
谢同君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偕只愿现世安稳。”张偕想起族中老幼妇孺,所有的宏图大愿在片刻间消弭无踪。
“你!我们兄妹几人明明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偏就你是这样想的呢?难怪大哥总说你畏缩胆小!”张媗满心失望,不满的低声嘟囔。
“那琮儿是如何想的?”张偕不答反问。
“我将来想当威风凛凛大将军!”张琮高高昂起头颅,一脸骄傲的看着张偕:“大哥从前教我剑术时就说,我们张家本就是世家勋贵,辅佐桓家几代皇帝!虽然如今没落了,但乱世出英豪,张家应当逆水行舟,振兴起来!我是男子汉,就应该有大抱负,大志向!”
以十岁稚龄说出这一番话,谢同君惊讶万分,但更多的却是热血澎湃,甚至有一个念头隐隐在她脑海里浮起。
桓缺曾说,谢同君为了替张淮将功折罪,不惜将他出卖给桓陵,那也就是说,张家显然也是参与了这场政变的,更重要的是,张淮是桓陵这边的人。
张家注定谋反,她嫁进了张家,肯定是避不开桓缺的。
如果今生没有谢同君里应外合,那么桓陵还胜的过桓缺吗?如果没有,他们会不会都只能成为桓缺的臣子?如果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见到桓缺,会不会有一天悲剧重演?
可是如果桓缺没有登上帝位呢?那还会对她有威胁吗?若是张家想成为乱世英豪,她是不是能隐晦的提点他们提防桓缺,阻断桓缺当上皇帝的可能呢?
谢同君越想越觉得兴奋,甚至有种冲进去让张偕振作起来的冲动,但她此刻只敢想想而已,最终还是没有起身。
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因为师父的教导和指引,为人处世方面颇有分寸。以她现在和张偕的交情,符合身份的话可以说,不合身份的话万万不能说。
谋定而后动,才是上上之策。
张媗赞同的看着张琮,微微昂首,脸上带着抹淡淡的倨傲:“看到没有?这才是张家人!二哥身为读书人,又在黉学念书,怎可像凡夫俗子一般胸无大志?”
张偕收拾着食盒站起身来,容色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轻叹一声,低声问:“若如此,家中老幼妇孺及族人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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