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脸便更红了,药童轻声问了一句话,却被他狠狠地骂着,但不管如何声嘶力竭的辱骂,都遮掩不住他内心的担忧焦急。
苏九棠就定定地坐在位置上,甚至还叫傅力拿了一杯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苏黛是真的全身心相信自己姐姐,见她都煎好了药,反正就等着尘埃落定,她看沈瑾秋等待着也无事可做,索性就拉着沈瑾秋去了厨房,做了点精致的小糕点过来。
给自己的姐姐一叠,其他的都分给了其他人,就连沈子越都有了一块。
原本紧绷的气氛渐渐好了不少,这些人吃了点糕点又喝了茶水,瞬时多了不少耐心等待的心情。
送糕点的过程中,苏黛还抬起一张笑脸看着众人,走到那些杏林中人面前,也没有露出一丁点嫌弃,还软软地笑道:“姐姐在家中受宠惯了,若是做了什么肆意的事,你们多多包容一下,她真的特别特别厉害,若是你们认真看着,也许还能有所收获。”
这番话要是之前说,众人肯定是嗤之以鼻,但现在叶先生如此坐立不安眼看着就要失败了,那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了苏九棠身上。
而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九棠那般淡定地坐着,还有心情喝杯茶,而叶先生却不时站起,还斥责着身边人,本就苏九棠绝美而叶先生面容普通的不行,再加上气度,两人根本就没法比啊。
再者伸手不打笑脸人,苏黛这么一说,这些杏林中人不由缓了神色,笑道,“苏姑娘是将军府嫡女,她说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这时众人才猛地想起这赌注可是京善堂,再看苏九棠的神色,不由多了深深的忌惮,如果待会儿苏九棠真拿了京善堂,那……他们可要好好估量估量了。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着时——
“嘘”苏九棠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缓缓按在她绝艳饱满的唇瓣上,殷红的唇被按下一个凹陷的弧度,衬着剔透如玉的肌肤,当真是诱人到了极点。
人群中,有人的眸光暗了暗。
众人为之一静,旋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声响,
“时辰到了。”
而此刻叶先生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了,此刻别人也怕得罪了他,是以根本就没人提出要上前诊断。
就连他自己,都颤抖着双手,半天才冷静下来,伸出手,按上沈子越的手腕。
这一按,若是沈子越没有痊愈,他最好的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可若是输了呢?
瞧着叶先生的手在微微颤抖,沈子越勾起了唇角,“叶先生连截肢都不怕,何必怕这区区诊断。”
“呵呵,沈公子说的是。”叶先生讪笑着,闭着眼将手按了上去。
这一按上去——
他猛地狂喜了起来,沈子越的病情,有了变化。
转过身,他面上全是得意,“哈哈,老夫的药就是有用。”
这一惊一喜之下,叶先生面上只剩下了深深喜色,直接站到了苏九棠面前,冷冷地笑道:“小女娃,不若你去看看,老夫这药效果如何?”
余大夫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一茬,见状也顾不上与叶先生置气,直接上前请示沈子越,要为沈子越把脉。
沈子越点了点头,让余大夫把脉了,一双漆黑眸子中也带出了几分诧异,定定地看着余大夫。
余大夫一诊断,便皱了皱眉,但还是得出了结论,“此药确实有了效果。”
闻言,沈子越冷然的眸子中亦多了一点淡淡的欢喜。
若是此事是真的,不管叶先生为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恩人。
想到这里,他有些歉意地看了苏九棠一眼,看来这回没法替苏九棠作主了,还让苏九棠输了这香郁阁。
“哎,没想到此事有了大逆转,苏姑娘看上去这般沉着冷静,可到底是棋差一招,没有叶先生快,看来是要输了!”
“可惜可惜,还以为今天能看到什么出乎意料的医学斗争了,没想到还是以强胜弱。”
杏林中人听了余大夫与沈大夫都得出了结论,不禁纷纷感叹起来。
自己姐姐要输了?苏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看到苏九棠那双镇定含笑的凤眸时,又安了心,笑道,“大家不要这么急着下结论,方才你们急着下结论,结果却恰恰相反,也许这一回也是这样。”
苏九棠神色微微一暖,心头轻轻地喟叹一声,自己亲手调教的妹妹,从来不会让她失望,前世的遗憾,确确实实能够一一弥补。
她也不顾拦在身前得意非凡的叶先生,轻轻巧巧地推开他,缓步走到了沈子越的跟前。
伸出剔透纤长的手指,按在了沈子越的脉搏上,放下缓缓勾起唇角,“叶先生用的青林草是三钱,青林草自然有效,一个时辰后能够驱逐沈公子腿上一些坏死的经脉组织,但很可惜,用量多了。”
“沈公子的机理,反倒被破坏了。”说完话,她将沈子越的手放回了原处,站在他的跟前,扬声道:“傅力,快将桌上的那一碗要去热一热,马上就要用上了。”
叶先生一听她这般轻描淡写地点评着自己,不由气的胡须都吹起来了,“你这小女娃是什么意思,沈公子明明都已经要见好了,你还要去热药,是想沾老夫便宜?”
他义正言辞国字脸上写满鄙夷,众人听在耳中不免也觉得苏九棠有些嚣张,什么都不懂瞎说什么,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
但就在此刻,沈子越按住了胸口,面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
“呕”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边上的沈瑾秋连忙冲了上去,见着自己哥哥面如白纸,本就相信苏九棠所言,此刻抬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恨恨地看着叶先生,用手指着恶狠狠地开口道:“你这个庸医!”
“之前说要截肢,现在又害的哥哥吐血,真要害死了哥哥才验证你破伤风不能治的想法?”
别开眼睛不再看叶先生一眼,沈瑾秋眼中含了泪,拍着自己哥哥的背脊柔声道,“哥哥,你没事吧,现在感觉如何?”
“唔,有些不太舒服。”沈子越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还以为自己今日能够被治愈,偏偏却是一场空欢喜,而且感觉脚上渐渐失却了知觉,便越发信了苏九棠的话,看向叶先生的眸光冰冷如霜,“叶先生,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子越你别说话了,这里有爷爷。”老国公心里面已经有了恨,站在沈子越的轮椅前,神色中满是懊悔,要不是他贪心,叫了叶先生,他孙子也就不会……
“你们怎么都信了一个小女娃的话,谁知道吐出这口血后,会不会病情有更加的改善?”叶先生欢喜不过一会儿,便发现了整个局势都被苏九棠带偏了,犹自不相信地叫嚷着,“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轮不到一个黄毛丫头来评判!”
苏九棠只是对着他明媚一笑,但笑容中却充满了挑衅,“那不如叶先生您现在自己来诊断?”
叶先生听着她这坚决自信地话语,不由面露了迟疑,若是沈子越吐血真的是因为他,他可不是治不好而已了,而是治疗过程中将病情恶化,这可是行医大忌!
余大夫本就发现方才有点蹊跷,为了更好地研究这个疾病,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与沈大夫对视一眼,对着老国公拱手道:“国公爷,不若让我俩来诊断。”
老国公点了点头,看向裹足不前的叶先生,眸中透出一分危险来,哪怕现在他老了,但不是谁都能欺负到国公府来!哪怕京善堂是那人的势力,又如何?
余大夫与沈先生,一人拿了沈子越的一只手,认认真真地诊断了起来。
诊断了许久,诊断到苏九棠的药都上来了,两人方才放开,面上露出一丝惭愧,异口同声地叹道:“苏姑娘当真是医学天才,沈公子的破伤风确确实实并没有好,方才有了效果,是因为三林草刚刚进入其中,剂量小确实有用,但渐渐地,剂量太多,最终伤了那些本就坏死的肌肉组织。”
“方才吐了血!”两人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叶先生的脚步晃了晃,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快步冲到沈子越跟前,直接诊断了起来。
但他医术还算过硬,怎么诊断,都是发现,他开的药有了问题,非但没治愈,还伤害了原本的病人!
“腿没了知觉。”沈子越原本只是腿无法站立,现在却没了知觉,他面上倒没有露出多少痛苦,只是原本风光霁月的笑却消失了。苏黛一直看着他,见状连她都恨上了叶先生。
“啪!”老国公怒极之下,亲自上前动手,抽了叶先生一个大耳瓜子。
老国公是行伍出身,本就脾气火爆,直到老了对上孙子孙女才态度渐渐和善起来,他不曾忘了锻炼,这一耳光用得力气极大,抽的叶先生几乎是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先前给你脸,是因为你好歹是个医者,对子越的病情也许有利。”老国公怒发冲冠,回头看自己的孙子一眼,见孙子眼中也写满了深深怒气,热血更是直接冲到了脑门,恨不得将叶先生生吞活剥,“秋儿一点没说错,你这个庸医,没本事就不要来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