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叶先生,苏九棠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认真地看着他,幽深凤眸中只有跃跃欲试,“好。”
叶先生微微愣了一愣,一个豆蔻少女,哪来的自信,怎么会有这般幽沉的眼神,这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起那贵人……但旋即,能够获得香郁阁的喜悦,又让他压下了这个想法。毕竟只是个毛娃娃,还是个女人,他就不信了,自己学习这么多年的医术,还会输给一个少女?
想到香郁阁,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直接将这事敲定了,“不如签字画押。”
这正和苏九棠的心思,但她没有一口应下,反而是露出了一脸迟疑。
“怎么,怕了?”叶先生见她迟疑,彻底放了心,自己真是想多了,一个毛娃娃怎么可能给自己挖陷阱,何况他对自己有信心,这香郁阁,必然是他的。
虽然开了一个偌大的京善堂,但他更多的是负责管事,京善堂的收入,大部分他都要交给那贵人,剩下的还得聘请那些神医!是以手头根本没有太多的积蓄可以挥霍,但是有了香郁阁就完全不同了,这就是个聚宝盆!
其余人正在议论香郁阁的主人,直到此刻看着叶先生咄咄逼人,才猛地反应过来。
老国公是叫了人来治病,可没想到场面一下子会变成比拼,他有些急了,虽然苏九棠看上去极有把握,但她毕竟是个小丫头,好不容易有了香郁阁,怎么能这样轻率地做出决定?毕竟是自己的子侄,万一真的输了……岂不是自己的缘故?
他上前两大步,将苏九棠拦在自己身后,对着叶先生摆摆手道:“小丫头不懂事,先生怎么也跟着胡闹了?”说话间想要将事轻轻揭过。
叶先生看着老国公都出马了,心知这香郁阁看来是不好拿了,到手的鸭子要飞了,他眼中闪着浓浓的遗憾,忍不住不忿地说道:“国公爷,这可不是老夫提出的,而是苏姑娘自己说的。”
“没错,多谢国公爷,但九棠有能力为自己的决定做主。”苏九棠从国公爷的身后走出,感激地向着老国公行礼,她知晓老国公是一片好心,但她能这样做,便早已想过后果。
更何况……呵呵,京善堂,她势在必得!
苏九棠抬起眼不卑不亢地看着老国公,凤眸中是一片自信与认真,她今日没有穿闺阁少女常穿的长裙,反而是一身干净利落地浅蓝色衣衫,外面罩着杏色披风,说话间,披风被微微吹拂,她嘴角微扬,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是带出了无双气势,“好,那我们就签下协议!”
叶先生一愣,这回是苏九棠绝美的面容上含着一丝挑衅,“怎么,你怕了?”
“老夫怕什么?”叶先生不由恼羞成怒,说话间,苏九棠已让傅力拿了纸笔。
老国公见着拦不住,再看苏九棠满眼自信的模样,便索性退后几步不再阻止。
苏九棠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协议,不多时递给了叶先生,“你看看。”
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京善堂与香郁阁,就是本次比试的彩头。叶先生瞧着这风骨极佳的字,心中微微一紧,字如其人,这字看上去可真是出色!
但他紧紧地盯着香郁阁这三个字,不由狠下心,直接签了自己的名字,“好了。”
“不若让国公爷保管这协议。”苏九棠点了点头,淡然自若的模样。
这模样落在众人眼中,更是心思各异。
“你们说,谁会赢?”
众人轻声议论了起来。
杏林中人有立刻有人跳出,瞥了眼苏九棠,不由直接开口道:“当然是叶先生,不管怎么说,叶先生都是一代医者,治疗的疑难杂症不可胜数,而这位少女呢,她治疗过谁?”
他地位不如叶先生,这话也是在暗暗拍着叶先生的马屁。
要知道医者也是有个圈子的,叶先生余大夫这些人,是京都最大医馆的顶级大夫,自然是在圈子里极有地位,而他不过是一个三流医馆的坐堂大夫,地位自然差了远了。否则叶先生也不会只邀请余大夫他们,而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没错,一个黄毛丫头,也只是长得美吧,说不定这香郁阁,还是用什么法子得来的。”有人不怀好意地猜测着,一个女人,凭什么年纪轻轻就有了香郁阁,莫不是靠着这绝世容貌睡来的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纷纷应和,他们倒是不清楚香郁阁到底怎么来的,但是他们忿恨的是自己学习医术这么多年,根本没法子与顶级医者像是叶先生切磋,而苏九棠才这么点大,还是个女人,凭什么能和叶先生比?
就算输了又如何,能与顶级医者比拼,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无数流言蜚语纷纷响起,不少杏林中人本就看不起女人,更何况是一个压在他们头上的女人。
但作为流言中心的苏九棠却是淡然自若,她就知道能被叶先生吸引过来的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只不过,这些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些。
反倒是余大夫和沈大夫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他们不开口,但叶先生却觉得这些话语十分合了他心思,抚着胡须赞许地看着诋毁苏九棠的人。可不是吗,若非苏九棠与太子有点关系,本身又是将军府嫡女,在京都如今有着极大的才名,他怎么可能与她去比医术,真是白白损了自己身价!好在现在有香郁阁做补偿。
那人见叶先生竟目露赞许,心头一喜,说话的声音更大声了,“难道美人儿只需要笑一笑,病人就能痊愈?哈哈,那我们都不用学什么医术了,都去卖笑吧!”
“啪!”一个耳光狠狠砸在了说话者的脸上,那人摸着自己通红的脸,怒气冲冲地看向四周,“是谁打我的?”
场上为之一止,傅力站出冷冷说道:“是我,将军府傅力。”
那人瞬时消了声,额上冷汗连连,他怎么忘了,苏九棠再不济,可是出自将军府!他算什么,一介白身,若是苏九棠真的想做什么,哪怕律法说王子与庶民同罪,但真正有权势的人,可是有一万种法子让人开不了口。
他立刻跪地求饶,狠狠打着自己巴掌,“小民今日喝多了,口不择言,苏姑娘是天之骄女,想必不会与小民这种地上的淤泥计较。小民自己动手,求苏姑娘放过小民。”
“砰砰砰”他不断磕着头。其余人立刻闭紧了嘴巴,心里面再鄙夷,但面上此刻已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苏九棠却是挥了挥手道:“傅力,既然他是地上的淤泥,你帮帮他。”是天之骄女就要忍受这些闲言碎语了?上辈子她已经心善够了,这辈子,谁让她不痛快,她只会加倍奉还。
傅力点点头,立刻举起那人,狠狠摔在地上,将人砸得痛苦地蜷缩,真的瘫软在地成了一地淤泥,方才放了手,拱手道:“在下听闻主子而言所为,动手极有分寸,你们可以诊断一下,此人除了痛苦,身上并没有任何致命伤。”可不要谁都能污了自己主子。
立刻有人被傅力指着上前诊断,一诊断不由开口道:“他确实只是被摔了下,力度刚好,除了痛,但身体没有损伤。”
“你!”无耻贱人,那人已在地上痛苦地大叫了起来,眼中闪着无数的恨意,偏偏半点不敢发作。
苏九棠抿唇一笑,绝艳的凤眸扫了一眼众人,“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立刻摇了摇头,心里面不断哆嗦着,这少女看上去年纪虽小,可真是不好惹。
老国公看着苏九棠这样做,却没有开口阻止,在他看来,苏九棠应了这一场打赌就是吃了亏,他怎么可能阻止这小小的发作而已呢,何况这些人说话确实太难听了。
叶先生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觉得这一下也是在狠狠地打自己的脸,不由冷声道:“废话休说,我们直接开始。”
“好。”苏九棠点点头,与叶先生一起走到了沈子越面前。
沈瑾秋就在沈子越边上,方才根本插不上嘴,现在看苏九棠走了过来,不由拉了拉苏九棠的衣角,低声询问道:“棠姐姐,你可有把握。”
沈子越虽含着光风霁月的笑,但对此事亦是极为好奇,眸光微微亮了起来。
他不知道叶先生为什么之前说不能治,而现在又说能治。对此事当然心存疑惑,比较起来,他反倒更相信苏九棠,因为苏九棠从一开始就说了能治。
“当然有。”苏九棠对着沈瑾秋点点头目露肯定,她身后的苏黛亦走到了沈瑾秋的跟前,笑道:“你相信姐姐,她一定可以的。”她与其他人不同,因为觉得自己姐姐无所不能,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姐姐拿了京善堂后该怎么做了。也许自己也能搞几个药膳?
沈子越得了苏九棠的保证,不知为何安下心来,叶先生虽发出一声嗤笑,但真正到了诊断环节,还是认真了起来。
两人同时开始诊断。
其余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叶先生率先站起,他身后的药童立刻走出,他挥手道,“拿笔来。”
竟是直接要开方子了。
余大夫已是激动了起来,牢牢看着叶先生的一举一动,直到与沈大夫一起上前,看到叶先生写下的药方,面上方才闪过了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