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女 (九月墨雨)

　　“娘，我晓得的。若是明着补贴给小姑，家里头肯定有人又要嚼舌根。不如我们就暗地里铺贴，我还有些体己银子。我先给小姑送五百两银子，虽然堵不上那么大的窟窿但也好过没有啊！”李氏说的实实在在，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出项。
　　吴氏也没想到大儿媳能拿出这么多钱。不得不高看一眼。笑的慈爱，一边拍着李氏的手一边笑眯眯的说道：“幸亏将这一大家子交给了你们两口子。这下子，我放心了，放心啦！”
　　相较于上房里相互抹着眼泪的婆媳二人，长房别院里的安氏就不会那么安分了。
　　她焦急的在房里面走来走去，等着还未曾回家的程诺。
　　程诺刚出现在后宅，就有丫鬟跑回来通报安氏。所以当程诺走进他们的院子的时候。安氏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他了。
　　“有事儿？”程诺对于妻子突然出现在院门口等待这件事儿很好奇。笑着摸了摸安氏的脸。
　　安氏跟在程诺身后，一边小心的看着程诺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知道姑奶奶在城里买宅子的事儿么？”
　　程诺点点头：“嗯，知道一点。”
　　安氏不知道这一点是有多少。上前对他道：“我娘家有个远亲曾在那片开过酒楼，据说赔得一塌糊涂。那边的行情不好，姑奶奶这次肯定赔了不少！”
　　程诺进了屋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由着安氏拿着温热的毛巾擦脸。过了一会儿才不在乎的说道：“生意赔了都是正常的，小姑又不是赔不起！”
　　安氏语气更加轻柔起来。一边给程诺按摩肩膀一边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小姑的钱都是陪嫁。花没了以后怎么办？”
　　难道要长房养活？是，程婉瑜一时半会儿的没什么打紧，万一她十几二十年之后没了一丁点银子呢？手上的铺子还不赚钱。那不是要他们夫妻两个养活？
　　“那你什么意思？”程诺闭着眼睛，疲倦的脸上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我的意思呢，不如将姑奶奶的嫁妆要回来。人呢也接回家里住。她同我一样年纪轻，看待事情又不准。不如将嫁妆放在长辈手里。将来嫁了人一并给了她。不然的话，将来有一日小姑没了嫁妆，怎么过呢？”
　　安氏说的理由也没有错，如果程婉瑜是一个大手大脚的人这个方法可行。问题是他们不应该管这事儿，别说祖父祖母还健在呢。就是父亲母亲也不好管吧？
　　“这事儿我们管不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小姑虽然与你我同龄，却是我们的长辈。有些话就算是对的，我们也不能说。”程诺拍拍肩膀上的手，睁开眼满是失望的起身。
　　安氏有些慌了，她知道程诺又不大高兴了。连忙上前解释：“我没有说，我跟谁也没有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小姑奶奶比较好，可能，可能是我没有见识吧。总是以己度人！”
　　话说到最后竟有些难过，好似一片好心反而惹了大祸一般。
　　程诺叹了一口气：“你做好你的本分就好，娘要你管着后宅庶务也是要历练你。”
　　安氏死命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我一直做的都很好，真的！”
　　程诺背对着安氏，站在正房的门口仰头看天。黑漆漆的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乌突突的压的人喘不过气。
　　安氏走上前，拉着程诺的袖子。几近哀求：“我，我，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程诺推开安氏，说了一句：“你没读过书，我们家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你起码应该知道什么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安氏惊愕的看着程诺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身边的丫鬟提醒道：“大奶奶，大爷去了绣园了。”
　　羞愤，难堪，伤心交织在一切，安氏见到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跑出来看。觉得脸上*辣的，愤然甩手尖叫：“走就走，谁稀罕。把门给我关上，从今以后谁也不许留门！”
　　看着色厉内敛的主子哭成泪人，安氏身边的奶娘颇为心疼。上前劝导：“男人都是嘴馋的猫儿，奶奶何必看的这么紧？”
　　安氏摇摇头，眼泪好像断了线一般。委屈的抬着头：“他嫌弃我不识字，觉得我不懂规矩。我，我还是为了他好。他姑姑识文断字，还不是又蠢又傻。偏偏还要护着她，奶娘，为什么他不愿意与我一条心？”
　　没多久安氏的话就传到了吴氏的耳朵里，她看着又尴尬又恼怒的媳妇儿。淡淡的抬手：“你也别上火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氏脸色难看，憋了半天才委屈：“是我当娘的不好，没给诺儿找到一个好媳妇儿！”
　　吴氏呵呵一笑，抿着嘴吃了一口蜜饯。笑眯眯的自嘲：“我也不是一个好娘亲，也不是一个好祖母。一个媳妇儿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娘，您知道媳妇儿担心的是什么。她可是。。。”李氏着急火燎的样子，吴氏更觉得有趣。
　　“那有什么打紧，儿媳妇儿是个不中用的。那就挑一个孙媳妇儿不就行了？你还能活几十年呢，眼光放得长远一点！”李氏眼前一亮，立即明白过来。
　　胸口的一股闷气疏散开来，笑呵呵的上前替吴氏捶腿。
　　“娘，明天我亲自去一趟淮州城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荔枝

　　程婉瑜接过大嫂手里的钱，又听完李氏的一番劝慰百感交集。
　　她从来都没有好好的对待过家里人，每一次都想着如何能让父母兄长如何答应自己的要求。程婉瑜觉得非常的羞愧，她甚至连让家人放心都做不到。
　　现在还不能说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铺子，更不能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将心里的那点心思全然告知。
　　程婉瑜笑了笑，拉着李氏的手一脸的不好意思：“大嫂，是我对不住你！”
　　李氏一脸慈爱的看着程婉瑜，语气轻松又带宠溺：“别总说这样的话，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儿就要一起承担。”
　　“我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三番两次让你跟大哥为难。如何能让其他的人服气？”程婉瑜说这话让李氏一愣，这是从来没想过会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自打她成亲之后，性子就同从前大不一样了。以前别说给她这点银子，就是更多的也不会在意。不嫌少就不错了，还能说出这样暖心的话？
　　李氏眼睛*辣的，心里隐隐有些恼火。她没有女儿，当初婆婆老蚌生珠身体亏得厉害。还是自己像是奶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一点一点的将小猫儿一样的伺候到大。
　　婆婆也因此与她再无隔阂，等到小丫头三四岁满地跑了。婆婆的身子终于养了回来，这才从她的院子里搬到了老太太那里。
　　在她眼里程婉瑜虽然是自己的小姑子，可跟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差别。所以不管她想要什么，妯娌们在她面前说什么，她都不在意。
　　一朵娇花一样的美人，嫁了人没几天就像开败了一般。话里话外总说些不硬气的话。这都是在崔家被折磨得。
　　李氏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惯程婉瑜爱不爱听。拉着脸恼火道：“你看看你说的话，真让人气的慌。”
　　见到程婉瑜不以为意，厚脸皮的吐了吐舌头。又觉得跟她生气都不值得，没好气的笑道：“你啊，就是窝里横。在娘家就像个小霸王一样，到了外面谁都能骗骗你！”
　　前面有崔西敏。好容易来到城里又不知道被哪个人劝了买宅子。这样的傻丫头。得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放心的嫁出去呢？
　　李氏在程婉瑜这里唠唠叨叨的住了两天，惦记着家里头的小孙子这才在程婉瑜的哄劝之下不情不愿的离开。
　　松了一口气的程婉瑜叫来小红与小翠：“你们两个休息两天不用当值了。”
　　荔枝在一旁听着心里憋气，大太太来了就像是要收拾她们三个一样。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姑娘连吭也不敢吭一声。
　　等人家走了就要装好人，让小红小翠歇一歇。如此没手段又胆小的小姐，真是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好命。
　　若是她是程婉瑜。有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要使换十七八个丫头婆子。每天变着花样的让她们干活，谁敢不干活就用鞭子狠狠的抽她。
　　“荔枝？荔枝？”小红狠狠地推了一把荔枝。这才将她从幻想中叫醒。看着程婉瑜质疑的眼神，荔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你也恍惚，莫非也是太累了？”程婉瑜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丫头不讨人喜欢。不知道当初母亲为何指了她给自己。母亲向来知道自己不喜欢家里的庶女的。
　　“没有，没有。”荔枝一惊连忙解释，说自己是想着如何给小姐做一顿开胃的菜。
　　程婉瑜不喜欢老太爷的庶子庶女的事情。程家没有人不知道。就因为她不喜欢院子里的姐妹们，所以本就看不上她们的老太爷就更想不起来她们了。
　　那些个所谓的姐妹们心安理得的接受老天的安排。有口饭吃有衣服穿过的比下人强就心满意足了。
　　可她不行，她绝对不甘心做一个只能配了小厮管事的女人。凭什么，她的娘亲是院子里最漂亮的女人。自己在所有的庶女中也是最漂亮的女儿，她娘把她所有的本事都交给了自己。凭什么要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她应该是枝头上的凤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