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玄答道:“是昌国公所带的几名将官中,有一名姓卫的参将盗取昌国公的私印而写的一封假的军情奏报,真正的军情奏报是捷报,你四舅舅带领墨玄他们是闯入了敌方阵营,不过,已经破了俺答汗的阵法,大败了敌军,如果来得及的话,可能在年前能赶得回来!”
“真的吗?我舅舅他们……胜了!”韩凌简直不敢相信,前一世杨家战败,全军覆没,俺答汗几乎攻进京城,兵临城下,可这一世,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打赢了这场仗吗?
韩凌不由得喜极涕零,就扑进徐舒玄怀里放肆的哭了起来,巧儿端着一盘点心进来的时候,就正巧看见这一幕,不禁心中暗叹:原来她家小姐还有这么小儿女情态的一面。
哪怕她再轻手轻脚,韩凌也听到了声音,便又赶紧从徐舒玄怀里钻了出来。
巧儿见韩凌不好意思,连忙道了一句:“世子与世子夫人请用晚膳,巧儿这便出去了!”说完,兔子似的飞跑了。
韩凌无奈的笑了一笑,目光落到桌子上的点心时,竟是忍不住大块朵颉的吃了起来,徐舒玄就看着她笑,韩凌被看得不好意思,便嗔怪的道了一句:“光看着我笑什么,我又不能吃!”
谁知徐舒玄竟回了一句:“可我觉得你比这满桌的点心都好吃!”
“你——”韩凌羞得无言以对,干脆埋头不看他,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点心,偶尔再悄悄的将他爱吃的翡翠芹香虾放在了他碗里。
待一顿晚膳完毕后,韩凌才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舒玄,我突然想到,虽然言菘父子的罪行即将要揭露,可是言藩这个人还顶着徐青玄的身份藏在我魏国公府中,我们是不是要……”
徐舒玄很快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是,该让张氏去申这个冤了!”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真正的徐青玄在哪里?”韩凌又问。
徐舒玄却笑了笑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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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听雨楼的轻松气氛不同,此时的丹阳殿中,长公主是忧心惶惶,坐立不安,尤其听说徐舒玄平安的从朝堂之上回来,便更是焦急惶恐的马上就派人去将徐青玄找了来!
一见徐青玄,她就劈头盖脸的问:“怎么样了?杨家人现在有没有被抓进刑部大牢,皇上有没有下旨将他们族诛?”
可是被问的徐青玄脸色很不好看,应该说自从他听到三司之人离开杨家并未带走杨家任何一个人的消息开始,他的内心里就狂烧了一把火,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致命的一搏,孤注的一掷,如此周密的计划,最后竟然还是败了,就如同七年前一样,败得惨烈,败得防不甚防。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而且还不止做了一次!
七年前的那场祭祀,他本来也是想借助神灵之语让皇上诛灭了杨家,可是那张写着神灵之语的纸条传到皇上手中后,竟然变成了“分宜父子,祸乱朝政”。
七年后,他将那些通倭的密函印上杨茗钰的私印之后暗藏到了安国公府,最后被搜出来时那些密函上的签字竟然变成了他自己的名字——言藩!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是老天都在跟他作对!
徐青玄不禁握紧了拳手就朝旁边的一张梨花木桌子上狠捶了一拳,那桌面顿时凹陷下去了一个洞,长公主吓得浑身一抖,大概是从来没有发现这个表面文弱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长公主的眼中盛满了惊诧和不敢置信。
而此时的徐青玄也没有了心情继续装文弱,只阴恻恻的笑着反问了一句:“大伯母这边的事情又办得怎么样了?”
若是从前,长公主所提的问题,徐青玄不敢不答,而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力大无穷好似吃了火药一般的男人,长公主却怯弱了,竟是鬼使神差般如实照答了出来:“你所说的那本医书,秦公公已经拿回宫去交给皇上了,倘若真如你所说,里面有记载那样一个药方的话,那徐舒玄包庇罪臣余孽欺君罔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徐青玄可没有长公主想得这么乐观,今天的这个教训对他来说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还顶着这么一个假身份,他或许早就被抓进刑部大牢了。
“那大伯母可有进过大哥的书房?”徐青玄转而问。
长公主的脸色便铁青了,她总不能将听雨楼中与韩凌一番僵持不下最后又被赶出来的事情道出来,自己也觉得丢脸,当然她还有更惶恐不安的事情,那就是秦公公拿走的那副画卷——到了现在,她只能报着一丝侥幸心理,那不过是徐舒玄的随兴之作而已,与她和塔罗王子的事情毫不相干。
但到了第二日早上的时候,她的这个希望便彻底破灭了。
辰时正,她刚刚起床梳妆,秦公公就带着圣旨来了,没有别的,就是让她带着尚方宝剑进宫见驾。
寝食难当一夜无眠的长公主便挂着一对黑眼圈,抱着那把御赐的尚方宝剑跟随秦公公进宫了。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次秦公公没有将她带进西苑,而是直接到了皇上的御书房,远远的她就能看到御书房门外站立着数名锦衣卫,而刑部尚书王信、大理寺卿程靖以及都察院的索大人似乎刚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三位大人与长公主相见行礼时,脸上都是肃穆的神情,这让长公主的一颗心也忐忑不安的悬了起来。
而就在她刚好走到御书房门外时,就听到了里面瓷器被砸碎的声音,还有皇帝愤怒的雷霆斥骂。
“是不是你联合言大学士故意陷害杨家,你可真是好本事啊,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都被你们俩人给收买了去,如若不是看到这幅画卷,朕岂不是要被你们继续蒙在鼓里,毁了朕的一世英名!”
“父皇,儿臣冤枉,您不能单凭一张画卷就断定这次杨家之事就是儿臣做的,兴许这画卷就是有人要陷害儿臣才故意画下的,这都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难道朕不会分辨吗?作画之人笔法并不精妙,但是她却能如此精准的画出每一个地方,场景,甚至每一个人的小动作,神情,你敢说,这上面画的这个人不是你?”
“原来你早就与塔罗王子私交甚深,难怪这一次会主动向朕请求迎接大金来使,他到底来京城多长时日了?”
“父亲,您真的冤枉儿臣了,儿臣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画下这样一副画卷?但儿臣保证,儿臣之前与塔罗王子并无来往,只是在将他迎接进使馆之后,才偶有过几次交谈,并非父皇所想象的那样!”
“那你说,朕想象中的又是哪样?”
皇上的一句话问得玉案下跪着的人惶恐哑然,房中沉寂一会儿后,只听皇上厉吼了一声:“滚,回去好好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你以后绝不能再踏出裕王府一步!”
“是,父皇!”
在听到这一声颓丧的哭腔之后,长公主就见一身狼狈连头上的玉冠都有些歪了的裕王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那一脸隐忍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郁愤。
看到长公主后,他也只怏怏而讥诮的打了声招呼,便心思忡忡的向宫外行去了。
御书房中立刻又传出了“让长公主进来!”的话。
长公主内心惶惶,打开御书房的门后,就见皇上一脸肃色的坐在龙案之后,他手中正捧着一幅画卷。
一幅画卷?长公主顿感不妙,面色铁青,就听皇上问道:“告诉朕,金国公主是什么人?徐明烟现在又去哪里?”
她想象过无数种皇兄召见她的情形以及他的问话,却没有想到他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皇兄——”长公主内心发抖,低声喃喃,却不料又迎来皇帝的一声厉喝:“朕现在问你话,你就给朕据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朕也会以欺君之罪论处!”
长公主还从来没有见过皇兄在她面前如此暴怒过,吓得登时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皇兄,明烟已经从徐家除籍了!”
“为什么会被除籍?”
“是魏国公他……他说明烟毕竟不是他徐家的人,而且也这么大了,他也不想替别人白养女儿,所以就……”
“你胡说八道!”皇上陡地又一声厉喝,打断了长公主的话,“魏国公替你养女儿都养了十几年了,既然不想养,何必当初还将她记入徐家族谱?你到现在还反咬魏国公一口,不知悔改!朕已让秦公公到魏国公府里去问过了,是徐明烟自己要求的除籍,她为什么要求离开徐家?”
“明烟……明烟……”长公主开始语无伦次。
皇上便愤然而冷笑的替她接了一句:“因为她想做金国的公主吗?想借和亲的机会嫁给魏国公世子徐舒玄吗?”
“你们母女俩都是如此的悖礼犯义,不知伦理纲常吗?直到现在,你还在与塔罗王子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你不想要这张脸了不要紧,朕还想要!”
听到最后一句,长公主吓得赶紧争辩道:“皇兄,我没有!请你一定要相信皇妹,我真的没有!”
“那这是什么?”
皇上拂袖一甩,一张画卷便滚落在了长公主面前,那最前面所描绘的一对人影正好就是塔罗王子来京城后第一次邀她相见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