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虚紧蹙着眉头,薄唇僵直的抿着,面色十分不好。
陈容虽然心中有数,面上却笑着,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或许槐县县尉被将军威名所镇,故而城门大开,迎将军入城。”
“果真如此么?”董云虽然犹疑,但面上仍露出两分满意的笑意。
他话音刚落,城内突然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身着浅紫直裾,面色苍白如玉,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抹儒雅矜贵的笑意。他似乎身子不好,走路时虽然姿态怡然,但脚步略显虚浮,左右跟着两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小童,虚虚扶着他,却没挨到他衣袖分毫。
“桓如意?”董云面色铁青,瞪大眼睛又恨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如意拜见平敌大将军。”桓如意走至近前,双手交叠至额,竟打算一揖到底。
这是谢同君第三次看见桓如意,头一次,他坏了张偕的事,第二次,他特地去董家刁难张偕,外带离间他们夫妻二人关系,两次相见都不太愉快,这一次,却要换个态度来看他了。
毕竟这个人,在张偕逃出平城时出过力,也是张偕以后要跟随效忠的人。
如今天气热的很,大家的穿着相当轻薄,但桓如意却穿着一件明显是初春时节的衣裳,尽管如此,他额上却丝毫没见汗,毫无一丝狼狈之意。
这人似乎极喜欢紫色,无论是深紫还是浅紫,在他身上都显得极为合适,彰显其人浑然天成的深贵底蕴。
她这边打量桓如意,那边桓如意刚刚躬下身子,却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幸而身旁小童手脚麻利,一把将他扶住了。
“你们先退开,我如今是白身,见到将军自然该行礼。”桓如意抽出胳膊,再次俯身一揖。
“殿……公子!”左面那小童不满的唤了声,抱怨道:“公子总是不听大夫的话,如今公子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又本为将军堂兄,即便如今身份不同,也不需行此大礼……”
“退下!咳……咳咳……”桓如意皱眉低喝,声音不大,却让他一时忍不住咳了起来。
“公子!”右面那小童脸一白,不满道:“绿蚁!你就少说两句吧!公子身子本就……”他说着,红着眼圈微微一哽,小声道:“将军是未来的天子,将来要撑起桓家,受万民朝贺,公子心里感激,不想失了礼数,你多插什么嘴?”
“我……我不过是担心公子,将军和公子本是同宗兄弟,难道还会因为小小礼数责怪薄待公子不成?”绿蚁不甘心的顶嘴,气势却弱了许多。
“这位小哥说的是,公子身体不适,便省了这些繁缛吧。再者说,您跟我家将军本为同宗兄弟,将军顾念手足,也舍不得看公子行此大礼而罔顾身子。”关键时刻,陈容对着桓如意虚虚一扶,化解了两个小童的争执。
董云面色一怒,下一刻就要发火,陈容却眉头轻蹙,沉沉的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先生说的是,堂兄身子不适,俗礼就免了吧!”董云抿着嘴唇,声音像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桓如意这才站起身,对着董云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将军请入城吧!”
董云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嘴唇翕动半晌,重重“哼”了一声才一甩袖子,率先迈步往前去。
好戏收官,谢同君便规规矩矩跟在张偕身后,随他们一起入城。瞧见前头千个人千张脸,心里不由唏嘘。
比起桓如意的不动声色和示弱之行,董云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人往往都会因为各种隐晦的心理同情弱者,无论桓如意从前如何,他现在以皇家贵胄之身摆出这等低姿态,怎么也能先博得几众人分好感。至于董云,先前因为张偕一事,虽然大部分人糊涂,以为董云是在宠幸他,但奉阳杨禅几人怎么可能看不到一点儿异样,即便他们看不出来,陈容恐怕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他们看出来。
先是心胸狭隘,容不得有功之臣,再加上跟桓如意两人初初交锋就落了下乘,若是桓如意还有后招,他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冷血薄情,容不得手足兄弟的名声就会扣在脑袋上。
谢同君只顾看戏,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眼看看张偕,他立刻察觉到了,侧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任凭前面怎么千般热闹,他却不动声色,只静静地聆听着。
“参乘。”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张偕转过头去,看见杨珍曹亮两人,露出一抹儒雅的笑意:“好久不见,二位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托参乘的福,一切都好!”曹亮咧着一口白牙,笑容灿若春花:“好久不见了,将军近来怎么样?怎么没看见夫人?”
“好些日子不见,两位副将安好。”谢同君笑着朝他俩揖了揖手。
杨珍腼腆一笑,曹亮却是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抚掌而笑:“夫人穿起铠甲来,倒也英武。”
“过奖过奖。”虽知道对方不过是善意的奉承,谢同君还是笑着应承:“比起英武,就不在两位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她跟张偕相处久了,说话做事难免就会带上一些他的特色,见人先是三分笑。
良言一句暖三冬,恶语伤人六月寒。虽然樊虚总觉得她虚伪,可是有的时候,一句善语却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曹亮哈哈大笑,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气势出来,问身边的杨珍:“夫人说我们是关公,你觉得谁更厉害些?”
杨珍一副熟稔的样子,笑着道:“自然是子注兄。”
“你看你看,光顾着说话,连正事儿都忘记了。”曹亮一拍脑门,认真的看着张偕,诚恳道:“是这样的,今晚是我生辰,将军曾对我有提携之恩,所以我跟杨珍商量着,想请参乘过去喝几杯。”
“些许小事,副将何须一直挂在心上?倒是要多准备几坛好酒等着我。”张偕笑着应承。
看他答应的爽快,曹亮眼睛一亮,笑容都加深了几分:“好酒有的是!管参乘喝饱!”顿了顿,又问道:“夫人要不要去?”
杨珍站在一边,尴尬的拉了拉曹亮的袖子,可无奈他话已经说完,还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他:“你干什么拉我袖子?夫人跟我们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又不是外人!”
杨珍一张脸憋的通红,无奈有些话不好明说,急的连连打眼色。曹亮本就是单纯心宽之人,急脾气一上来,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你眼睛闪了风?这般鬼鬼祟祟的要做甚?有啥话不能明着说吗?”
“嗤……”旁边张偕传来一声轻笑,及时解了围:“咱们男人喝酒,带她过去做什么?她就爱管东管西,到时未免喝的不尽兴。”
谢同君不服气他说话的态度,偷偷伸出手,麻利的掐了张偕一把,却被他极灵活的抓住手指不松开了。
谢同君暗暗鄙视他,却也知道他说的在理。
先不说她是个已婚女子,跟大老爷们儿拼酒不合适,更重要的是,男人么,酒桌上千奇百态,聊的话题肯定离不了女人名欲,到时候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下不来台的可是她。
曹亮一怔,紧接着却是竖起大姆指,哈哈大笑:“参乘果真豪爽!谁再敢说参乘怕他夫人,我曹亮第一个冲上去跟他理论!”
“他这是舍命陪君子!”谢同君媚眼横生的看着张偕一眼,那眼神吓的曹亮立刻噤声,暗暗朝张偕比大拇指。
“我们先告退了,晚上来请参乘。”杨珍终于找到时间插话,说罢也不待曹亮插嘴,拖着他走就。
谢同君失笑:“这两人真是绝配。”
说完之后,看到张偕意味深长又有些古怪的眼神,猛地想到以前打趣他和徐贤的那次,赶紧澄清:“我可没往别的地方想,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脑子里尽是些下流思想!”
“哦?那夫人说说,我此刻在想些什么?”张偕笑着看她。
“你在想……”谢同君蓦地住嘴,狠狠一脚下去,她要是说出来了,不就说明她脑子里也是下流思想么?
张偕躲也不躲,淡定的看着她的脚猛地往下,倒是谢同君有些错愕,收住脚势惊讶的看他:“你怎么不躲?”
张偕揽住她肩膀,笑眯眯地一边往前走,一边悠悠道:“我知道夫人下不去脚。”
“你错了!”谢同君恼羞成怒,抬起脚就踩。
张偕避也不避,只继续道:“其实夫人狠的下心也没关系,我痛一痛便罢了,夫人开心就好。”
谢同君一只脚悬在半空,踩也不是,停也不是,顿了半晌,终于慢慢落下脚,踏在他深灰色鞋面上,然后用力地碾了碾。
“夫人现在高兴了?那陪我去街上逛逛如何?”张偕也不在意,仍旧笑眯眯的看着她。
他一双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像两弯小小的月牙。
“你……”谢同君嘴角微抽:“没见过男人也这么喜欢逛街的。”
“你想到哪去了?”张偕笑着摇头:“子注生辰,我总得送他点什么吧?”
两人直接去了兵器铺子,谢同君建议他买两套护腕。曹亮和杨珍都是武将,本就需要这些东西,再者他们出身农夫,送这些东西不会过分贵重,让他们无所适从,三则,两人热情相邀,就是没把张偕当外人,两人都送,表达了情意,又不显得生分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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