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都是为私心,当年的五皇子都是让人无法责怪的人,如今的圣上更是不可能背上这份罪过。
石远得知周茹出嫁,自然悲从中来,可没了牵挂,也就没了离开的意义,他留在了五皇子身边,为五皇子夺储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为两个徒弟将来的发迹奠下了基石。
这其中,唯一苦的,似乎只有周茹,和石远。
周景炎曾说过,他大约知道石隐的师父是宏武九年不在的,然而外界传闻却是宏武元年。那这其中的偏差,大约便是心死,而不愿再于尘世混沌了吧。
她有些猜测,却将那些猜测死死按下了心头。
“咦?我方才隐约瞧见五姑娘在院门外站着,怎么竟没进来么?”
院子里,酒儿和危儿跑出去玩儿了半晌回来,木容被危儿声音说的回神,只是回头再去看时,身边又哪里还有人,这人竟是来去无声,她失笑,便从林子里慢慢踱了出来,恰听见了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又叽叽咕咕的说笑。
“简直笑死了,那张春英,竟然还和梅夫人跳脚吵闹,只说梅夫人私心弹压她,她是要入静安侯府做夫人的!”
酒儿听了一阵笑:
“梅夫人大晚上的就令套了车,要把她还送回上京去!”
这出闹剧眼下已然成了满太守府的笑话,梅夫人这一回可算是里子面子都被丢尽了,被张春英这样一吵闹,静安侯那样一发怒,她心里所想的将木宝配给静安侯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方才说瞧见了五姑娘,五姑娘怎么了?”
木容忽然出声,两个正往东间小厅去的小丫鬟给怔住,回头一瞧是木容,便笑着跑到近前:
“也不清楚,方才远远回来就见五姑娘一个人在门口站着,似乎很急的样子,只是等我们到了近前却不见了人,还当她是进来了呢!”
历来无事木宛从不往各房去,日常除了请安,也只在吴姨娘院子里,如今天冷又已晚了,她跑到绛月轩来做什么?
木容自觉在木家里,似乎也只有吴姨娘和木宛可将将算作是亲人了。
“罢了,她有事总还会再来的。”
想了想,又觉心软。吴姨娘虽说也是有事相求才将那匣子散乱首饰送了回来,可到底这些年里,总也被当年无意得知的秘密搅的心神不安,每每见到自己便觉畏惧。
木容是将正房东两间加东厢一间打通做了卧房的,靠近大厅那间自然是做了卧房外厅的,只是外面那间做了卧房却又大的很,便隔出了一个暖阁,暖阁另边挨着便是东厢那间,里面摆了箱柜,自然是存放木容体己小物的。
进了小厅,果然冬姨领着莲子莲心两个已预备下了热水,正坐在一处说笑等她,见她进来赶忙起身相迎。
“到底这时候了,外面好冷,倒是把静安侯送的那几幅帘子都给挂上吧!”
看她缩肩搓手,几人笑个不停,赶忙添了炭火把屋里烧的热热的,又立刻去开了小库房的门把那几幅精致厚帘子给取了出来,举着灯笼给挂了上去,方才安顿好,就听着院子里新来的那丫鬟玉屏在外扬声报禀:
“姑娘,香枝姐姐来了。”
木容一怔,这大晚上的,还真是一个都不肯消停,这边刚示意莲子接了出去,就见香枝急匆匆便掀帘进来,一见木容便两眼含泪,颤声道:
“二姑娘不大好,让请几位姑娘都到近前去一趟,有话相说。”
众人俱是一怔,虽是木安也病了好些日子了,可如今却一个不好说出来难免让人心沉。且木容有时心知底细的,如今这事摆在木安身上,一个处置不好,一辈子也就毁在里面了。
想来苏姨娘也终是思量出个好法子,来给木安挣一挣往后了。
☆、第五十章
木容应了声,自然几个人忙着给她换了衣裳,又特取了暖炉加了碳,便是一路去了木安的安澜园。
及至木容到时,便见着屋中木宜已然在坐,眼下已是肚腹凸起,只捏着木安的手两眼垂泪。木宛也在一旁站着,木容特瞧了一眼,只见木宛今日神情却果然不似往常清冷,竟隐隐带着几分失魂落魄,手只攥着颈间那一直带着的个玉石珠子。
此时木安的大丫鬟匆忙跑进:
“东跨院里说天晚了,就不过来了,让二姑娘有什么事传去给知道就行了!”
木安本有些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听了这话却是忽然睁了眼,带出几分悲怆的戾气:
“那就去前院,让梁妈妈去请!”
竟是把梁妈妈也搬了出来,那大丫鬟怔了怔,眼角挂了泪,赶忙又跑了出去,这番来回又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只是这期间,香枝在内里不住添茶,可屋里众人却竟没一个出声的。木容只拿眼悄悄去看,暖阁里亮着灯,想来苏姨娘是在里面的。
到底木宁被个步撵给抬了来,海棠扶了,一副病西子的模样进了屋,眼神清冷扫了屋中众人一眼,身后梁妈妈竟是一同跟了进来。木安一睁眼瞧见了木宁,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下挥开了木宜的手,挣扎着直直坐起了身子,一手指向了木宁,声色俱厉:
“这府里,除了大姐已然出门,你今日如此害我,若被吵嚷出去,我纵然再死无葬身之地!你让木家的脸面往哪里放?你让满府的姑娘今后如何自处?木宁!你倒是和我说说看!”
屋中众人一霎怔住,木宜立刻起身,将屋中一众奴婢遣出屋外,海棠尤自不肯,却叫木宜令了两个粗壮婆子给拖了出去,木宁没了扶持,一下子有些摇摇欲坠,跟在身后的木宝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好歹木宁还知脸面二字,只等着这屋里门窗关严后,才是冷冷一笑:
“二姐再说什么?我竟不明白。”
木安见她如此,忽然间恨不能起而撕扯她,只是身子一动便虚脱无力,只倒回床上气喘吁吁,到底病了这许多日子,又未曾好生将养。梁妈妈只在一旁冷眼旁观,眼下自是转头去看木宁。
木宜见她事到如今仍旧嘴硬,又见木安太是激烈,便是对着暖阁里冷冷道:
“出来!”
立刻暖阁里抖抖索索出来了个婆子,年岁还并不太大,形容也算光鲜体面,只是如今满面惊惧,见了众人赶忙跪下,却又悄悄抬头觑了木宁一眼,木宁眉尖猛然一蹙,却又极快舒展。
“二姐,这是怎么个意思?”
木宝虽被吓个不轻,却仍旧要持着身份,扶着木宁又冷脸去质问。木安只不说话,此时泪珠子颗颗滚落,木宜却是回头去看木宁:
“我们身份终究高低不同,论理,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质问三妹,只是三妹出身尊贵,做事却怎么这样不体面?”
她嘲笑,随后低头去看那婆子,眼底带着寒光:
“在西跨院里按几个眼线本也没什么,大家子里哪家不是吵吵闹闹过日子,可三妹却有些不计后果了。”
说着,拿脚一踢那婆子,婆子浑身一颤。
“倒是好好说一说,你那好主子都让你做了什么?”
那婆子咬着嘴却不肯说,木宜冷笑:
“这时候还演绎什么主仆情深?莫不是妄想这时候了还指望她来搭救你吧?”
木宁听到此处却是笑了一笑:
“这大晚上的,把人都叫了来,莫不是要看大姐演戏?你们院子里的奴才,做错了事自然是你们自己的事,怎么就生拉硬拽的按在我头上?实在可笑。”
木容站在角落里,听了这话也是低头,木宁这话大约是暗示那婆子,别往自己身上推,只是她却高估了这些一贯在下面伺候的婆子的意会能力,又何况这婆子如今是连惊带吓的,倒真是未必能好好体会她话里的意思。
那婆子果然一听这话,登时仰头去看木宁,只以为木宁是要弃车保帅推在她身上再不管,立刻膝行几步上前要保住木宁的腿,惊惶大哭:
“三姑娘你可不能这样!老奴本好好的当差,是三姑娘寻着老奴来的,如今怎么能推脱的这样干净?老奴做的事儿可都是听着三姑娘指派的!”
木宁登时脸色一变,退了两步避开这婆子,登时恼羞成怒:
“你胡扯什么?我什么时候找过你?”
木宜只在一旁冷笑,看着这婆子害怕的发疯:
“是三姑娘说安排妥当,只让老奴把二姑娘的衣裳熏上香,现如今三姑娘赏的二十两银子还纹丝不动放在我家里!还有四姑娘上回出门,那马车车辕也是三姑娘交代让我寻个人给锯断了半边的!三姑娘如今怎么就推脱的一概不知?”
她说着,四下望去,却不敢到木安跟前,只膝行了几步朝着木容的方向遥遥磕头:
“四姑娘!老奴和您无冤无仇,都是三姑娘属意的,四姑娘可别怨老奴!”
木容早已用帕子捂住了嘴,满面的惊惧神情,不可置信的去看木宁,木宁却是面如死灰,却尤自死死咬着牙,木宝却是隐忍不住上前呵斥:
“你胡说什么?什么熏香?什么车辕锯断了半边的?”
木宜此刻已又坐回了床沿上,只攥住了木安的手,听了木宝这样问,便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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