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真的好美、好美!他心中感慨,只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三人一起上了马车,便向着玉树胡同外行驶去了,就在他们走后,韩嫣便从一处院墙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含泪痴痴的望着那辆马车驶去的方向,心中的恨意不由得越来越浓:徐世子竟待阿九这样好,为什么我就要被人践踏到这般地步?为什么?徐青玄,都是你毁了我,都是你!不,我不能任人贱踏,谁欠我的我就一定要让他十倍的还回来!
想着,她不自禁的又将下唇咬得极紧,然后飞快的向真武庙胡同的方向跑了去。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驶向了一处澄塘碧水边的阁楼之下,徐舒玄与韩凌、徐墨玄三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守在阁楼下的一名女婢望见他们后,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向他们走了过来。
“杨小姐终于来了,殿下已等候多时!”说着,她看了徐舒玄与徐墨玄一眼,眸中露出一分犹豫。
韩凌说道:“不如你先去回禀了你们殿下,就说杨氏阿凌与其未婚夫一同前来,可还方便相见,若是不便,那我们便回去了!”
这言外之意便是,她一个与人定下了婚约的女子自然不方便独自见外男,与其未婚夫一同前来那是理所当然。
婢女答了声是,便转身拾着木阶走上楼阁去了,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后,婢女才从楼阁上走了下来,含笑走到他们面前,说道:“殿下说无妨,几位便随我一同上去吧!”
楼阁虽然有些陈旧,但也是雕梁画栋,十分古雅,景王便坐在了窗边的一个案几旁,正好可以从窗外眺望那湖光山水的风景。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不知不觉,都已是深秋了!”景王见他们到来,端着一只瓷器茶杯,好似十分伤感的叹了一句,又笑道,“还能再见京城赫赫有名的魏国公世子与杨小姐,便是本王的荣幸!”
“几位请坐!”虽是这样说,可这个房间里却仅仅只有一张桌两张椅,而其中一张椅已让景王占用了,景王尴尬的笑了一笑,然后再命一名婢女从他们的马车上去取了几匹虎皮塔子过来,便学那魏晋时期的士人一般席地而坐。
“上次与杨小姐一别,算起来也不过几月时日,未想这几月之间,人世变化就已是天翻地覆!”
景王说着,为韩凌倒了一杯茶,送至韩凌的面前,韩凌立时拦住了茶杯,抬起眸子说道:“殿下屈尊降贵,亲自斟茶,阿凌受不起。”
说着,她朝身旁的徐舒玄看了一眼,盈盈一笑道:“还是让我来给各位斟茶吧!”言罢,拿起茶壶,微微倾斜,便将一泓热气腾腾的碧水倾入了三只空杯中,她的玉手十分洁白,倒茶的姿势也十分的优雅,尤其一身轻绡璀璨的金缕衣更衬她恍若洛神妃子一般,美华得不似人间。
景王的眼神微微一变,旋即黯然的垂下了眼睫。
“不知景王殿下邀阿凌到此,是所谓何事?”徐墨玄忍不住率先问了一句。
景王抬眼看向他们,轻声一笑,道:“杨小姐现在名惊四野,京城士子无不钦佩,我心亦然!”
徐墨玄拿起茶杯,嗤了一声,说道:“殿下,你这人就是这样,说话拐弯摸角的,非得让人去猜,你知不知道,这样聊天很累的,咱们不如就直接一点,你说明你的来意,我们来谈解决的办法,既省时又省力,还不会饿肚子,你说好不好?”
旁边的两位侍卫听罢愤然拔剑:“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与景王殿下说话!”
景王抬手示意两名侍卫退了开,然后看向徐墨玄道:“徐五少爷真乃豪爽之人,本王也听说了徐五少爷的滴血验亲之事,不得不说世子的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墨玄脸色陡沉,大怒。
韩凌也微变了脸色。
景王含笑继续道:“本王虽然拿不出什么实证,但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单凭徐五少爷的这种俊爽傲烈的性情来说,与徐家的人相比,可真是大相径庭!”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殿下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太过偏执!”韩凌不禁接了一句。
景王看向了徐舒玄,问道:“世子难道没有话说?”
徐舒玄亦是笑道:“景王殿下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朝局,我徐家之事恐与殿下无甚关系!”
景王再次一笑,应道:“不错,世子慧眼如炬,应也早知本王心中的忧虑,而且世子曾托徐五少爷送了我一只锦囊,我相信世子是守信之人!”
“难道殿下认为朝中局势对殿下不利?”徐舒玄微笑的反问。
景王微顿片刻,方才问道:“世子有何高见?”
徐舒玄道:“殿下应该也听说了昌化伯府邵家之事,如今邵家的几位公子为承袭爵位而闹上了朝廷,邵氏嫡系子孙皆已绝,所争者尽乃其旁支,甚至是冒充身份的庶子,皇上得知此事,已是十分震怒,邵家本就无军功,亦无功名,食国泰禄,却并无政绩,不但如此,邵家还仗着外戚之势以及一面免死金牌而骄奢横行,现在朝中已有不少人上疏褫夺邵家爵位,而皇上也因忌于外戚之力而打算尽革外戚封……”
听到这里,景王的神色大变,若是革除外戚袭爵,这京城将有一大部分的勋贵都要从此淡出京贵圈,而朝中站立裕王一方的赫然有多位都是靠外戚袭爵的公卿王候,这的确对来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景王不自禁的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徐舒玄续道:“而且景王殿下根本就无须去争这太子之位,我大眳朝立储素来立长,先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不容逾越,你若是争了这太子之位,反而还要失去一些忠诚耿直的臣民之心,这对于一直以贤名著称的景王来说,并不划算!”
景王的神情微微变幻,忖度了片刻后,含笑答了一句:“世子言之有理,但若本王不去争这太子之位,又如何才能成为下一任储君?”
徐舒玄含笑朝韩凌看了一眼,韩凌亦付之一笑,对景王道:“裕王急功近利,性情急躁,待他成为太子之后,必会揽其军方力量,从而向皇位逼近,若是他等不及而起兵造反,景王殿下便可以清君侧之名而名正言顺的继任帝位。”
听韩凌这么一说,景王只觉心中砰地一跳,握着茶杯的手微颤了一下。
“但若是裕王不反呢?”他反问。
韩凌便笑了起来,她答道:“殿下放心吧!裕王一定会反,而且他还会与蒙古鞑靼人勾结,通敌之罪为我大眳臣民所不耻,到时候就是景王不举义旗,这满朝的忠臣良将也会举旗平叛!”
韩凌笑容微展,慧黠的双眸晶莹璀璨,盛满了自信而胸有成竹的光芒,景王望之失神,踌躇了甚久,才道:“杨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景王这么一问,韩凌又沉默了下来,她记得前世裕王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谋反,但与蒙古鞑靼的塔罗王子甚有交情,后来景熙帝的死也未必没有他的一份功,若说他没有谋反之心全无可能。
“若是景王不信,那就静观其变吧!”她最后笑吟吟的说了一句。
几盏茶过后,徐墨玄便道晚膳的时辰已到,皆起身告辞。
走的时候,韩凌忽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景王殿下,我还有一事相问,那日魏国公府中的宴会,邵云艳之事,可与景王殿下有关?”
景王微愣了一下,垂着的长睫轻抬,许久才道:“是!与我有关!”
韩凌不禁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景王道:“那景王殿下应该也知,邵云艳已因此事而丧命?”
景王眼神一黯,答道:“她的命运,与我无关!”
竟是这般冷漠的回答,韩凌不觉心中一颤,似乎才发现朱城昀原来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你可以不喜欢一个人,但是以这种手段来回拒别人毁人名节,实在是令人耻寒。
“最后再提醒殿下一句,小心宫里的那个女人,殿下好自为之!”
韩凌说完这句话后,便携徐舒玄的手一起走了!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影离去之后,景王的眸中透出了一丝极为不甘而阴冷的光芒。
“如若得不到你,那我就一定要得到帝位,到那个时候,我也一定要让你回到我的怀中!”他心道。
在回去的路上,韩凌赫然想起韩嫣之事,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如实的将实情对徐舒玄道了出来。
徐墨玄听完之后,不由得惊讶的揶揄了一句:“没想到这两人还贱到一起去了,阿凌你管他们作甚?”
韩凌其实不想管,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前世也怀过一次孕,尝过失子之痛,并且之后便再也没有过孩子,便觉得心里十分的难受,韩嫣虽然可恨,可毕竟是个豆蔻之龄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手足无措,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帮她,那她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舒玄,我也并非大善之人,但是徐二少爷的这种行为太过卑鄙,这件事情他必须要负起责任!”韩凌想了想,说道。(。)
☆、第170节 韩嫣受辱
韩凌接着又将那日宴会在漪澜水榭中发现啼血杜鹃以及偶遇徐青玄的事情皆道与了徐舒玄,徐舒玄听完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悒痛之色,韩凌感觉得到他心中所藏着的一份愐怀之痛,也不再多说了,但同时她的心底也升起了一丝怀疑:难道南宫夫人的死与那啼血杜鹃有关?而舒玄似乎没有听说过啼血杜鹃这种花,所以他在听到自己说起这种花的毒性时,才会露出那般惊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