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愚蠢的姚县令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韩陌心里就更来气,禁不住火冒三丈,又在姚氏身上狠踢了几脚,吼道:“滚,别让我心烦,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韩嫣躲在一扇门角落里,瑟缩发抖的看着,一边流着泪一边咬紧了下唇,待韩陌走后,她立刻跑了出来,抱着姚氏痛哭起来:“娘亲,我们该怎么办?父亲他不要我们了,他不要我们了!”
“嫣儿别怕,娘亲有办法的!娘亲还有办法的!”
姚氏暗恨着,双眼迸射出有如淬了毒一般的光芒:韩陌,是你对我无情,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傍晚时分,姚氏换了一身与夜色相近的青衣,披着斗蓬出门了,坐上马车之后,她在永巷之中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到一家胭脂铺门前下了车。
这家胭脂铺平时生意就不见好,到了晚上更是关上了门,在这个隐蔽的巷子里面显得很是廖败,无人问津。
姚氏轻叩了几声门扉后,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吼声:“谁啊?”
“是我!风十一娘!”姚氏低声说道。
门突然就开了,一只手十分迅捷的将她拉了进去。
当门再次关上后,一道人影从那顶马车上轻轻一跃,翩然飞了下来,那车夫跟见了鬼似的吓得正要一声尖叫,可下一瞬间脖子上一痛,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风十一娘?这是什么鬼名字?”徐墨玄喃喃,再次跃上了那家胭脂铺的房顶。
隐隐听到一阵吟吟哦哦的声音传来,徐墨玄找准了位置,俯耳一听,竟似听到了一阵翻云覆雨的靡荡之音。
“这都什么事啊?为什么这种丑事总能被我碰到?太伤害我纯洁幼小的心灵了!”徐墨玄不禁后悔的想,早知道就不来了!
可转念又想:等等!那个奸夫是谁?
☆、第056节 他来了!
这是一个极不平静的夜晚,雪,第五夜,谁也想不到永巷之中一家毫不起眼的胭脂铺里会闯进数名佩带绣春刀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来势之汹,几乎将这个本来就显陈旧的铺子拆了个七零八落,最后还从一张暖塌上提出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赤身露体的人来!
“斯文点!斯文点!”尽管那带头的少年一直极有涵养的重复指挥着,但他手下那些脾气暴燥的小旗军官私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一个个大刀阔斧的走进这家胭脂铺里,硬是将这家铺子掀了个底朝天,就是这屋顶上的瓦片也都纷纷飞了下来。
徐墨玄抚额,再次抚额,大哥经常教他要有文人的风骨、军候的壮思,做任何事情都要保持沉稳优雅的风度,可是他带来的这群“土匪”是怎么回事?
“百户大人,这是我们跟着您第一次办差,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烧它个大火燎原怎么能体现出我们锦衣卫办事的雷厉风行呢!”
“既然这对狗男女惹了您百户大人不高兴,我们就得让他们不高兴,所以这家铺子得拆,不拆它个底朝天绝不罢休!”一个满脸胳腮胡的男子满腔热血的说道,然后笑嘻嘻的跪了下来,请示道,“还请百户大人明示,这对狗男女该怎么处置?”
徐墨玄实在是不想再看这张胳腮胡脸,他隐忍的笑了半天,终于大喝一声,指着这胳腮胡的鼻子骂道:“你说你们是不是陆颜召那个公报私仇的混蛋派过来坑我的吧!谁让你们拆了?你们将它拆了,官府衙门查起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还要跟你们一起进牢狱?”
都是些什么人啦?一群强盗土匪包子!
“大人,谁敢查我们啊!谁查******我们就让他进诏狱!”那胳腮胡子继续道,然后又笑嘻嘻的指着那哭得梨花带雨衣不蔽体的女人道。“大人,要是这个女人你觉得没什么用,就送给我们玩玩好了!孔子的一句话说得好,三月不知肉滋味……”
“那是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孔子闻韶,三月不知肉滋味。说的是对音律的赞美。没读多少书,就别装模作样的拿死人来跟我讲道理!”
徐墨玄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军纪?军纪在哪里?这些人是没有受过训练吗?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姚氏。又看了一眼和她偷情的男人,最后下令道:“全部带进诏狱审问,查出这家胭脂铺里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密秘?以及经营这家铺子的主人又是谁?”
“是,百户大人!”胳腮胡带头应命。已掩饰不住满脸的淫邪之色。
而拢着一身青衣的姚氏却是惊吓得失了魂似的,眼神痴痴的半响眼珠子都没有挪动一下。
徐墨玄看了她一眼。又道:“等等,这个女人毕竟是韩大人的平妻,留她性命,不必太过折辱。就在这里给我问出她身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啊?就这里问啊?”胳腮胡一脸不情愿的反问道。
“是,就在这里问!赶紧问,快点问。我要尽快知道答案!”徐墨玄恼怒的回答,心中直暗骂道:一群粗俗的土匪赎子!怂包!明日到了千户所里一定得好好修理整冶这帮人一番!得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我真正的铁血手腕和雷历风行!
姚氏是惊不起这些男人的威胁和惊吓的。根本还没有经过审训,她便已急不可待的招出了这个胭脂铺的主人,以及她身后的靠山!
答案令徐墨玄颇感意外,又十分惊喜!
“大哥,你一定想不到那姚氏背后的靠山是谁?”回到魏国公府后,徐墨玄神秘兮兮的说道。
“那到底是谁?”徐舒玄呷了一口茶,微笑着问。
徐墨玄旋即一转到他身旁,低笑着吐出一声:“赵文华!”
徐舒玄蓦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来看向了徐墨玄:“赵文华?言菘的义子?”
徐墨玄点头:“说起来姚氏这个女人还挺会给韩陌戴绿帽子的,她在未入广宁伯府前竟然还是赵文华私养的一名姬妾!后嫁给韩陌做妾之后,仍然和赵文华藕断丝连,当然她有求于赵文华,而赵文华也在利用她!”
赵文华利用一个女人做什么?
徐舒玄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徐墨玄笑道:“女人在内宅后院中可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杨氏之所以在广宁伯府中无法立足,可是少不了这个女人的推波逐澜,不然以杨氏的貌美贤德以及韩陌对她的情份,杨氏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的意思是,姚氏这个女人本就是赵文华安插在广宁伯府的眼线,赵文华他到底想做什么?”
“和我们锦衣卫一样,监察窥探官员包括他们的私生活,倘若有朝一日有能利用到这个官员的地方,说不定能拿他的一些隐私来做文章。”徐墨玄解释道。
徐舒玄彻底明白了:“赵文华是在替言菘父子做事,他们此举是为了笼络朝中官员,同时也在打击一些朝庭官员,那么杨家的案子,赵文华可有一份功?”
“当然有,弹骇杨家的的奏折就是他递上去的,韩陌与姚正方都有举报之功!”
徐舒玄凝思一番后,点了点头:“那很好,墨玄,如果你能将赵文华这个人拘在手中,也能让言藩惧而不敢轻举妄动了!赵文华是一颗不错的掣肘言藩的棋子!”
“那是当然!大哥放心,这朝中的官员没几个清廉的,要寻赵文华这个大贪官的错处对我们锦衣卫来说那可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徐墨玄眯眼一笑,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徐舒玄不禁也笑了起来,不过须臾,眉间又笼上了一层忧悒:锦衣卫也不是一条光明之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道墨玄是否能坚持自己的本性,在这条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道来。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徐墨玄又忽地话锋一转道:“不过,大哥,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言藩会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来?”
以言藩敏锐的洞察力。若是没有怀疑到他身上来。那才真的是怪事!
徐舒玄笑了笑,回了一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有能力应付!”
既然已经开始了。想要全身而退便不是那么容易之事了,那个小丫头竟然让他在这个时候抽出身来,毕竟还是孩子,想法还是有些天真了!
韩凌并不是想的天真。她也能明白,以言藩多疑的性格以及鬼才般的揣度人心。徐舒玄为她们母女及杨家所做的事情必然会被言藩察觉出来!
她只是不想再欺骗徐舒玄那样无瑕得有如蓝田美玉的人,尤其是想到前世他对她的恩情,她便会觉得良心不安,愧痛不已!
所以她才将自己做的那个“梦”托徐墨玄之口告诉了他。
不管他是否会讨厌她。她都希望他能退出来,而且她相信以他的智慧,一定能全身退出来!
暮色从牢顶的小天窗垂下来后。密牢中便是一片漆黑,只有极其微弱的烛火在暗室中摇曳着。韩凌忽然觉得很害怕,她蜷缩着身子,在杨氏的怀里缩了缩,杨氏感觉到她的不安,担忧道:“阿九,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娘亲,我只是有些害怕,少司命说,悲莫悲兮生别离!”少司命掌管着世间孩童们的生死。
杨氏听罢也有些凄然:“阿九不怕,我们不会别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