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吃饭呢?你也替我吃?”谢同君不解风情的将纱布拆下来,嘀咕道:“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本事管我?”
重新包扎好双手,两人静坐了会儿,张偕忍不住下逐客令:“你还有事么?”
“怎么了?”
“没事便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不困么?”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你的伤。”谢同君干脆的把手伸向他衣带,一把将他的腰带扯散,嘴里暗自抱怨:“你说你怎么这么傻?生死关头还护着别人!”
张偕微微一哂,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配合的将衣带解开,背转身子,露出瘦削结实的脊背。
其实张偕虽然看着瘦,但大概他是从小修习武艺的原因,身材颀长结实,颇为耐看。
再加上谢同君的审美本就片西方化,喜欢白皙的皮肤,或许在别人眼里显得斯文秀气的张偕,在她看来却是恰到好处。他的脊背原本白皙光滑,可现在上面却拉了一条长长的刀伤,伤口狰狞可怖,如同有了瑕疵的瓷器,看起来总觉得缺憾。
幸好十几天的逃亡生涯并没让他的伤口继续加重恶化,幸运的,伤口边隙粉色的嫩肉已经在慢慢长出来,虽然现在看不明显,但比起那晚撕开他衣裳所见,实在是好太多了。
麻利的将伤口重新换药包扎,谢同君也觉得困倦,将染血的纱布收拾好就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外间已经传来阵阵喧哗声,谢同君揉揉惺忪的睡眼,身边张媗早已起床,榻上还残存着一丝余温。披衣起床,外面已经聚拢了密密麻麻的人,粗粗看起来,竟比昨日多了两三倍有余。
看来张偕的言论和他突然拿出的那卷少帝遗旨还是挺有煽动性的,谢同君往前走了几步,踮着脚往里看,只见那些人以张偕为中心,正群情激昂的说些什么。
人群里闹哄哄的,大家东一句西一句扯着嗓子说话,不时还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她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正准备退出来,转眼就看见张偕也已经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正静静的站在一边。
她挤到他身边,推推他肩膀:“你怎么出来啦?”
“少主在里头即可。”张偕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早早便退出人群,朝她温柔浅笑:“把你吵醒了?”
“本来也睡不着了。”谢同君伸伸胳膊,嫣然一笑:“你觉得这次集兵能有多少人?”
“多则四五千,少则一两千。”他直视前方,并不看她,那平静的眉眼之下,掩藏着一丝黯淡的疲惫。
谢同君暗叹一声,开口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本就是心思极深极重之人,要想撬开他的嘴,除非他主动跟你说,否则就是烂在肚子里,他也绝不会开口多说一句。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人表示愿意加入这支由张氏宗族撑起来的起义队伍。但果如张偕所说,这次集兵虽然顺利,但由于张氏一族人口有限,加上其他宗亲宗族,长留集兵总的凑起来不过五千出头,加上乡里的老幼妇孺,不过也才一万多人。
董云经过一番修整,为这支军队起名新军,意为重新开始。可事实上,前路并非他们想的这么容易,想重新开始也不是那么简单。
即使从以前的光杆司令变成了如今的新军少主,董云身负的压力依旧很大。徐坚的朝廷并非空壳子,光凭靠着这一支拖家带口且没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零散队伍,妄图跟朝廷对抗,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
可他们起点太高,桓氏一族的高贵血统无法让董云低头,这导致的一个极大问题就是,他们很难找到一支愿意且能够屈居新军之下的农民军结成联盟。
事实上,很多农民军从建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目的多半是想多从其他城池里强些钱财以供,只有少数人是想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权,如此一来,想要寻找一支盟军就是那么容易了。
一路上,男人们都在前方,各色牲畜齐上阵,有些家里穷的,只能跟着队伍步行,后面是一串长长的车队,辎车上坐着老幼妇孺,另有粮食、细软、财物等,说他们这是一支军队,倒更像是一支迁徙的队伍,看着就觉得累。
张家只有一匹老马,被贡献出来拉马车,逼仄的马车里头被张偕的弟妹侄嫂几人坐着,本来就显拥挤,如今他大姐张俭回来,一个车厢里连条空隙都没有。
幸好这些造反的宗族里头也有富庶之家,请梁姬坐在后面一辆较为宽敞的马车里头,否则还真不知道她这一把年纪怎么熬的过去。
冬季本就寒冷干涩,今天天气确实难得的好,阳光暖暖的照在地上,积雪化成一滩滩脏水,道路泥泞不堪,大大拖累了行军速度。谢同君嫌车上拥挤,干脆以步当车,可没走一会儿,一双丝履就已经湿透,裤腿也被打湿,黏答答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谢同君将裙子往上提了提,绑在腿上,下面的双脚早就冻的发麻,这会儿仅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张偕跟在她后头,忍不住道:“要不你还是去马车上挤挤?”
“你以为是做面饼哪?还挤?”她翻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前走。
“我去看看张婶家的马车里还有地儿没,你去他们家马车里?”他说着,人已经转身往后走了。
“嗳,你累不累?”谢同君一把揪住他袖子,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还是你自己走累了?”
“你手上的冻疮还没好,难道要把脚也捂坏?”张偕责备地看着她,眼里却丝毫不失温柔关切:“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随你……”她转了个身,慢慢往前走。
前面董云正骑着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走,脸上顾盼神飞,说不出的英气勃发。谢同君嘴角微勾,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当皇帝有什么不好呢?至少在你受伤的时候,还能有一匹马替你代力。可事实就是这样,在张偕跪下来那一刻,在他认董云为主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份地位已经注定。不论他之前是为了什么受伤,既然他选择了臣子的身份,救人在那一刻似乎也已经变成了一种护主的义务。
可真的是这样吗?难道臣子就该无怨无悔的为君主付出一切而不求任何回报吗?看着前方那个前几日还落破不堪,如今却意气风发的少年,谢同君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富贵迷人眼,董云还不够成熟,也许这一点小小的成就已经让他有种如坠云端的飘飘然之感了。
“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她长久的注视,董云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灿烂的笑容如同冬日里暖洋洋的日光。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少主好像突然间成熟了许多。”
“夫人是说我从前不成熟吗?”董云嘴角边笑意加深。
“那倒不是,不过少主现在更加英气勃勃,气势逼人。”称呼从“嫂夫人”变成“夫人”,谢同君只是淡淡一笑,用手挡了当太阳,朝他笑了笑:“少主定会宏愿得成的。”
“那便借夫人吉言了。”董云眉头一挑,朗声大笑着打马而去。
谢同君颊边的笑容淡下来,朝那边看了一眼,用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但愿你真能宏愿得成……”
“你在嘀咕什么呢?”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低醇悦耳的声音,谢同君吓一跳,心都停了一拍,看见张偕安然浅笑的样子,没好气道:“你要吓死我吗?”
“你去张婶儿家马车上坐着吧。”张偕将手上一双干净的丝履递给她,不忘叮嘱道:“上马车了别忘了换鞋。”
“知道了,真啰嗦……”她不满的小声抱怨着,却还是磨磨蹭蹭上了张婶儿家的马车。
马车里头坐着三个妇人,两个孩子,虽然也并不宽敞,但比起张家的马车,却是让人松了口气。跟车上几人打了招呼,看她们似乎也对这一路旅途怀着迷茫和惶然,再加上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早就没什么闲聊的心思。
谢同君干巴巴的坐了会儿,便自顾自缩成一团,靠着车壁带起盹儿来。这一觉睡的虽然不很安稳,中途也在马车的颠簸中醒了几次,但往往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再次睡了过去,等到她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军队已经停下来整顿,张婶儿一家也靠着车壁在睡觉,她身上被人披了件厚重的棉质深衣,衣领整整齐齐的掖在脖子周边,暖烘烘的。
谢同君打个哈欠,将深衣披在身上,晃悠着从马车上下来。刚一打开车帘,一股寒风便扑面而至。她忍不住打个激灵,三魂七魄瞬间归位。
由于下过雨的原因,路面湿滑不堪,地上的枯枝浸在水里,想点火都没有火源。因此虽然四周黑洞洞的,却仍不见一丝火星儿,只模模糊糊觑见四处靠树站着的人影。
看来造反可真不是好玩的,至少这些男子是真的受罪,虽然这时代男尊女卑,但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他们却不可能干出把自家老母妻子赶下马车的缺德事来。因此尽管寒风彻骨,也只能硬撑着站在风里瑟瑟发抖。
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等适应了现在的亮度。谢同君便干脆的下了马车,四处寻找张偕的影子。走了一圈没见着人,刚准备重新回去歇着,转头却忽然听见有人在低声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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