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头走到尾,苏宜手上提的东西越来越多,抱怨,“为什么花钱的是我,提东西的还是我?”
楚情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是冤大头。”
苏宜好像听到某处林萧的嗤笑,咬咬牙,“能让爷当冤大头的人还没出生。楚情,爷给你个机会,重新给爷个理由。”
楚情斜了他一眼,看到那张精致的小脸热得通红,一下子清醒两分。这两日苏宜表现得很欢脱,她都忘了这个孩子的个性。好在他没生气。
“嗯,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依靠你支援。我以后有钱还你好咯。”
苏宜摇头晃脑洋洋得意,“钱就不用还了,你只需记着曾经欠过我就行。”
楚情失笑。
两人走出巷子口时,苏宜突然拉着楚情小跑起来,楚情虽不知发生何事,仍是默契得跟上他得脚步。经过拐角处时,两人贴着墙躲起来。紧接着,一个女子压着裙角跟到拐角处,四处张望一番,跺跺脚,转身看到苏宜楚情二人。
这人正是王漓。
王漓看到楚情,热情的冲上去抱住她,“我觉得时你,没想到还真是。你最近过的怎样?”
王漓给楚情的印象很简单,参加小郡主的丧礼,送自己去庄子却被歹徒挟持。
“我还好……你可以出来玩了?”
王漓头垂在楚情肩膀上,闷闷的说:“如果不是你警示我,我娘亲早就不在了,你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听说你家大姐姐被圣上赐婚,本来要祝贺你的,但是,你到底怎么回事,从国公府出来,还和一个男子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闲逛……”
王漓仔细看向苏宜,皱眉,“咦,你长得还真像小郡主。”
苏宜面色不愉,“我堂堂一介男儿,岂会如同女子?”
王漓疑惑更甚,楚情说:“我很好。”
王漓还想再问,看到府中婆子走来,匆匆说:“我该回去了。有时间再聊。”
苏宜盯着王漓的身影消失,重重冷哼,愤愤不平地说:“以后见到这个女子,定要好好教训她。”
楚情神情怔然。
她想起前世这个时候,楚筝绣出嫁的嫁衣,她有惊无险地和苏放订婚。回门的那天,苏放着回门礼中藏了楚唯通敌叛国的书信。命运重走一遍,和苏放订婚的人由她变成姚宛。姚宛对国公府下手更是毫无顾忌。
楚情不由自主看向苏宜。她一直没忘记最初的目标。护将军府安然无恙。
苏宜眨眨眼,“你怎么了?”
楚情微微摇头,“没事,我有些事得好好想想。”
姚宛回到竹园,脚步一拐,去主屋看望王氏。
王氏坐在窗下做鞋袜。
记忆中,王氏对姚天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形容。到了楚唯身边,越来越像女人。姚宛痛恨这样的王氏,但又无可奈何。
她一直记着姚天的话,王氏只是意难平。
她又何曾不是意难平?她抓着王氏的头发到姚天的坟前,让她忏悔,王氏都面不改色地痛斥嘲讽她。
若是亲手毁了国公府,毁了楚唯,看王氏痛彻心扉地嚎哭……她便是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罢。
姚宛闭了闭眼,双腿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只好靠在门扉上,静静看着王氏沉浸着阳光和喜悦中的侧脸。
☆、第六十五章公主之邀
苏宜送楚情回到庄子后离去,下人送上一封帖子。苏沁以师姐的身份邀请她进宫,是私人帖子,但帖上印了长公主的印鉴,又突出了一分威压。考虑到苏沁、楚筝和胡承志间的关系,手上的帖子有些烫手。
楚情用多年前苏沁赠与的腰牌入宫,在宫女的带领下走过幽长的宫道。朱红的宫墙外传来昆曲的唱腔,宫女告诉她,无忧殿后面是梨园,前些年陛下喜欢越剧曲目天仙配,后来病了一场,兴趣淡了很多。
无忧殿的宫女在殿门口等候楚情,和领路宫女寒暄两句,带楚情入内。嘴上唠叨着,无外乎苏沁如何想念她,但又很忙,无暇出宫之类。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后院。
苏沁今日穿了一身鲜红色骑马装,跃马扬鞭,场外姚宛和楚筝拍手叫好。楚情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应当,走到两人身边,笑了笑,“两位姐姐,好久不见。”
姚宛惊呼一声,握着她的手,“情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你也是真是狠心。大姐姐亲自去请你,你还能无动于衷。”
楚筝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
楚情不习惯姚宛靠近,抽回手,“我在外面比较好。”
苏沁骑马跑了两圈,从马上跳下,手上的鞭子扔到宫女怀中,笑着走来,“本宫身居宫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和你国公府的姑娘有缘,于是就把你们都请来了。走,我们去偏殿叙旧。”
三人跟在苏沁身后,苏沁说:“本宫近些日子收了不少御史台送上的折子,说你国公府扰乱市场秩序,仗着背后有太子当靠山,行事肆无忌惮。不过本宫心里很清楚,楚将军为人方正,肯定不会做出这等事。”
楚情飞快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苏沁,鲜红的劲装勾勒出苏沁窈窕的背影,衣料上用金线绣出的暗纹越发显得苏沁尊贵非凡。
姚宛勾起嘴角,捅了捅怔愣的楚筝,“殿下英明。”
苏沁哈哈大笑,笑容中有种放荡不羁的洒脱,“英明的人不是本宫,而是本宫的父皇。”
“公主说的说。”姚宛不遗余力地接话,楚情说话很好,楚筝则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到了偏殿,苏沁坐在首位,净手,漱口,捻起梅花苏,问,“楚大小姐面露不愉,可是责怪本宫招待不周?”
楚筝仍旧魂游天外。楚情咳嗽一声,姚宛代为回答,“大姐姐日夜忙着绣嫁衣,精力不济,还请公主恕罪。”说着,掐了楚筝一把。
“啊?”楚筝回神,“说在和我说话?”
姚宛好笑着叹息,楚情移开视线。苏沁哈哈大笑,“楚大小姐现在说待嫁的美娇娘,本宫想问问你,绣嫁衣说何滋味?”
楚筝不知所措。
她脑子里尽是丝绦配色的方法,听懂苏沁的问话,又想起她从公主手中抢了男人。如果有谁抢她的男人,她会和那人拼命的。
楚筝想了又想,起身,行大礼,“公主恕罪。”
苏沁问:“何意?”
殿中片刻寂静。楚情不慎打翻茶盏。
苏沁说:“你可是觉得本宫是你的手下败将,担心本宫恼羞成怒,提前一步求饶?楚筝,本宫在子衿书院便与你相识。在你眼中,本宫便是这样的人?”
不管她做什么,苏沁都能挑出错处。楚筝磕头,“民女知错。”
苏沁冷冷看着楚筝额头一片血红,对身边的宫女说:“楚情小姐衣服湿了,带她下去换身衣服。”
楚情从后门出去时,听到殿外尖锐的唱和,“陛下驾到。”
楚情犯难。若是返回接驾,仪容不整,冒犯君颜。若是去换衣服,更显得唐突。宫女帮楚情做决定,“姑娘可先去换衣服,在屏风后静坐。若是陛下问起,再去面圣。”
很快,楚情换了一身宫装,衣袖间隐隐有熏香,坐在偏殿后一间屋子等候召唤。
皇帝大步进来,多看了眼楚筝,拍拍苏沁的肩膀,“朕的皇儿。莫非输不起?”
“父皇!”苏沁娇羞,坐在皇帝旁边,“儿臣只是闲着无聊,传几个小姐妹进宫说话。”言下之意,她没有借着身份耍威风。
皇帝笑容不断,:“朕的皇儿,为所欲为也是可以的。”
“父皇?”苏沁惊喜且意外。皇帝这句话,相当于给了她很多原本不属于她的权力。
姚宛心中大惊,默不作声跪下。
殿中寂静,张怀恩快步进来,在皇帝耳边小声低语,皇帝扬眉,“这个臭小子!让他到无忧殿。”
苏沁眼神一闪。皇帝称呼苏宜的口吻很熟稔,看来苏宜最近做了不少事。
半刻钟不到,苏宜在殿外等候传唤。按照规矩,年长的皇子不能随意进入后宫,即便奉命到后宫,进入某一宫殿也要听候召唤。
张怀恩亲自领人入内。
“太子,你说说说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要你亲自跪在朕的御书房门口?”
苏宜行礼,“回禀父皇,天未塌,地未陷,儿臣只是想念父皇。”
苏沁说道:“太子弟弟必然说因为朝政有求于父皇。如此儿臣便不留父皇了。”
皇帝抬手,“朕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不谈朝政。皇儿,你请的小姐妹被朕吓到了。一个个跪在地上。朕又没说罚她们。”
“哎呦,儿臣真是愚笨,只顾着和父皇说话了。”苏沁蹲身把两人扶起,安置在座位上,问身边的宫女,“楚情小姐怎的还没出来?”
皇帝突然问,“楚情也来了?”顿了顿说:“朕刚发现,你今日请来的姐妹竟都是国公府一门的。看来皇儿和国公府交情不错。”
“太子弟弟和国公府交情才好呢。御史台都报到儿臣这里了。”苏沁说着笑了,“尤其说前些日子因为物价涉及到云梦楼和国公府,儿臣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竟是一家人。”
苏宜说:“云梦楼和楚大人无关。父皇,云梦楼说儿臣好友杨文创办。实际上,杨文说楚情女扮男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